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時至,大雨傾盆,太倉山中更顯蒼茫。
而在山路上,有一人落魄而來,雨水打濕他全身,隨著他的臉龐滑落在下巴,然后滴落在地面水坑中,發(fā)出聲響。
魔繭釋放的炫目光華讓人迷失,此時他寧仙奇正處于執(zhí)念之中,魔繭催生一切魔意。
且體內(nèi)真氣亂竄而不加阻止,此時的他和走火入魔真的沒什么兩樣了。
寧仙奇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人性是如此的丑陋,委屈、憤意就像是雜草一般生長在他的道心中,魔繭則貪婪吸食著。
“勿那賊子,竟與妖魔下狠手,殺害了定光大師!”
突然鎮(zhèn)子口處,傳來一聲怒喝,鎮(zhèn)子中的凡人們都目光憤然地瞪著走來的寧仙奇,手里那些鋤頭、鎬子,不許寧仙奇再前進一步。
寧仙奇心灰意冷,看著那些愚昧無知的凡人們,也知道修士們的優(yōu)越感從何而來了。
便抬頭看向那責(zé)問之人,卻見對方身穿的正是黃庭仙宗的衣服,腰間掛著執(zhí)法堂的腰牌,金色鑲邊,看起來身份還很顯貴,實力也不弱。
“定光死了?”
倒是對方的話讓他有些吃驚,定光應(yīng)該是逃掉了才對,怎會被人殺了,還被誤會是自己殺的。
“還敢不承認?!蹦窍勺谥艘彩菆?zhí)掌這一片區(qū)域的執(zhí)法堂弟子,更是凡人口中的仙使。他冷冷一笑,取下腰牌一道靈光打過去,卻是仙宗的回溯時光的小法門,需要死者身上有仙宗的一道靈印為引子,才能施展。
雨幕聚集在寧仙奇面前,而畫面正是定光和尚被一道血海轟殺成渣的畫面。
“明方寸。”寧仙奇心里真的是惱怒了,對方如此逼迫陷害于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現(xiàn)在無話可說了罷?!眻?zhí)法堂弟子冷冷一笑,“敢殺我仙宗客卿,挑戰(zhàn)我仙宗威嚴,無論你是誰都將死無葬身之地?!?p> 聞得此言寧仙奇面色也沉了下來,質(zhì)問道:“是誰給你的權(quán)利,讓一個**擄掠的淫僧當(dāng)黃庭仙宗的客卿?”想起那四位丫鬟所說,這定光和尚在鎮(zhèn)上作威作福,犯下滔天大罪,黃庭仙宗的人來了,卻與他親如兄弟。這種行徑讓他寧仙奇如何自處?讓他這位黃庭仙宗掌教的師弟如何看待自家宗門?
難道宗門內(nèi)都是一群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該死之人嗎?!
“大膽,竟敢質(zhì)疑我仙宗行事,找死!”
執(zhí)法堂弟子身上煞氣凝實,竟也有百重,眼中殺機凜然,煞氣逼人。隨著他的一踏而行,整個身前的雨幕都被阻擋,難以連貫落在地面。
“執(zhí)法堂還代表不了黃庭仙宗!”寧仙奇此刻心里卻是出奇的憤怒,不僅是因為執(zhí)法堂的行事,還有便是對黃庭仙宗幾次圍攻幽云老祖的不滿。
所以,種種原因在心里扎根,出手也是毫不留情,煞氣凝刀,氣機比之執(zhí)法堂的人還要磅礴,無數(shù)刀鋒響鳴,嘶啦一聲化作一口血煞之氣組成的長刀,狠狠一刀劈向沖過來的光束。
那人一招被逼退,心底的驚駭不已,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有如此重的煞氣,“你是黃庭仙宗的傳人?”
寧仙奇不語,現(xiàn)在的他急需發(fā)泄,像是入魔了一般,平時不顯的煞氣全都在這一刻激發(fā)出來,凝聚而成的三尺刀海圍繞在他身邊,此刻他雙眼閃爍著攝人魔光,直直一步邁出。
一道道殘影留在雨幕之中,還未來得及消散,寧仙奇身影已然出現(xiàn)在了敵手面前,一拳轟出,刀氣如江河一般乍泄而出,與空中傳來的雷聲結(jié)合,聲勢更加浩大。
執(zhí)法堂弟子面色鐵青,單手拿出一幅水墨畫出來,千重山勁浮現(xiàn)在他旁邊,即便如此,他也被那恐怖的煞氣之力生生地推走,在地上留下兩道深痕。
“好個魔頭,竟然偷學(xué)我仙宗功法,我一定要稟告長老,讓他裁決?!蹦菆?zhí)法堂弟子心驚肉跳的想到,對方實在太強了,唯有長老級別的人物能夠?qū)Ω丁?p> 寧仙奇豈會不知道對方在想什么,當(dāng)即一聲低喝道:“我送你一程,不用謝!”
氣息咄咄逼人的煞氣猛然變得厚重,水墨山嶺呈現(xiàn)于后,千仞孤山在磅礴雨勢中盡顯孤傲,在那執(zhí)法堂弟子震驚的眼神下,寧仙奇一拳轟下,千仞高山化作一絲絲墨線融入這一拳。
那幅山水畫也不能抵擋了,轟的一聲,那弟子已然被巨力轟進了小鎮(zhèn),沿路上窗戶紙被高速所帶來的罡風(fēng)吹破,飄散得到處都是。
雨夜,唯有雨水稀稀拉拉的聲音,小鎮(zhèn)口諸多凡人愣愣不敢出聲。
“我就在這等長老過來見我!”寧仙奇遙遙的對著瘋狂逃竄的背影道。
而后看向那鎮(zhèn)子里恐懼、害怕的眾多眼神,終歸幽幽一嘆,轉(zhuǎn)身找了一顆大樹,盤坐在下方梳理體內(nèi)更加一發(fā)不可收拾的真氣。
…………
羅瞿寺認為自己就是今天出門沒有看黃歷,興沖沖地去抓殺害定光和尚的兇手,卻沒想到碰到個不給黃庭仙宗面的高手。
更讓他心底有些慌亂的便是那人一身氣勁竟有兩種,在他的印象中,年輕人有這樣的本事,只有仙宗里的那位小師叔。
如果真是小師叔,那可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啦。更讓他害怕的是剛才,他竟然和師叔大打出手!
