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苗族古煉

　　王守仁興沖沖進門，就看到挽著衣袖的辛歲正準備做飯，這可不是趕巧了嘛。

　　最近這些天，為了完成最后一部分的整合，他近乎廢寢忘食地投入到了學習研究之中，吃飯都是湊合吃一兩口，而且往往是送來放涼的那一種，實在稱不上可口。

　　現(xiàn)在看到辛歲擺弄的一桌東西，哪能不知道今天有大餐吃，吞咽幾下口水，立馬自覺地打下手，等待著飯菜出鍋，上桌，再乖乖進自己的肚子。

　　一邊忙活，他也一邊給辛歲說明金葉破譯的過程和結(jié)果，語氣中猶自帶著驚嘆。

　　據(jù)他說，破譯之后，他也不太相信金葉上的內(nèi)容是真的，寧可相信是苗族先人給后世開的一個玩笑。

　　但是結(jié)合其他的古籍，和寨子里一些老人們回憶的族中傳說、故事，最終得出的結(jié)論是：破譯之后，金葉之上描述的東西，很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王守仁估計是存心想要賣關(guān)子，說了半天，也不說葉子上到底講了什么東西，只是不斷地勾起辛歲的好奇心。

　　辛歲拿住魚尾，用熱油淋透處理好的大鯉魚，再放在油鍋里浸炸?？粗庺~的表面逐漸變成金黃色，他無奈地“威脅”王守仁：

　　“老師，您要是再不說，今晚這條魚，咱現(xiàn)在這么炸完就吃?！?p>　　王老師正在洗菜，還想著今晚的糖醋鯉魚是什么味道呢，當下不敢怠慢，才具體說起金葉上到底講了些什么神秘。

　　等把魚炸成金黃色，撈出瀝油。

　　鍋里留少許油，放姜絲、紅椒絲、白糖、醬油、醋及適量的清水燒開，用濕淀粉調(diào)稀勾芡。辛歲攪動芡汁，觀察濃稠程度，仔細聽老師的講述。

　　金葉上的圖畫文字密密麻麻，實在不好細細閱讀，所以他們先把文字圖畫抄寫到紙上，再分工查找古籍，一一校對。

　　他們慢慢發(fā)現(xiàn)，這片金葉，應(yīng)該是苗族的傳承之物，里面講述了一些跟苗族信仰崇拜有關(guān)的事情。

　　這個過程中，王守仁跟桑午玖學習苗語，桑午玖繼續(xù)強化他的漢話學習，根本目的在于，把它翻譯成苗漢兩種語言。

　　“小歲啊，你根本不知道那些鬼畫符似的苗族古語有多難，像你老師這么聰明的人，也經(jīng)常被搞得暈頭轉(zhuǎn)向，難以繼續(xù)。”

　　辛歲正把做好的糖醋汁往擺好的魚身上澆，一時不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只好給又偏題的老師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嘿嘿，反正經(jīng)過一系列艱苦的工作，金葉上的第一部分內(nèi)容全新出爐。它講的是一種煉體之法，我給起了個名字叫‘日月煉’。

　　上面大致意思是說，可以通過其上介紹的方法，觀想八種天地自然之中的景象，運轉(zhuǎn)某種氣息，達到熬煉身體的效果?！?p>　　辛歲有點感興趣，難道這是某種苗族的煉體之法？

　　“小歲你不知道，苗族先人可能吹了。他們講，要是把‘日月煉’練到大成境界，運轉(zhuǎn)此法就身如金石，刀槍不入。甚至目光射出即可殺人。

　　我年少時也跟些師傅學了一些武藝，聽他們說如今天底下最厲害的練武之人也不過能敵幾十人，要是有上百兵卒，再厲害的武者也得命喪黃泉?！?p>　　辛歲也有些不信，他雖然自己在修煉，但還是處在懵懵懂懂的階段。這大明天下并不像是個能有這般力量的世界啊？

　　來此這么些年了，也沒見到什么人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唯一一次覺得神奇，還是春兒姐打倒了那面墻壁，惹得自己心里火熱。

　　但是后來想想，要是練武有了什么所謂“勁氣”，推倒一面并不堅固的柴房墻壁，想必也不是難事。

　　咦，提到春兒姐，那天認識孫陌兮之后怎么忘了問她，不知道她現(xiàn)在還好嗎？

　　咦，上次孫老太爺說下次來訪的時間是什么時候來著？陌兮會不會想我呢？

　　王守仁還等著大徒弟問他接下來的事情呢，結(jié)果就看到這小子站在灶臺邊傻笑。

　　我剛講了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不管了，反正這小子自從上次見了人家小姑娘之后就怪怪的。

　　他出門潑了洗菜水，回來繼續(xù)講：

　　“桑午玖族長也覺得這些記述不大靠譜，那時我們兩人都覺得不會是某個苗族先人自己編造用來愚弄后人的吧。

　　但是金葉上言辭極為嚴肅，還有一些非常細致的人體穴竅圖，真真假假讓人懷疑莫辨。只能繼續(xù)看下去找個分明。

　　哦，那八種所謂天地景象，是日、月、山、河、石、樹、竹、橋八種事物，這八種事物卻是與苗族源遠流長的自然崇拜相關(guān)。

　　直到現(xiàn)在，每當農(nóng)作物抽穗或者行祭祀之事時，苗族村寨都要祭拜天地遺跡。”

