百花澗地處百花嶺腹地,靈力充沛,是靈藥谷受教長老道靜真人修行靜坐的場所。
這日,靜修室內(nèi)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
砰..
茶杯摔碎的清脆聲音。
“豈有此理!你倆就在這等,為師為老幺討回公道!”
片刻,靜修室內(nèi)紅光大盛,怒不可遏的道靜師尊身影漸漸虛化,留下一對奸計得逞,相視對望的寶貝徒兒。
不久,數(shù)道傳音符從云臺峰紫淵殿飛射而出,片刻,三道傳音呼嘯而來。
紫淵殿正堂上,巨大的木雕壁畫之下,道崖真人當著師妹的面捏爆其中一道橙色符箓。
“開啟靈汐古道,不得有誤!”
渾厚中年男音若蒼穹斜傾,滾滾威壓席卷而至,時空剎那靜止,又恢復如昨。
......
送君千里終有一別,花師弟矮胖的身影消失在如夢幻般旋轉(zhuǎn)的玉門內(nèi),伊蒹葭胸口好像被無形的利刃狠狠刺了下。
有些東西在身邊時,覺得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當它消失不見,才發(fā)現(xiàn)失去的才是最美好的。
這是一條試心路,只有被宗門寄予厚望的弟子才會進入歷練,然而近四百年來,進入者十有八九走不出自我矛盾的漩渦,只留下森然白骨,肉身化作一抔黃土,畢生積蓄為幸運兒所獲。
道靜真人終于揚眉吐氣了一把,大道至簡,老幺心性憨直又粗中帶細,滿滿一儲物袋靜心丹熬過三年似乎沒太大的問題。
宗門利益天平發(fā)生傾斜,擁有特殊技能的弟子終能受到重視,內(nèi)門靈田比拼大賽過后,大批弟子將會被派往漠北草原歷練,至于背后的原因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同來送行的諸多真人五味雜陳,試問誰又有資格進入靈汐古道,偏偏是四葉白蓮境的師弟,一道道目光或為羨慕、仇視、冷漠、詛咒......
玉門緩慢靜止,又慢慢消失,露出犬牙交錯的頁巖山體,道崖掌門大手抓向虛空,須臾,寒光回射,一枚如意形狀的開啟信物飛入手中。
隆老祖修為又精進很多,難道體修真的這么令人膽戰(zhàn),能讓后山那群老祖?zhèn)兗w失音了么……
心事重重,以至于忘記收回如意信物。
“師兄?”
身后道靜輕輕來喚,他急忙回頭。
“師兄若不嫌棄,梅兒在百花澗備下薄宴。”
低頭沉吟片刻,壽眉逐漸舒展開來。
“也好?!?p> 道靜真人微微欣喜,掐起法訣,身形晃動中帶著一大堆弟子淡然消失。
道崖真人回頭望了望遠處,輕輕嘆息,也跟著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黑暗處如潮水涌動,突兀出現(xiàn)一道絕美黑影,望著黃褐色山體,他的拳頭逐漸隆起,空間溫度急遽降低,忽聽砰地一聲,大股幽冷磷火隨著森然意志飄向四周,所遇之物大面積枯萎,那雙兇眸也變得絕寒無情。
“三年么……玉儂并不希望師弟死在里頭呢?!?p> 放下狠話,黑影飄然離去……
在那遙遠不知數(shù)十萬里之外,某處幽森可怖的地下世界。
漆黑幾乎無光的潮濕陰冷環(huán)境中,無數(shù)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的絲絲啃噬聲音從沒有停止過。
角落一隅,發(fā)出微弱的白光,借助模糊光線,地面上鋪滿厚厚一層甲殼類蟲蛹,啃噬聲就行蟲蛹內(nèi)傳出。
忽然,微弱白光動了!
就見一張慘白鬼臉陰森森看著地面,頭頂閃忽的九葉白蓮與周圍世界格格不入。
須臾,胸口好似包著一團蠕動的惡膿,劇烈起伏伸縮,隨時都有爆膿的危險,小心翼翼靠近胸口,砰也不敢碰,鬼臉慟聲低泣,兩行血淚從眼角滑落,愈發(fā)顯得陰森詭異。
胸口蠕動慢慢靜止,鬼臉大聲呻吟,雙手在地面抓起兩大把蟲蛹,拼命塞入血盆大口中咀嚼,忍著干嘔吞下,緊接著又是兩把。
“嗚嗚嗚,陳玉儂,你太聰明了......我要學你離開這令人作嘔的鬼地方,我!我要去找你......銀蓮境么……自曝丹田,桀桀桀......”
仿佛想到極其美好的東西,歇斯底里狂笑,猛地,鬼臉抬頭,神色中帶著驚悚,如臨大敵般取出數(shù)十道符箓,胸口卻急遽掙扎,扣著符箓手顫抖得厲害。
朦朧深處,飄浮著拳頭大小,幾乎半透明的渾濁體隱約顯現(xiàn)四道紋路,仿佛是鼻翼的東西顫動,似乎嗅到了鮮美的血食,一雙幽藍的孔狀物撐開,毫無任何情感,冷冰冰看著某處角落......
......
褐黃色的崖體前,玉門忽現(xiàn),一道矮胖黑影硬生生從里面被擠了出來,玉門絲毫不給面子就消失了。
“臥槽,怎么個意思?”
