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邪魅已死,那傀黎妖將一見大勢已去,急忙抽身退回群妖間,不再和李釋暄爭斗。
但它可不會輕易放棄,妖軍已經(jīng)突破北門,它當即下令化整為零,分成小部隊沖破防衛(wèi)圈,這樣一來,整個華都都將淪為戰(zhàn)場。
“華都之失已必不可免,我們退吧。”城墻上一陣沉默,皇甫政重重一嘆說道。洛嬋娟輕咬著蒼白的嘴唇,捏緊手中的拂塵,因為太用力,指尖都發(fā)白。
李釋暄略微沉吟,道:“眾位還是及早退去,通知外面,拯救華都?!?p> 說完,李釋暄便往華都城中而去,一路上有妖物擋路者,龍淵蕩出劍氣,統(tǒng)統(tǒng)被攔腰斬斷。
“前輩,我還有要事就此告辭了。”
紀雍知道這華都必然大亂,平民百姓將會被血屠,他擔心小飯還在城中,如此一來就算是龍?zhí)痘⒀?,也必須進去。
洛嬋娟將想說的話吞入肚中,她已經(jīng)摸清紀雍的脾性,倔犟無比,根本聽不下別人的意見,說好聽些是執(zhí)著,難聽就是牛脾氣,頑石。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突然從遠方傳來,洛嬋娟與皇甫政向西方望去,在他們的靈覺中,兩股強大的氣息在交織,相互纏繞和對抗。
“那個境界究竟有多高?”洛嬋娟眼神中有神光,心里有無限的崇拜也帶著恐懼。那是一種無比矛盾的心理,想要靠近也想要迫不及待的遠離。
“蹉跎十幾載歲月,脫胎依然沒有任何進展,如果沒有機緣,恐怕便要止步于此了。”皇甫政神情落寞,撫摸著金印。
“如不能蛻凡圓滿,匆匆百載歲月,到時修為散盡天地,一切都化為塵土。”
“好了,如果實在不行可以離開梁國去尋找機緣?!?p> 洛嬋娟非??吹瞄_,俏臉露出顛倒眾生的笑容,深深地看了一眼戰(zhàn)亂中的華都,轉(zhuǎn)身離開。
…………
一路上,紀雍眼中滿布血絲,那些妖物殘忍殺戮,根本沒有任何的理由,見人就殺,完全把凡人當作血食。
這一幕幕與他埋藏在心底的場景重合,村莊中,一位位親人死去,無數(shù)的血,滿臉的碎肉,到處都是,血流成河。
“娘!娘,你醒醒??!”
一聲聲嘶力竭的哭喊清晰的傳到紀雍耳中,他心中不免慌亂,想起小飯可能還在華都的某個地方生死未卜,但又不好見死不救。
紀雍咬牙切齒,往一個巷子里跑去,站在巷子口,勝邪劍化作流光,下一刻,那妖物一聲慘叫,身體被劈成兩半。
紀雍經(jīng)歷了前兩次大戰(zhàn),對于長生真氣的運用已是今非昔比,勝邪劍上帶著鋒銳至極的劍氣,普通妖物根本難以抵擋一劍。
紀雍見妖物已死,便跑過去,想要扶起那小孩,豈料他卻看到了一個恐怖的畫面。
只見那與他年紀相仿的小孩,正埋著頭,一口一口撕咬著躺在地下的母親,鮮血淋漓。見紀雍過來,抬起頭來,口中還有碎肉,滿臉的鮮血,望著紀雍邪氣一笑。
紀雍心頭一悶,可這種場面可嚇不到他,在村里已經(jīng)早就見慣了更加惡心的。
但是這種食人的場面還是讓他心底無比的抵觸,心知這小孩已然妖毒攻心,變成了野獸一般的存在。
一道劍光劃過,紀雍轉(zhuǎn)身離去,不肯再睜開眼睛,筆直的走出小巷,往南門而去。
人身于亂世,最不值錢的是人命……
一路上的妖物不絕,一路殺來,紀雍本就身受重創(chuàng),那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長生真氣更是節(jié)約著,不敢肆無忌憚的動用。到最后,完全依靠操控勝邪劍和自身的氣力來殺敵,不僅是身體極度疲憊,就連頭腦也發(fā)暈,那是控制勝邪劍過多的表現(xiàn)。
“不要,不要過來!救命??!”
街道前方傳來喊救聲,紀雍一路上已經(jīng)聽得太多了。還有一條街,前方就是群芳樓,他一刻也不想耽擱,沒有絲毫停頓,小飯極有可能就在里面,不知生死。
……
小雙此刻心里只有恐懼,她親眼看到面前的這弓背大漢在她面前,生生地把一個小孩徒手撕成兩半,鮮血濺了她一身,那弓背大漢一把抓出小孩的心臟,往嘴里塞。
遠遠又看到一個小孩在大街上奔跑,下意識的就呼救,她心神已經(jīng)在崩潰的邊緣,見到誰都是救命稻草一般??墒钱斔艟群缶秃蠡诹耍莻€小孩可能引起面前這位殺人狂魔的注意,到時她就害死了一條人命。
心思急轉(zhuǎn)而過,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一把抱住正轉(zhuǎn)身弓背大漢,對著跑過來的小孩焦急地嘶喊:“不要過來!危險!”
