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三娘
老話說的好,只有取錯的名,沒有取錯的外號,可黑三娘自己都弄不懂,為什么會有這么個外號。
多年前的一場大仗,帶走了當家的性命,同時也改變了他們一家的命運。
到現在為止,黑三娘都認為當家的是為了救他們娘倆,才會丟了性命。
可誰又知道,當家的拼命救下她們母子倆后,兒子卻因為意外傷了腦袋,自那以后也變得癡傻起來。
寡婦帶著傻兒子,現實幾乎硬生生的把她變成母老虎。
沒有了柔弱,剩下的只有彪悍,可能這便是外界稱呼她黑三娘的原因。
反正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外面能嚇哭小兒的黑三娘,夜里不知道偷偷哭過多少回。
一開始,她根本沒把外號當回事。
外號嘛,無非就是個稱呼,既不影響吃,也不影響喝。
旁人愛怎么叫,就怎么叫好啦。
后來呢,兒子一天天長大,她發(fā)現如果讓兒子知道自己外號,指不定會怎么想。
于是她就警告知情的下人們,誰再敢提黑三娘幾個字,就把腿給打斷。
在她的良苦用心下,雖然外面把黑三娘傳的神乎其神。
可在家里,除了管家阿祥,就再也沒人知道黑三娘是誰。
“三嫂,咱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我真不知道綁的是你家公子?!币恢ê苡魫灒髅骶褪窍虢墏€外來人,假裝成親混點禮錢。
誰知道點子那么低,好巧不巧的就綁到黑三娘的兒子。
要說這荊南地界上的土匪,那可稱得上如過江之鯽一般多。
南邊的云中雁,北邊的響霸天,這兩位那個不是統領幾十個山頭的主。
別看他們挺橫,可見著黑三娘,那也得乖乖喊聲三嫂。
再看看她的狼頭山,撐死不過百把號人,就算借她個膽子,她也不敢跟人家叫板啊。
“大當家的,贖金我們帶來了,你還是把我家少爺請出來再說吧?!焙谌镂凑f話,站在后面的管家阿祥,替主家開口道。
“祥叔,已差人去請了?!币恢ǔ窒率沽耸寡凵?,催促他們快些把人帶過來。
等人的功夫,場面顯得異常安靜,黑三娘表面上裝作無所謂,其實內心十分擔憂兒子安危。
是以,坐在首位上,面色平靜如水卻又一言不發(fā)。
“娘”秦歡被帶到大堂,見到了首位上的婦人。
身體中的記憶告訴他,那便是他娘。
黑三娘和管家阿祥互相對視一眼,內心充滿了疑惑,這還是她那傻兒子嗎?
這些年,自從兒子患了腦疾,就從來沒聽過他喊過娘。
縱使平常不犯病,這小子也是整天瞎胡鬧不著正形。
變賣家里的寶貝其實也沒多大事。
關鍵是江陵城的大姑娘小媳婦,恨不得用唾沫淹死他,這讓黑三娘的面子根本不知往哪擱。
郎中說兒子是受了刺激,能不能好只能看天意。
算命的說兒子要是遇上貴人,興許這輩子還有救,遇不上神仙也沒辦法。
兒子的反常,使得主仆二人很驚訝,即便如此,見過大風大浪的黑三娘依然淡定如常。
“妹子,我兒既然平安,那這贖金你就收下吧。你看……”黑三娘說完,朝左右兩邊看了看。
一枝花很有眼色的稟退手下,大堂之內只剩下寥寥數人。
黑三娘朝阿祥使了個眼色,老管家龍行虎步的走上前,一把抓住秦歡的衣領。
還未等秦歡反應過來,老頭已經扒下他的上衣,然后將后背正對著黑三娘。
看見月牙形的胎記,主仆二人才稍稍松了口氣,接著老頭又用粗糙的大手,使勁的在月牙上搓了幾下。
頓時,細皮嫩肉的秦歡,感覺后背像火燒一樣,疼的他哇哇直叫。
聽到兒子的慘叫聲,黑三娘強忍著內心的舔犢之情,默認了管家阿祥的舉動。
幾個意思?擔心我是冒牌貨,難道看出我是穿越的?
秦歡拼命搜尋身體里的記憶,這才發(fā)現,原來是剛剛那聲娘喊出問題了。
嘿,感情紈绔敗家子,突然變成溫情小乖乖,對方不適應啊。
“淡定,淡定,我是紈绔,我是敗家大紈绔?!彼槐楸樵谛睦锝o自己洗腦。
同時他又在搜尋身體原主人干的那些混蛋事。
“帶錢沒有啊,這小娘子可真不賴,是買是娶,你們看著辦吧,反正今晚我要見到她?!鼻貧g眼神迷離的看得一枝花心里只發(fā)毛。
“滾過來”黑三娘朝他吼道。
同時面含歉意的沖一枝花笑笑“妹子,我兒子……你懂的?!?p> “不打緊三嫂”一枝花只能假笑道,她是真不懂啊。
除了假笑,她心里只能苦笑,放眼江陵城誰不知道黑三娘公子的德行。
雖然沒親眼見過此人,可聽聽剛才他說的,簡直,簡直是無賴嘛。
閨房之中還裝病怕受了欺負,這會他娘來了,就想反客為主?