　　辛歲開始準備涼菜。青蠶豆洗凈，放入沸水中煮到開裂熟透，然后放適量鹽和香油拌勻備用。

　　這觀想天地景象然后運轉(zhuǎn)體內(nèi)氣息，倒是和自己修煉的《楞嚴經(jīng)》有異曲同工之處，難道這些記述是真的？

　　王守仁接著往下講。

　　“金葉上的內(nèi)容共分三個部分，第一部分是‘日月煉’，有關(guān)苗族的自然崇拜，這第二部分，是關(guān)于圖騰崇拜。

　　第三部分，也是桑午玖族長最重視的那一部分，是關(guān)于他們神圣的祖先崇拜?！?p>　　“要介紹這三種信仰崇拜，就得先搞清楚苗族的一些歷史傳說和民族起源，這對理解這三種崇拜有非常重要的作用?！?p>　　王守仁把自己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只等著吃飯，所以安閑地坐在了灶臺旁的小馬扎上，給辛歲講了苗族傳說中他們的起源之處。

　　苗族可以追溯到久遠的炎黃傳說時代。

　　當時的九州大地上，以蚩尤為首的九黎部落聯(lián)盟，與以炎帝神農(nóng)氏和黃帝軒轅氏為首的另兩大部落為敵日久，征戰(zhàn)不休。

　　炎帝與黃帝沿黃河由西向東發(fā)展，先后與蚩尤在涿鹿一帶發(fā)生戰(zhàn)爭。蚩尤先打敗炎帝，“蚩尤乃逐帝，爭于涿鹿之阿，九隅無遺?！?p>　　后來炎帝與黃帝聯(lián)合戰(zhàn)敗了蚩尤，“軒轅之時，蚩尤最為暴，莫能伐，于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遂禽殺蚩尤?！?p>　　戰(zhàn)敗后，蚩尤的九黎部落大部分向南流徙，據(jù)說，他們的一部分就是苗族的先祖。

　　至今苗族人民中還廣泛流傳著蚩尤的傳說，他們始終信奉蚩尤為其始祖。

　　因為這樣的淵源，苗族自古以來就形成了自己的原始宗教，跟上古時期流傳的部落信仰有很多相似之處。

　　他們保留了對天地自然、圖騰神像、宗族祖先的崇拜，并且一直保留著種種儀式。

　　金葉上的第二部分就是關(guān)于苗族的圖騰崇拜，王守仁將其命名為“圖騰煉”，它也是煉體之法，不過跟“日月煉”的觀想不同，頗具幾分民族的神秘色彩。

　　苗族先民崇拜的圖騰大約可以總結(jié)為鳳凰、楓木、蝴蝶、神犬（盤瓠）、龍、鳥、鷹七種，金葉上又加了“巫鬼”，共八種。

　　修煉之時，要依次取這八種圖騰的血液汁液沐浴或是服用，再行運轉(zhuǎn)功法。

　　“圖騰煉”的結(jié)尾有非常嚴重的警告，說是不同于“日月煉”的平和，要是稍有差錯，就會被圖騰血液奪了心智，成為只知殺戮的噬血之輩，一定要慎用。

　　辛歲漸漸停下了拍黃瓜的菜刀，他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沒有穿越，正在聽朋友給他講玄幻小說呢？

　　穿越是真的，那么這一切就不是小說，聽著怎么像是，越來越真了？

　　和辛歲一樣，王守仁和桑午玖也覺得越來越真了，立即著手破譯第三部分。

　　第三部分關(guān)于苗族的祖先崇拜，王守仁講述起來也有些興致缺缺，因為這部分即使是真的，也只有供奉苗族先祖的苗族人能夠修煉，他們就此命名為“祭祖煉”。

　　苗族中盛行祖先崇拜，十分崇敬傳說中人類的始祖姜央，認為他是苗族的祖先，長期供奉“央公”、“央婆”；也有的苗族崇拜的始祖是“儺公”、“儺母”。

　　第三種修煉之法，便是通過祭祀先祖，得到先祖的某種啟示，從先祖所在的地方借取力量，壯大己身。

　　金葉上對第三種修煉之法的介紹有些云里霧里，不太詳實，也并沒有什么警示告誡，不知是何原由。

　　終于破譯了神秘得來的金葉，王守仁卻更加迷惑。

　　這一切記載得如此詳盡，如此隱秘，實在不像是玩笑之作，但是讓他相信這世間有這樣的修煉之法，暫時也實在有些突兀。

　　也許只有實踐才可以得出最后的結(jié)論，最終，王守仁和辛歲只能這般考慮。

　　他們決定明日就去玖寨中，再行斟酌一下那幾種修煉之法，如果可行，可以先試著修煉一番，或許能探究這一切背后的秘密。

　　飯菜都好了，王守仁收拾好門臺上的小桌，辛歲擺好杯碟碗筷，師徒兩人一同享用這立春時節(jié)的鮮美飯食。

　　動筷之間，林語浮香動，清風尋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