紀雍這才抬頭,前方一個魁梧的身軀擋住道路,兩只手腕上還拖著長長的鐵鏈,在那男人腳邊,一位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拉著他腿。
紀雍心頭一冷,那腳邊的小姑娘可不是當初帶自己進群芳樓的小侍女小雙么,在自己被李釋暄針對之時,還幫過自己。
只見那弓背大漢一只手捏在她脖子上,將小雙生生地提了起來。
紀雍胸口煞氣爆發(fā),不顧腦海中的撕裂,勝邪劍直接往弓背大漢粗壯的手臂刺去,這一劍刺中,便可以斷了他一臂,可見紀雍是動了真火。
豈料那弓背大漢不似一般身中妖毒的人那樣不懼,右手揮動,腕上的鐵鏈猶如有靈性一般,往勝邪劍纏繞而去。
“好!那就再戰(zhàn)一場!”
紀雍見其還沒有放下小雙,反而掐的更緊了,生怕其用力把她的脖子捏斷了。體內(nèi)真氣調(diào)動起來,自身的速度達到了最快,身體變得模糊,一閃間便靠近了弓背大漢。
呼!
像是找就等著他一般,一個沙包大的拳頭飛來,其上帶著渾厚的內(nèi)力,發(fā)出狂風呼嘯之聲。
紀雍雙手交叉,快速擋在胸前,砰的一聲,他只覺一股無法抵擋的巨力傳來,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落地急急退了十多步,才卸掉了那一拳的力氣,不管被震得發(fā)麻的手臂,因為他看到小雙在他手上已經(jīng)臉色發(fā)青了,雙手亂抓,腿在亂蹬。
紀雍一聲低吼,勝邪劍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怒意,一聲清脆的劍鳴,劍身上烏光爆發(fā),纏繞其上的鐵鏈崩碎,依然往弓背大漢左臂刺去。
此刻弓背大漢不敢用右手抵擋了,劍身上的劍氣讓他清楚的明白,只要一靠近自身便會被撕裂。
紀雍自身也在下一刻近身,劍指上烏金色長生真氣帶著獨特的鋒銳氣息,直指大漢眉心。
無奈之下,弓背大漢身體在原地一轉(zhuǎn),順手將小雙扔出去,撞倒了旁邊的木門,雙手往紀雍一抓,如果被這一招抓到,恐怕紀雍的整個腦袋恐怕都會裂開。
可紀雍心有定計,自身近身也只是為了讓大漢自顧不暇好放開小雙而已,怎會與他實打?qū)嵉膶梗рx一發(fā)間,長生真氣徒然變化,自身在半空中生力,翻轉(zhuǎn)而回。弓背大漢這一抓自然落空。
紀雍閃身到小雙落地的房間,發(fā)現(xiàn)她除了脖子上有淤青以外并無大礙,也不曾被妖毒浸染,便放下心來,如果讓他親自殺去小雙,他還下不了手。
小雙這時才發(fā)現(xiàn),這位小孩兒竟然是紀雍,心頭一委屈,竟抱著他的脖子就哭起來。
紀雍無奈,第一次見這種場景之時,他哭得更傷心,更撕心裂肺,只是最后眼淚干了,聲音啞了,魂也丟了。如果不是千觸妖王再屠一村人的性命,激起了他最深層的憎恨,恐怕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成為一個白癡了。
話不多講,那弓背大漢自知自己中計,狂吼一聲,右手一揮,腕上的鐵鏈直直地劈下來,將空氣都震得顫抖。
紀雍在房間里不能左右躲閃,危急時刻,攬住小雙的細腰,一提氣跺腳,長生真氣護體,身體撞破房頂。
嘩啦!
屋頂在鐵鏈下倒了一半,紀雍驚險的閃過,可弓背大漢可不給他喘氣的時間,鐵鏈一晃間已經(jīng)來到了面前。
“勝邪!”
紀雍一聲低吼,勝邪劍飛起,自身再度提氣,險之又險的避過這橫掃過來的鐵鏈,身在半空中,已來到弓背大漢頭頂,勝邪劍落于腳下,一聲清響,紀雍腳踏在劍身上,自身借力落下。
而勝邪劍受到外力,直直一個向下飛落,一劍從半空落下,劍氣飛射,弓背大漢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勝邪已從頭到腳,將他穿透了。
嘭!
魁梧的身體倒下,濺起一地灰塵,鮮血流淌,填滿地面的溝壑。
這一系列的動作如行云流水,人落,劍亦落下,敵人身死。
小雙倚在紀雍瘦削的肩膀上已經(jīng)看呆了,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心里不斷的問自己:這還是自己認識的紀雍嗎?那個平凡的肌膚黝黑的少年?但那半塌的房屋就在她面前,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幻覺。
“小雙,你怎么會在這里?群芳樓呢?伊傾城她們還在不在?”紀雍見小雙已經(jīng)沒有哭了,反而在發(fā)呆,立即出聲問道。
小姑娘依然愣著,直到紀雍搖了搖她的肩膀,才醒悟過來,“你真的是紀雍?”旋即一癟嘴,眼中又是眼淚汪汪,淚珠直直的往下掉,一邊哭訴道,“快去救救小姐們吧……”
紀雍一聽,立馬拔起勝邪拉著小雙就跑,經(jīng)過一戰(zhàn)他背后傷口又裂開了,流著血,在后面的小雙看著前方那個瘦小的身體,心頭酸楚楚的,也不知道為什么眼中的淚滴更加多了。
小雙不知道直到多年后,這個瘦削的背影,依然映刻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只是那時的她和他,命運早已經(jīng)不同了。
閑話不說,紀雍終于來到群芳樓門前,以往華都最為繁華的地方,此刻無比的蕭條,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從里面?zhèn)鞒觯o雍臉色一白,輕輕地一碰大門。
嘎吱一聲,大門打開,迎面的是遍地橫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