還是想以下犯上?
還要今晚……,什么人啊,果然是腦子有問題。
“臭小子,你修道三載,都學了些什么,難道是要把為娘給氣死?”黑三娘嘴上罵著秦歡,心底還是很開心。
比起兒子大腦有疾,他寧愿選擇兒子不著調的胡鬧,畢竟只要病好了,胡鬧嘛想想辦法總能改掉。
做父母的不都盼著孩子健康,頑皮歸頑皮,那也總比生病來得好。
見黑三娘已接納了自己,秦歡打蛇隨棍上。
趕忙屁顛屁顛的走上前,挽著她的胳膊小聲說道:“快帶我回去吧,他們要給我看病,我沒病,我病好了。
還有,把這小娘們給我弄回去,以后我天天喊你娘,喊你親娘行不。”
秦歡自始至終都不忘繼續(xù)扮演紈绔。
為了證明自己真沒病,他把被綁的經過,甚至連馬老六所說的一股腦講給他娘聽。
其實他的意思,一方面是想早點離開山寨,另外一方面是不希望深究被綁之事。
他真不想難為山寨的人,都是些苦命的人,誰都不容易。
聰明如黑三娘豈能聽不出兒子的意思。
令她吃驚的是,兒子除了不正經以外,闡述事情的條理居然如此清晰,而且還跟當家的一樣,總是很心軟。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兒子的病是真好了。
可聽下人說,兒子被綁架之前腦袋才犯了病,怎么一天功夫不到,居然好了呢。
難道是天意讓兒子遇上了神醫(yī),還是說遇上貴人。
算命的不是說過,兒子命遇貴人,則病愈。
“妹子,聽聞你曾派人給我兒瞧過?。俊焙谌锊辉敢庀嘈盘煲?。
在她眼里,老天對她從來沒公平過,她寧愿相信兒子是遇上貴人。
“啊,額,是有這回事,三嫂,不過……”一枝花嚇得面容失色,俊俏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妹子,別怕,坐下,咱都坐下聊。”心情大好的黑三娘,吩咐幾人坐下。
“妹子,這是說好的贖金,你先收下吧?!?p> “三嫂,使……使不得,使不得?!?p> “好了,妹子別再推辭,這些年我讓大伙縮著點,已然心中有愧,行有行規(guī),你們也得生活,就收下吧”
黑三娘把贖金推過去,又說道:“我兒癡傻多年,今日一瞧,已無大礙,所以我想求妹子件事,能否讓寨子里的神醫(yī)出來一敘?”
原以為對方會找麻煩,結果令一枝花萬萬沒想到,綁架的事黑三娘只字不提,反倒是有事相求。
一枝花想想就覺得這趟活沒白干“三嫂稍等片刻,我這就差人去叫馬老六。”
…………
…………
“馬老六,你是如何為三嫂家公子瞧病的,細細的說來?!?p> 先前馬老六得知黑三娘來贖人,就差沒被嚇尿褲子。
他一小嘍嘍,何時見過黑三娘這等人物。
此時又被帶到大堂,更是嚇得話都說不利索。
“當……當家的,三……三嫂,我啥都沒……沒做啊?!笨粗窒聨е耷唬恢樕匣鹄崩?,真是丟死人。
“老馬,你就照直說,我家夫人不會責怪你,再者說,你瞧好我家少爺的病,也算大功一件?!?p> 老馬還是不敢相信,眼見大當家沖他點點頭他才算弄明白,合著自己根本沒惹禍,反而還有功啊。
活泛起來的他,膽子也放開了。
繪聲繪色的給大伙講瞧病的過程,中間還添鹽加醋的自夸一番。
弄明白事情原委后,黑三娘很是感慨,原來馬老六真是兒子的貴人。
因為連她也看出來,馬老六連個江湖郎中都算不上,除了說是貴人,她想不出別的解釋。
想想也對,兒子當年因為受刺激而變傻,如今又因受驚嚇而痊愈,事雖巧合,但也算是命中注定。
反正在黑三娘看來,兒子的病能好,全是馬老六的功勞。
若不是他拿刀嚇唬住兒子,可能這會還在發(fā)瘋呢。
“妹子,三娘我有個不情之請?!?p> “三嫂請講”
“能否讓老馬今后跟著我兒,若是他再犯病也好及時救治?!?p> 一枝花還未開口,秦歡倒是急著喊道:“不行,不行,我沒病,他個騸豬的,跟著我算怎么回事。這小娘子我不要了,走,走,我要回去?!?p> “這事由不得你。”黑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
就這樣,馬老六成了秦歡的私人郎中,而且黑三娘還叮囑,少爺一旦犯病,必須馬上為其診治。
完了,完了,秦歡覺得他老娘一定是在報復,報復她兒子這些年是個傻帽。
他甚至認為以后走路都得小心點,腿還要夾緊些,難看點就難看點。
要是不夾緊,搞不好哪天再犯傻,自己三妻四妾的夢算是徹底廢了。
寒暄一陣后,黑三娘帶著兒子往回走。
臨了時,她又跟一枝花說道:“妹子,麻煩你通知下其他寨子,往后咱都不用縮著啦?!?p> “這是為何。”
“我兒的病好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