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天艮和林寬開門出去,夏雨坐了起來,沒有開燈。
走到夏凡的衣柜旁邊,拉開柜子,很熟練的取出了一條白色的連衣裙。
夏雨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脫下來放好,雙手端著裙子,從兩條腿開始,邁了進去。
百葉式的裙擺,不是最近的設計。
腰身很瘦,從臀部開始,上半身是一條條白色袋子穿過內(nèi)環(huán),纏上去的。
夏雨從小學開始就常常拖出來這條裙子,對著鏡子左試右試,總是一個人偷偷穿上,但脫不下來,結果每次都難免被夏凡發(fā)現(xiàn)。
屋子里只有一扇窗,借著蒙蒙發(fā)白的天空,隱隱約約能看到鏡子里婀娜多姿的一個白衣少女。
人心是帶色的,如果此時有另外一個人站在鏡子后面,或許會尖叫看到了畫皮女鬼。
是的,夏雨的確美的妖艷。
夏雨走到門口,又找出了夏凡的鞋子,穩(wěn)穩(wěn)踏上高跟鞋出門去了。
凌晨時段,等客的出租,還是好找的,夏雨微笑著上了車,但到了醫(yī)院之后,司機說什么都不敢收錢,放下人,一腳猛踩油門飛車走人了。
夏雨再次坐在了夏凡的身邊,
“以為我看不見?說了多少遍了,這條裙子在我就在?!?p> “淘氣鬼,又偷偷穿著往外跑,小心絆倒?!?p> “等你畢業(yè)了,我?guī)湍愦┥纤?,一起去BJ?!?p> “這么老的款了,將來你男朋友閑你土可別怪我?!?p> 夏雨一遍遍微笑著重復著當年每次穿上這條裙子,夏凡總跟她說的話,
“媽,你總跟我說的就那么幾句,今天說句新的唄?!?p> “媽,他們說今晚是場事故,明天咱們就得離開醫(yī)院了。”
“我不去送你了,姥姥去。我送了你,你就真的走了,你不是說過嘛,這條裙子在,你就在?!?p> “媽,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BJ。我男朋友,你也見過了,等我讓他看看這條裙子。”
……
天亮了,醫(yī)院的管理人員再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門是開著的。
天艮跟林寬再回去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看夏雨換了身睡衣睡得還香。
兩個人不約而同的點點頭,一起又出來了。
宿舍里沒有浴室,平時住宿生都是周末回家洗澡。
周六周日也不回去的聚在一起去大眾浴池是常有的事兒,可林寬和天艮都不屬于外地生,周末還真沒一起去過浴池。
附近走走不到五分鐘的地方,倒是有一家,開的早,兩個人正好踩在營業(yè)開始的時間進去了。
“你說平時周一一大早來洗澡的,能是什么人?”林寬看天艮又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臉,隨便問了句。
“換了睡衣?!碧祠藿又謱捳f了一句。
“你說什么?”林寬總隱隱約約覺得今天天艮的腦子是不是真受了創(chuàng)傷。
“既然被貼了事故的標簽,夏凡今天就會被送去火葬了,夏雨會有心情換身睡衣,睡得安然?”天艮看見林寬鎖眉瞪眼,還是把自己的擔心和疑惑說了出來。
周一一大早,的確沒什么人來洗澡,整個浴池里,算上天艮林寬一共就三個人。
對面正淋著噴頭洗頭的也是個年齡差不多的青年人。
天艮話說到了一半,忽然停了下來,直勾勾的盯上了對面的青年人。
“喂,你想什么呢。”林寬看天艮一動不動的一直盯著人家站著洗頭的后背,實在看著不舒服,沒辦法,自己站到了天艮前面擋住了他的視線。
“我在想,他穿了衣服會是什么樣子?!碧祠尥崎_了林寬,依舊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對面,順口回答了一句。
林寬確定了,天艮即使沒被炸到也一定是摔在地上的時候摔到了腦袋。
林寬二話不說,直接把水溫轉(zhuǎn)成了涼水,抓起花灑照著天艮的臉就噴了過來。
快冬天了,換了誰,都得嗷嗷喊出聲的躲開,可天艮竟然忍住了突然噴過來的冷水,把食指放在嘴邊,沖著林寬搖了搖頭。
剛好對面的青年人,洗完頭轉(zhuǎn)了過來,看看這邊,空著的位置不少,兩個身高體健的竟然擠在了一個噴頭底下。對面的人咂咂嘴又轉(zhuǎn)了過去。
一會兒,對面的人,走到池子里泡了進去。
天艮看看左右沒人,也徑直跟著進了池子。
林寬聽天艮說話別扭,但一個眼神卻能心領神會,自然也跟著進了池子。
對面的人,盡量跟兩個人保持距離,自己慢慢挪到了池子另一頭。
林寬走到天艮身邊,貼著耳朵低聲問道,“想看看他穿了衣服什么樣子,是吧?”天艮點點頭。
從池子對面的青年人,看著兩個人言行蹊蹺,沒敢多泡,從水池里跳出來,青年人直接拉開門出去了。
天艮林寬看看左右沒人,也毫不客氣的跟著出來了。
對面青年如果不是此時光著身子早就奔著門口沖刺了。
天艮還是死死盯著對方,不給他一絲喘息,明顯如果對方只是把他倆當兩個奇葩的人,這會兒該喊人來才是。
而且,這人,光著身子站著,遲遲不肯穿衣服。
天艮此時心里更有數(shù)了,有一些巧合不是偶然,所謂巧合才是必然。
對面的人,一直站著被看個透涼,也不是辦法,只好磨磨嘰嘰的穿上了短褲,又一層層套上了褲子,之后又套上了衣服。
天艮這時才緩緩走過來,牢牢的抓住了青年人的胳膊,“手里拿的帽子打算什么時候戴上呢?”
一個晚上,遇見第二個換罐的,林寬也是輕車熟路了,看看左右沒人。走過來,從身后,胳膊一拐,把青年人的嘴堵上,直接帶了出來。
幾分鐘,該問的就問出來了,又是個貪小便宜的。
“那個大叔,站在樓下,捂著肚子說岔氣兒了,我這不就是助人為樂嘛!他給了我一張紅票子,我一想,就爬個三樓,也不是個事兒。后來,領了罐錢,我再下樓想給他的時候,人就沒了?!毙∏嗄暌彩侵佬^(qū)里晚上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看事情不妙把能想到的都說了。
“既然助人為樂,送罐的時候,你干嘛遮著臉?”天艮又問了句,
“我這不是也住在這附近嘛,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人家認出我了,就知道我不是專業(yè)換罐的,被問了也是麻煩嘛?!鼻嗄耆舜鸬睦鳌?p> 林寬看天艮再沒說什么,就送了手,“貪小便宜吃大虧,是不是真岔氣,以后看好再幫忙?!鼻嗄耆粟s緊一溜煙跑了。
林寬看了看天艮,天艮朝著人跑了的方向努努嘴,林寬明白了。
過了一會兒,林寬盯著剛才的青年人打完電話,跑過來跟天艮點了點頭,“看清楚電話號碼了?”天艮問。
“嗯,我記性不好,你趕緊記著”天艮記下了林寬說的11個數(shù)字,這是個學生里面見不到的移動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