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石落地,紀雍和陳霸先兩人先后出洞,往外突圍。
老頭子嘿嘿一笑,腳踏隨風步欺身而進,嘴里呵著“再吃我一掌”,看門老頭的看家本領(lǐng)又豈是等閑,那人影根本敵不過這堪稱無敵的三掌,直接被轟飛。
紀雍這時才看清了對方的臉,卻發(fā)現(xiàn)根本不是葉老魔,而是一位陰柔的男子。心里突然感到不妙,大聲提醒道:“老前輩小心!”話音未落,便見一位血衣老頭閃身出現(xiàn)在了老頭子的身后,一掌血魔大手印便蓋在了老頭子的背上。
老頭子哪里料到有偷襲,硬生生的吃了葉侯一掌,被打得大吐一口鮮血。還沒完,只見葉侯一聲輕笑,口中一道清氣吐出,瞬間化作血霧,將老頭子籠罩在內(nèi)。
“血祭”葉侯獰笑一聲,體內(nèi)真氣化作一條條惡心的觸角,伸進了血霧之中,不過兩息時間,血霧便平靜了下來。
“老前輩!”紀雍心急,以為那老頭子就這樣死了。豈料葉侯此時面色大變,只見那血霧轟然潰散,其中涌出的氣機如浪潮一般翻滾,在地面留下一個大坑。那位老頭正雙手握著那些吸血的觸角,一臉笑盈盈地望著他。
“一直都是我打別人,還從來沒吃過別人一掌呢?!崩项^子嘿嘿一笑道,“那你也吃我一掌吧?!闭f罷,雙手一震,將手中觸角化去,葉侯見勢不妙,身形暴退。
“回來?!崩项^子單手前伸,手指微曲,在掌中內(nèi)勁緩緩旋轉(zhuǎn),出現(xiàn)一個漆黑的漏洞,站在他周圍的眾人都感覺到了一股吸力,在拉扯著他們向老頭子靠近。
而身形急退的葉侯則立即強提真氣抵抗,反而卻直接吐了一口鮮血。
“好修為?!崩项^子贊道,“逆沖經(jīng)脈的感覺不好受吧?!比~侯不做言語,擦干嘴角的血跡,這才正視老頭子,疑惑的道:“我們是不是見過?有何冤仇?”
老頭子樂了,笑道:“是見過,要說冤仇嘛……你踢過老頭子我一腳算么?”
確實,當年還幫左禹看門時,這個葉侯踢過他一腳。但葉老魔何等身份,怎會記得一個看門的
葉老魔眼中羞憤,認為被這瘋老頭戲耍了,當即喝道:“找死!”旋即渾身血氣隆隆而鳴,猶如大江在血脈中奔流,在他一股灼熱之氣升起,將他整個人都包裹在內(nèi)。
老頭子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卻不見慌亂:“我說那赤火蠃魚怎么這么狂躁,原來是你小子放了它的血啊。害得老頭子我吃虧?!?p> “不過靠外物易血圓滿,終究不是大道啊。”老頭子雖說不是修士,體內(nèi)也無真氣而是內(nèi)力,但他來歷太神秘,竟可以一眼看出這位易血圓滿的根底。
“可笑,區(qū)區(qū)一位凡人,跟我談什么大道?”葉老魔獰笑道,眼中血光更甚,不僅如此,在他眉心還出現(xiàn)了一道火焰,時而化作一條長著翅膀的小魚,“本座就讓你開開眼界、看看什么才是大道!”
“血魔臨世。”
說完,葉老魔咬破舌尖,吐出一滴被赤炎包裹住的魔血。
霎那間,整個場中天象異變,魔云翻滾,在云層之中,一道魔神身影虛虛實實,矗立在魔云之中,火焰鎖鏈繞著魔軀,肩頭兩邊長著兩個腦袋,惡龍繞在左臂之上,兇煞異常。
魔神出世,將整個天空化為一片漆黑。
六道目光如火炬,低頭望著無比渺小的老頭子。后者被強烈的罡風吹著,單薄的軀體搖搖晃晃,似乎不堪重負。
老頭子好整以暇,默默地看著葉侯施法完畢后,望了一眼云間魔神,這才搖頭說道:“這還不配大道一詞。”
“殺你足以!”葉老魔此時雙眼攀附上魔光,其身影隱隱約約間,和那龐然大物相重合,伸手往老頭子抓來。那聳立在天穹之下的魔神怒斥,也是一只魔爪探下,在它手下的魔云一一逃散。
“聽說魔是墮落的神,什么時候也要殺幾尊?!崩项^子嘴里嘟囔著。
紀雍在遠處望著從天而降的大手,抓向了那位依然傲立在下、面不改色的老頭子,心頭微震。
在他眼中,那氣勢,橫貫了蒼穹。
紀雍長揖至地,微微一嘆:“老前輩再會了?!鄙砼缘年惏韵炔幻魉浴?p> 遠處,只聽老頭子望著當頭按下的魔神之手,輕笑道:“殺人何需倚大道,掌中自有萬乾坤?!闭f罷,老人長嘯一聲猶如龍吟,嘯聲清幽通虛冥,而在他身上的氣勢猶如潛龍出天淵般,氣機演化萬千乾坤,剎那間沖霄而起,掀動蒼穹。
漫天魔云潰散,那萬丈魔神虛影怒吼著,如冰雪消融。對面的葉老魔頹然倒地。
陳霸先感受著老頭身上高不可攀的氣勢,一臉的不可思議,大咽了一口口水,結(jié)巴著道:“就這樣入大……大宗師之境了?”紀雍點了點頭,確然道:“就這樣。”
在下一刻,一道白虹掠過西荒大地,由西至東。那位來自于東勝神州的白衣僧人破空而來,祥云吉瑞,佛光灑下,虛空中萬千金蓮涌現(xiàn),金光燦燦照亮了整片礦場。
“佛說:天上地下,為我獨尊?!?p> 圣經(jīng)巍巍,謁語成諦。白衣圣僧端坐由云層堆起的金色佛蓮之上,圣光耀世。整個虛空中佛經(jīng)響起,普渡眾生。
反觀老頭子則依然無喜無悲,踩著金蓮一步步登天而上,腳后的金蓮片片凋碎。
“狗屁!”