花躍戎摸著腦袋,掐了掐腮幫子,他覺得很痛。
立刻,變得慌亂無比,不是說好的三年嗎?老大給的寶貝還沒用,就特么這么完事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凡事看不明,那就去找老大商議!
發(fā)了一道傳音,符箓在半空靜止不動。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取出一道定點傳送符箓,盛光大震中身形迅速暗淡。
然而,此時的李富貴卻帶著自家的老二遠在數(shù)萬里之遙的雄踞關。
...
...
葉飄零很少做東,親自下廚招待客人更是絕無僅有,但他今天很開心,額外補了幾道硬菜。
那個老二很討人喜歡,送給母親一盒微補的山參,據(jù)說是野生的,常用作辟谷丹材料,尋常人也能吃。
你敬重我母,我便把你當成兄弟!
“兄弟們,開飯!”
沖著后院吼了嗓子,立刻有了動靜。
“來咯,來咯?!?p> “嘖嘖嘖,葉師兄親自下廚,這讓我情何以堪。”
兩位吃貨搖頭晃腦跑進來。
“少貧嘴,下頓你來做?!?p> 用袖子隨意擦拭椅面,葉飄零拍開封泥,認真倒了三碗酒。
酒斟滿不失禮節(jié),要喝干當是兄弟。
“干!”
“干!”
“干!”
并不碰杯,大口吞咽,猛地砸向地面,一陣清脆的撞擊聲中,三人哈哈大笑。
“雄踞關這種習俗不錯,很得勁,還記得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被鄰桌砸酒碗給嚇了一跳?!?p> 數(shù)百年前,隨老爹來到雄踞關的場景歷歷在目。
“就是酒碗不夠砸的......”
瞥了撇嘴,姬小劍小聲嘀咕。
“節(jié)慶之日的確不夠砸的,今日管夠!”
指著桌面擺放成摞的大海碗,葉飄零爽快回道。
夾了塊肉,李富貴本想壓口酒,卻放在碟沿。
“金不換那小子還老實吧?”
“算不上老實,背地里去了兩趟周邊坊市,被我警告后收斂很多,賬面看不出絲毫問題。怎的,要我傳音與他嗎?”
告以實情,葉飄零不解地問道。
“那倒不必了......我時常也會想,是環(huán)境能改造人性呢,還是人性自帶的東西改變了環(huán)境,抑或二者兼有,按理說,他不該不老實啊?!?p> 仿佛自語,也仿佛訴說,李富貴低著頭囔囔道。
“我倒想會一會這位金兄,老大您忘記了么,小劍曾經(jīng)即臟、又懶、還饞,可現(xiàn)在呢,丹叟師尊座下最勤奮的弟子非我莫屬,為何?因為老大您刺激到了我,讓我覺得以前都活在狗身上了!”
抓起蜜餞大肘子,姬小劍用力咬了口。
“的確,我也覺得姬兄弟言之有理,飄零沒認識老大之前終日活在繁忙而又無休止的宗門任務中,掙著微薄的俸祿,辛苦積攢數(shù)月才換得一枚玄黃丹,真他娘的累?!?p> 葉飄零也覺得以前都活在狗身上了,嘆道,“自從跟了老大,才知道掙錢不如賺錢,天下熙熙攘攘,皆為利來利往,薄利多銷、誠信為本,不說日進斗金,每天都能賺一枚玄黃丹?!?p> 指著頭上九葉蓮花,葉飄零很自信地說道,“以前不敢想,現(xiàn)在飄零有信心三年后穩(wěn)上心動境?!?p> “那我就提前預祝葉師兄早日成為師叔。”
姬小劍舉起酒碗,有些嫉妒著說,靈藥谷比不上大宗御獸宗,見了銀蓮境真人他還是要喊一聲師叔的。
忽覺失言,葉飄零急忙道,“姬師兄您別往心里去,我也就是快人快語,見師弟也到了開光境大圓滿,融合境應該不遠了吧?!?p> 放下酒碗,姬小劍微微搖頭。
“或許還沒找到節(jié)奏,總覺得有種霧里看花的感覺,眼前被一層朦朧薄紗遮掩著,一絲契機漂浮,可怎么都觸及不到?!?p> “你急了?”
李富貴眼一瞥,怪聲問道。
“老大在,不敢急。”
“你不急,我急?!?p> 李富貴反斥一句,“這次帶你出來,也別著急回去,靈田比拼大賽咱們就用靈壤砸出個名次來。以目前小賤所說的這種情況,應該是觸碰到瓶頸了,有一群妖獸偶爾出沒在附近,經(jīng)常擾民,到了姬師兄大顯身手的時候了,切記不可多殺?!?p> 葉飄零沉聲道,“算我一個!”
“你不說也得拉著你,領頭的是一頭三品上階的風狼獸,我和小劍貿(mào)然行動,那就是去送菜?!?p> “三品上階的風狼?”
微微心驚,葉飄零不由重復一句。
同等級別下,單對單,人類未必能抵得過妖獸,風系的風狼更難對付,再加上一群風狼,這一仗沒法玩。
“你怕了?”
李富貴笑吟吟激他一下。
葉飄零認真看著二位身價不菲的“掌柜的”,不似開玩笑,更不像活膩歪了的樣子。
“我去!”
“好!這才是兄弟,來,來來,干了這碗酒,咱們惡心一下金師弟去。”
托著酒碗,李富貴笑容逐漸變冷,他并不介意給某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