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天下人心

　　返程的路上，趙仲武若有所思，秦簡懷抱斬馬刀，沉默不語；柱子一路只是遇到客棧便要大吃一頓；崗子眼珠子轉的提溜提溜的，他想不通趙仲武的做法。

　　“公子，二百萬兩龍銀就這樣花了，你就不怕徐世忠卷了錢跑了？”崗子終于還是忍不住問趙仲武，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他不會跑的。”

　　趙仲武騎在馬上，顯得十分悠閑。

　　“為什么？”

　　“我問你，如果你是霸王，你會當著當著不想當了嗎？”

　　“那當然不會了。”

　　“所以徐世忠也不會，這對他是一個機會，對我也是一個機會，他如果是個有點志向的人，不會為了區(qū)區(qū)二百萬兩龍銀就退出江湖的?！?p>　　“可是三年之后，即便他徐世忠真的把鹽幫做大，公子又能得到什么呢？”

　　“他的鹽幫免于覆滅是因為我，如今給他二百萬兩去打天下的也是我，他們這種幫會，說出去的話就要信守承諾，即使從這個方面來說，將來他的鹽幫也得有一半是我的，再退一萬步講，鹽幫只是個幫會，若不是為了鹽利，誰會去做那種掉腦袋的事，如果他真的不聽話，剿滅他的鹽幫又有何難，更何況那二百萬兩，本來就是他們鹽幫的錢，我用他的錢買他的忠誠，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p>　　“可是公子又說要天下食鹽之人只知道他徐世忠的鹽幫，這對提高公子聲望并無助益，反倒是培養(yǎng)起了徐世忠的勢力，這又是為何？”

　　“徐世忠只是個鹽販，我只要控制他一人，就是控制了鹽幫，這種虛名讓他拿去好了，我要的是更大的東西，鹽幫只是上升路上的一塊墊腳石罷了，隱藏于幕后操縱天下就足矣了，拋頭露面，反而會引人注目，不是干大事的隱忍之道?！?p>　　“哦?！睄徸尤粲兴肌?p>　　趙仲武早已用馬鞭狠狠的抽了馬屁股一下，策馬奔向前方去了。

　　舍得，有舍才有得，舍出去的是銀子，得到的是天下人心，將來有一日要用人之際，只要大旗一豎，自然一呼百應。

　　天下之人各式各樣，有的好利，有的好義，有的好色，有的好權，對不同的人，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誘之以色，申以大義，自然可以感召三教九流，為己所用。君主是最復雜的人，不能只遵守一種道德觀念，或者說君主只遵守一種規(guī)則，那就是以人制人，操縱自如。

　　趙仲武一行回龍山城的途中，還發(fā)生了一件小插曲。

　　一如柱子第一次碰到龍超一般，一路上柱子對于秦簡一直不以為然，秦簡那懶懶散散的樣子也讓柱子很看不過眼。

　　終于，柱子按捺不住，用言語譏諷秦簡。

　　“你這十兩銀子也太好賺了，騎騎馬，看看風景，還管你吃住，就賺十兩龍銀?！?p>　　秦簡并不理會。

　　“鱉孫，跟你說話呢，你眼睛都不睜，是不是看不起爺爺。”

　　秦簡依舊不理會。

　　“挨毬貨，看打?！?p>　　柱子說著一棍子掄向秦簡。

　　剛才還在閉目養(yǎng)神的秦簡瞬間睜開了眼睛，用一個輕巧的動作躲開了這一棍。

　　可柱子還不罷休，使出了一招疾風式，疾風勁草，這一招直取人體的胸腹部，四風棍左右擺動，像疾風中的蓬草，但力道是蓬草的幾萬倍不止，眼看秦簡無處躲閃，秦簡卻勒住韁繩，不知有多大的力道，馬頭向旁邊一轉，把這一招生生避開。

　　柱子見拉開了距離，翻身跳下馬，秦簡也一躍而下。

　　“今天必須把你打趴下。”

　　秦簡依舊沒有說話，只是褪去刀鞘，拔出了五尺多長的斬馬大刀，刀尖向前，指著柱子。

　　這時趙仲武早看到了，急忙勒住馬頭，他知道柱子又魯莽了，他不是龍超的對手，自然也不是秦簡的對手，況且對方的是利刃，萬一一個不小心，柱子有性命之虞。

　　可還來不及等趙仲武組織，兩個人的兵器早已碰撞到一起。

　　柱子的四風棍雖然是鈍器中的佼佼者，卻遠不如秦簡的斬馬刀靈活，而且斬馬刀比一般的刀劍長出許多，攻擊距離跟四風棍相比也不落下風。

　　柱子幾招落空之后，秦簡已經占了上風，輕松應對之間，已經準備伺機反攻。

　　“不要傷他性命?！壁w仲武覺得再不阻止，柱子可能要涼。

　　說話間，秦簡使了一招奔馬斷頭，閃過柱子的一棍，刀尖早已扎到柱子咽喉，血已經順著刀身往下流。

　　“住手，要不然下一招要你的命?！鼻睾啔庀⒁琅f平穩(wěn)的說到。

　　柱子已然落敗，只得收了身形，秦簡也收回大刀。剛才那一刀，只捅穿了肉皮，沒有傷到血管和氣管，力道位置都拿捏的極為精準，秦簡不愧是高手。

　　“世子殿下，你這個屬下太燥了，性子太急，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了。”秦簡說罷翻身上馬，自顧自的往前騎行。

　　“柱子，上馬吧。”趙仲武跟柱子說。

　　柱子又吃了虧，氣的咬牙切齒，脖子上的血也不擦，自由它把前衣襟染的一片紅，慢慢血自己止住了。

　　秦簡武藝高超，卻比龍超桀驁的多，龍超肯忍讓，此人卻會下殺手。趙仲武想起了他問龍超的話，“你和你師弟，誰武功更高些？”

　　龍超當時回答：“我倆雖是一個師父，練的功夫卻有不同，我練槍，他練刀，若論槍，我比他強，若論刀，他比我強，若是尋常比武，他下手狠，我可能不敵，若是真以命相搏，他是要享受的，會有遲疑，而我若是有必須以命相搏的理由，縱使我死，也絕不會輸。武功，到最后，是要看人性，人品的。一樣的刀槍劍戟，誰下苦功夫練，都能大殺四方?！?p>　　趙仲武聽了龍超的話，雖然他武藝平平，卻好像知道了武者的真諦，強弱，只看動手的原因。為了錯誤的理由動武，就會有破綻。

　　看來秦簡，只是一匹孤狼，只能時時用肉養(yǎng)著，用是好用，卻不能指望他的忠誠。

　　快到龍山城時，趙仲武問過秦簡，那日，若是在鹽幫動起手來，他能保趙仲武安全脫離不能。

　　秦簡的回答是，只要他們敢動手，他拔刀之時，徐世忠就會人頭落地，至于余下的人，再殺十個，就沒人敢攔著你離開了，縱使殺了十個，他們還要上，只要拼了他的命，他們都得死。

　　趙仲武又問他，那你怎么才收十兩銀子。

　　秦簡說，我看你這個樣子，打不起來，我白得十兩，真要我拼命，我至少要你十萬兩。

　　龍山城已到。

　　趙仲武只想趕緊去看看墨云，跟這些武夫在一起，真的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