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軍鼻青臉腫，眼眶發(fā)黑，叼著煙，歪著頭，旁若無人。阿聰手臂纏著紗布，嘴里也叼著煙，目光還盯著拿小刀的兩人。
他們對面，四五個菜市場的守攤人員，頭上纏著紗布，有的手臂吊著，更有坐在地上，腳站不起來的。兩個持刀的更慘，全身上下沒一塊好肉，歪著嘴哼哼。
劉禮元踱步，看向周小軍，又問了一遍，“這群人里面，誰打過你？”
“就那兩個拿刀的，他們想搶錢，他們幾個過來幫忙的。”周小軍一口咬定。
劉禮元又看向阿聰，目光凌厲，阿聰咬著牙，“小軍哥說的對，事實就是這樣?！?p> 劉禮元壓低聲音，“我在幫你，要不是周峻租我攤位，又讓我照顧你，你以為出警會這么快？放心說出來，我為你做主?！?p> “所長，我說的都是事實，不信你可以問他們?！敝苄≤娨豢谝Ф?。
他很清楚，要是今天把這幾個供出去，就無法在菜市場立足。雖然他們因為打架斗毆，肯定會吃行政處罰，在看守所蹲上幾天，但出來后，相當于他們一個攤位得罪所有攤位。
這點周小軍門清，更重要的，后面局勢逆轉，他和阿聰兩人暴走，把他們打得更慘，這時候再捅他們一刀，梁子結得更深，未來他們在暗里的小動作肯定更多。
今天咬定他們是過來幫忙的，只要弄掉兩個不知哪來的混混，事情反而好辦得多。即使惹了問題，周峻回來也有轉圜余地。
“你們說，是不是這樣？”
幾個守攤人你看我，我看你，他們不傻，剛才已判斷出來，劉所長是向著周小軍一邊，既然周小軍示好保他們，他們也不能不識好歹。
“是，就是這樣。這兩人過來搶錢，我們一起幫忙?！?p> “對對，他們拿著刀，我們都受傷了。長官，你要為我們做主呀！”老張說這話，臉上淤青不住顫抖，看著滑稽。
“好，既然你們都是主動幫忙，我今天不追究你們。做完筆錄就可以回去?！眲⒍Y元揮著警棍，“不過，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們說假話，否則后果，你們應該清楚?！?p> “你們兩個，為什么搶錢？”劉禮元一聲大喝，“先帶到審訊室。”
阿聰靠到周小軍耳畔，“小軍哥，他們被一個叫劉家棟的人安排過來，想搞我們攤子。怎么處理？”
“劉家棟？我好像聽峻哥說過這名，我們等峻哥回來再跟他說?！敝苄≤娤肓讼耄值?，“郭哥要是給峻哥打電話，別說我們有受傷，我怕峻哥罵我一個攤位都守不住?！?p> “我知。”
金剛鎮(zhèn)山邊公社，村。
周龍自行車后掛著兩個大竹筐，跑了兩趟才把所有東西拉回來。滿滿當當?shù)碾娖鳎?0臺錄音機，6臺電風扇，還有20支手電筒，加上一大堆各色布料。
“你這峻哥真厲害，村里還沒通電，就買了這么多電器?！敝荦埖呐寻⑿汔止局?，“這賣得出去嗎？”
“峻哥送我2臺錄音機，2臺電風扇，3支手電筒。我送一半到你家去?！?p> “這得多少錢？再說我家也沒通電，電器又不能用?！?p> “公社通知拉電線，很快就能用上。再說錄音機和手電筒都可用電池，不擔心。”
“這些布也要賣的吧？花色真好看，摸著也舒服，不管做衣服還是四件套，都合適?！?p> “峻哥這兩天會回來，我再找他討幾尺給你。不然我請阿梅姐幫忙做也成，阿梅姐手藝很好?！?p> “阿梅手藝好，我手藝也不賴。我要自己做。”阿秀臉色變了變，“你沒事別往人家那跑?！?p> “峻哥交代的事，你不懂，別多問。我過去看阿梅姐是大目又去騷擾阿梅姐，我去擋他。大目想送收音機給阿梅姐，阿梅姐不要，他還想動手動腳，仗著村長兒子身份亂來。”周龍梗著脖子，突然看阿秀臉色不好，話又軟了些，“峻哥說了，這兩天回來要發(fā)工資，我要發(fā)了錢，再給你一半。你拿回家去，讓你爸媽開心。”
“你有工資，盛教肯定也有工資，我才不要你錢。留著以后用?！卑⑿憧粗赃叞逊Q記賬忙碌的小弟，又走去裝袋，“不跟你說，晚上發(fā)火車皮，貨車在等，還有幾袋沒裝完，別耽誤事。”
院子里的蔬菜堆得滿當，房間里也有，還不時有人挑菜過稱，周龍最近學乖，記賬后，現(xiàn)場只給三分一的錢。
“剩下的過幾天就發(fā)，市場走俏。我們不會拖欠菜錢?！边@段時間，周龍話也變得多了些。
不是他話多，而是必須說，硬著頭皮上。他是家里話事人，每個要債的都找他，還有村里人，也不時想借點先用著，周龍并不好做。
前兩天周峻匯了幾千塊，手里存了些應急，吃過上次發(fā)車的虧，學乖了。
“都七天了，上次菜錢還不給？周峻是不是拿我們的錢跑路啦！”周解放帶著孫子周福氣叫嚷，“我今天就要拿到錢，不然我不走，看誰擋我?！?p> 周龍看了看，搬了把板凳，“不走就坐下休息會。我們收菜就這規(guī)矩，誰破了規(guī)矩，以后的菜我不要。福氣你要不信，去公社里問問，看誰收菜跟我們一樣，先付錢的。哪家不是賣完再給錢？哪家沒有欠上幾筆？”
說完不去管他，徑直離開做自己事，“志勇哥，我們繼續(xù)裝車。北貢，你在車上擺貨，一會我跟你換?！?p> 一輛載重5萬斤的大貨車，一袋袋蔬菜裝滿，他們三四人輪換純就要五六個小時，有得好等。還要趕晚上的火車，再次卸貨上廂，工作量不小。
“姐夫，這次押車讓我跟吧？”林盛教口改得快，認定了周龍當自己姐夫，湊到他旁邊，“你沒看我姐生氣了嗎？她不懂峻哥跟阿梅姐的關系，你哄兩句就好。我跟阿德過去，保證不出問題?！?p> “不行，峻哥把事交給我，他在鵬城還沒理順，我們這里絕對不能出問題?！敝荦埦芙^道，“等鵬城那邊關系順了，我再讓你和阿德押車?，F(xiàn)在峻哥生意剛起步，我們都精神點。他明天就回，讓他看看，我們在家里，能讓他放心?！?p> 林盛教癟癟嘴，嘀咕道，“怎么又我哄我姐，她嘴硬心軟的，你兩句好聽話就行啦！”
其實，陳樹發(fā)安排送酒送束口網袋，周峻蹭車，半夜就回家里。
“怎地這么晚？奶奶早睡了，老人睡眠淺，不要吵她，明天再回家?！痹S阿梅輕聲說著，臉色緋紅，掩不住開心，“肚子餓不餓？我下面給你吃？”
“我先吃你?！敝芫蝗粨渖先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