老頭子踏上云端,教得云層褪色,一聲輕呵將紀雍和陳霸先震出奇妙的狀態(tài)。
隨即老頭子站在白衣僧人面前,笑道:“我說: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白衣圣僧微怔,而后微笑點頭。
“一葉落而知秋氣盡。”白衣僧人再點頭。
老頭子笑得更開心了,老臉猶如菊花般綻放,最后又道:“一葉落才知天道無?!边@次白衣僧人略微思考后,搖了搖頭。
老頭子臉色一僵,氣機洶涌化東海,狂暴的勁氣將虛空中所有的金蓮震得粉碎。老頭子這才微微一笑,虛手望著天上一抓,握起拳頭。“掌中自有萬乾坤?!?p> 白衣僧人笑而不語,伸出手指指了指西南方,老頭子舉目望去,血鼎山大殿屋頂,血意真微笑的看過來。
掌中若有天道,何來轉(zhuǎn)世投胎說。
“放狗屁!”
這次老頭子更加的生氣了,望著血鼎山上道:“可敢吃我三掌?”血意真眼底閃過一絲怒色,看了眼老頭子掌中乾坤,不做言語。
老頭子得意一笑,摸了摸僧人的光頭道:“我道撼天道?!卑滓律死事曅艘宦暦鹛枺迪律眢w落在地面,望著紀雍禮貌一笑,口里誦著金剛經(jīng),手持佛珠,一步一步往東而去。
老頭子也可能覺得和僧人論道沒意思,踏步下云層來到紀雍面前,好心提醒道:“那禿驢沒安好心,你要提防著他下黑手。”
紀雍點頭答應(yīng),而后問道:“知道自己是誰了?”老頭子頹然搖頭,遂即笑問道:“我說的不好么?那禿驢為何搖頭?”紀雍當然也只有搖頭,這場論道根本不時他現(xiàn)階段境界能觸及的,只覺得老頭說得還挺有道理的。
“我覺得你有兩句話說得特別在理?!奔o雍想了想后說道。陳霸先一臉差異,心頭在想,莫不是這孩子聽懂了?
“哪兩句話?”老頭子問道。陳霸先也豎起耳朵準備聽聽。
紀雍笑著伸出兩根指頭,彎下一根笑道:“放屁。”再彎下一根,“放狗屁!”
老頭聞言哈哈大笑,陳霸先更是憋著勁的笑,將臉都漲紅了?!拔乙灿X得最妙的就是這兩句?!崩项^子忍俊不禁。
三人捧腹大笑,“我還以為你就直接走了呢?!毙蠹o雍說道。
老頭子搖了搖頭,拍著紀雍的肩膀道:“總覺得應(yīng)該道個別才行?!?p> “反正你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就別走唄。”紀雍一臉惋惜,“你肯定又想起來很多武學?!崩项^子笑著拍了拍紀雍的青銅鬼面道:“不教了?!?p> 隨后又道:“你小子找時間先去趟景州,再去趟東海,再上昆侖。如果有時間就還去趟北俱蘆洲。這幾個地方走下來,差不多就可以讓我拜你為師了。好生努力吧。”又對著陳霸先道,“滄海一粟。你自己去悟吧?!?p> 說罷長身而起,隨著老頭子起身,周圍礦場中,無窮無盡的天地精氣如百川歸海一般,被老頭子吸食殆盡。猛然一跺腳,身形化作流光扶搖直上,破空而去……
紀雍兩人行晚輩禮相送。
紀雍臉色木然,勒勒道:“然后入通玄?!标惏韵嚷勓园c坐在地。
一聲長嘯,就這樣成大宗師;一個跺腳,便入得通玄。一躍一境界,這就是看門老頭子,你教得這天下人,誰人不識君?
…………
這一天流光落至景州天塹關(guān)。一位老頭子以武夫的身份離開了凡界,而天界之中,多了一位通玄巔峰的武王,他自稱: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