“羅瞿寺,你可知道那人是誰?”
突然一個聲音出現(xiàn)在他耳朵里,讓他心頭一凝,暗自防備著調(diào)動真氣沉聲問道:“何方鼠輩偷偷摸摸的,不敢現(xiàn)身一見?”
“那人就是神絕寧仙奇寧無雙?!蹦莻€聲音像是沒有聽到羅瞿寺的追問,自顧自地道。但是卻讓羅瞿寺震驚不已,那人果真就是寧仙奇,黃庭仙宗的小師叔。
“你想怎么樣?”羅瞿寺沉聲問道,他不相信這個神秘人就僅僅是來告訴他寧仙奇身份的。
“我來幫你?!?p> “如何幫我?”羅瞿寺問道。
那聲音道:“你可知道太倉山就是你們一直在找的幽云老祖的閉關(guān)之所?”
“什么?!”羅瞿寺聞言不可能在平靜了,長老幾次圍攻幽云老祖都被其逃脫,沒想到她竟就在眼皮子底下閉關(guān)?
他也不是傻子,短暫的驚訝后懷疑道:“我憑什么相信你?”
“難道也不相信你們的小師叔?”那聲音隨即說道,“你認為為何寧仙奇會讓你去請千里外鎮(zhèn)守西荒雄關(guān)的執(zhí)法堂長老?正是在以此為借口,用來告訴執(zhí)法堂長老,讓其前來一同圍殺閉關(guān)中的冷幽云!”
此話落在羅瞿寺耳中后,他便想起了師叔的反常舉動來,明知道自己是黃庭仙宗執(zhí)法堂弟子,還是要將自己打跑才行,一定是有什么隱情,或許正是暗中提醒自己,去請執(zhí)法長老過來,好圍攻冷幽云。
況且,就算這個消息是假的,事后也以推在小師叔身上,長老也不好懲罰自己,如果是真的,那他可就是立了大功了。
心里的念頭急閃而過,朝著暗中指點迷津的神秘人微微拱手后,趕忙啟程離去,去請執(zhí)法長老過來。
一年前血鼎山向黃庭仙宗索要寧仙奇,在是采取剛強態(tài)度和懷柔態(tài)度上,仙宗內(nèi)起了分歧,最后以執(zhí)法長老趕到西荒與滄州的JYG鎮(zhèn)守邊荒,鬧劇才結(jié)束。
所以這太倉山往北千里之外,便是JYG。執(zhí)法長老則是一位成通玄王者已經(jīng)很久了的高手。
待到羅瞿寺這個自作聰明的人離開后,明方寸的身形才緩緩顯現(xiàn)出來,谷雨詩站在他身旁,卻是對這位書生的智謀,第一次感覺到可怕。
連環(huán)計一環(huán)緊扣一環(huán),先是去百里外的禪心寺請定光和尚捉妖,再是讓那位身懷六甲的劉氏出現(xiàn)在定光面前,而后面發(fā)生的事果如明方寸事先預(yù)料的一樣!
仙宗使者前來,定光用妖師法器相騙,又以重禮賄賂羅瞿寺,混到了仙宗的客卿。
隨后便是寧仙奇第二天剛好來到太倉山,和計劃中的分毫不差,堪稱智絕如妖。
“黃庭仙宗如此逼迫,我相信師父一定會為我血鼎山所用!”明方寸說道,不管是坑寧仙奇,還是讓師妹對其死心,都是外帶的,他真正的目的,就是為了拉攏這位即將成為真正通玄境的冷幽云。
“讓三位長老都準備好,一定要拖住黃庭仙宗的通玄境,不得到傷我?guī)煾?、師妹半根寒毛?!泵鞣酱绯谅暦愿赖?,谷雨詩默然點頭。
突然她秀美一皺,說道:“有人來了,是位高手?!彼逓槿諠u高深,更是脫胎圓滿,靈覺比明方寸敏感許多,所以先發(fā)現(xiàn)未知情況。
明方寸輕輕揮手,一片烏云飄來,兩人身形已經(jīng)消失在原來,唯有雨滴落下,打濕他倆腳印下的枯葉。
雨幕朦朧中,一位白衣道衣的男子踏在樹的頂端,一步步飛掠而來,身后背著一柄古樸的長劍,氣質(zhì)如那天上下凡來的少年劍仙。
少年落在明方寸與谷雨詩站過的地方,皺著好看的眉頭道:“剛才的邪氣是我感覺錯了麼?”
如果說寧仙奇的樣貌是俊逸,那此人便是那山中清泉、雨后青山,集山靈水秀,如同夏日中一股清涼泉水,潤人心脾。
待到這少年劍仙遠去,明方寸二人才又出面在樹頂。谷雨詩望著那背著古劍白衣背影問道:“此人便是七奇中的劍奇狐幼潭?”
“劍承鐘靈,品出毓秀。好一個劍奇,好一個狐幼潭?!泵鞣酱缯\心贊賞道,“太白劍宗有張季痕這位劫人氣數(shù)的通玄高手在,這一代又出了位狐幼潭,果然氣運興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