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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道化九天

第二零二章 二十四聲迎風鈴

劍道化九天 碧游七竅 5996 2020-02-21 18:32:00

  夜晚,在等候盞茶時間后,謝余庵終于見到了謝曉如。

  “很累吧?!敝x余庵坐在下方的案桌旁,宮中的女仕將他的奏章呈上。

  身后的侍女懂事地幫忙揉了揉謝曉如的眉心,她拿起了謝余庵的奏章,越看眉頭越緊。

  以前坐著李治民,現(xiàn)在卻是謝曉如的書房中,空氣似乎都安靜得凝結(jié)了下來,而注定將有一場風暴。

  “胡鬧!”謝曉如修長的手掌拍在案桌上,深吸了一口氣后,遣退侍從。

  “不,我只是將你想做的提前了而已?!敝x余庵對面前這位在大唐已經(jīng)算是權(quán)勢滔天的女子并無多少敬畏,像是想起了女子小時候的一些糗事,臉上不禁掛起了笑容。

  “你讓本宮以何理由做這件事?如何能服眾?”謝曉如走出座椅,坐在謝余庵旁邊座位。

  “就以包藏禍心,庇護要犯為由,奏章上都寫好了。”

  謝曉如眼中冷光一閃,“你可知今天誰死了?誰殺的?”

  “虢王?!敝x余庵面色沒有變化,像是死了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人物,而不是大唐的王爺?!靶敖^殺的。當時他以奇特的手法殺人后拂袖而去,暗中保護的高手無一察覺。”

  謝曉如冷笑道:“不過是通玄境的道靈出竅。那群草包竟無人知曉,不知道如何應(yīng)付。”復而又轉(zhuǎn)過頭看著自家哥哥,“你可知這樣會有怎樣的后果?”

  “這樣的雷霆手段才能震懾群臣,謝家足夠分量,表面上的結(jié)局足夠慘。”謝余庵望著謝曉如,“小妹,老哥哥我知道你的抱負,想給你鋪路?!?p>  “這些年來你孤身一人在深宮之中,吃盡了苦頭。我沒用,沒幫上什么忙?!敝x余庵繼續(xù)道,“這一次我想幫你?!?p>  “你可知道,你會付出什么?”謝曉如雙眼看著老人,“而我又將背負什么?”

  “你受苦了。”謝余庵點了點頭,“唯有滅情絕性的上位者,才可稱寡人?!?p>  兩兄妹相顧無言,謝余庵雙眼沒有躲閃、是坦然,而謝曉如雙眼中,有一絲決然。

  ……

  是夜,紀雍回到了謝府,喚來了陶虞,尹舒,崔翠夫婦。

  “下午謝余庵入宮了,我們可以走了?!?p>  幾人不知原因,紀雍也不想再解釋。說了一句后,他一個人來到了謝媛鴛的房門外,這位殺死王爺都毫無猶豫的年輕人,此刻卻猶豫不定,在檐下望著天上的月亮,長長嘆了一口氣。

  轉(zhuǎn)身,敲門。

  “誰呀?”屋內(nèi)的謝媛鴛像是已經(jīng)睡下,但卻還沒有睡著。

  紀雍柔聲回應(yīng)道:“是我,紀雍。想邀你說兩句話。”

  門內(nèi)微微沉默,沒有立即答話,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屋內(nèi)像是雜貨鋪的倉庫里的東西倒了,夾雜著謝媛鴛的回答:“來了。”

  等了大概半盞茶的時間,房門終于打開了,只見謝媛鴛雙手放在身前,不斷斗弄著手指,雙頰若桃花粉紅,發(fā)間流蘇簪子,提著長裙跨過門檻,抬頭望了眼紀雍,又害羞的低頭。“小匣子,找我什么事?”

  紀雍看著她的神態(tài),心頭一痛?!敖褚怪星铮p月吧?!?p>  他跑進她的屋里拿出披風給她披上,牽著謝媛鴛躍上屋頂。

  月光清冷,此夜是中秋。

  兩人抬頭望著夜空,圓月四周看不到繁星,但其他地方可見一點點星光在閃爍。

  “我明天就走了?!奔o雍望著天空,沒有轉(zhuǎn)頭。

  謝媛鴛渾身一震,連忙望著那人的側(cè)臉,“怎么會?”

  “對不起。”紀雍說著,看著圓月,思緒卻飄向了遠方。

  北齊恐怕會是滿城紅燈籠,萬家燈火明的景象吧。

  傅仰雙和楊羅延,兩人新婚之喜。

  身旁的姑娘已經(jīng)無聲無息間落著眼淚,紀雍不敢轉(zhuǎn)頭,“你年齡還小,時間會告訴你,你并不是喜歡我。”

  一夜,謝媛鴛與紀雍在屋頂上,沒說什么話,這是小姑娘與年輕人唯一的默契。

  天亮后,紀雍抱著熟睡的她跳下屋頂,放到床上,轉(zhuǎn)身離開。

  待他離開后,床上裝睡的謝媛鴛終于忍不住,在被窩里,放聲大哭。

  幾人離開謝府,門口,禁統(tǒng)衛(wèi)沖出,將幾人團團圍住。

  趙雪季在前,面色陰沉似水,喝道:“皇后娘娘有令,紀雍,崔翠,關(guān)巡愈三人罪大惡極,全部就地誅殺!”

  又有一隊宮中的傳令進了謝府,“國舅謝余庵包庇朝廷重犯,不思悔改,抗旨不尊,私論政事,沖撞陛下!著謝余庵打入天牢,即日問斬!”

  謝家所有人不知所措,唯有謝晟像是瞬間明白了什么,垂心痛哭,“爹!你為了一生忠烈之名,這是要將謝家推入萬丈深淵啊!”

  謝媛鴛小臉發(fā)白,最后暈倒在地。“紀雍,我恨你!”

  門外聽著門內(nèi)的哭鬧聲,紀雍知道,那個老人恐怕昨晚就已經(jīng)死了。也知道大唐真的將要改天換地,九州將有第一位女圣帝。

  “殺!”趙雪季一聲怒吼,禁統(tǒng)衛(wèi)中,五百破罡符箭破空而來。

  崔翠面色發(fā)白,長嘯一聲,白發(fā)狂飛,一跺腳,整片長街生生拔起半丈之高。

  一拳所帶的氣機將箭矢震落半空,但還有很多破去氣機封鎖,如蛇般撲來。

  紀雍眼中一股魔光閃動,眉心處的血色印痕中,一個如同神魔的身影盤坐,剎那睜開眸子。

  這一刻,紀雍的雙眼與魔胎重合。讓天地為之一肅的龐大氣機,籠罩長平,所有破罡符箭被攪成飛灰。

  紀雍帶著尹、陶二人,如同流光,生生撞破重重鐵甲包圍,在一聲聲慘叫聲中,紀雍拔地而起,滔天威勢沖破長平城的壓制,崔翠夫婦緊隨其后。

  兩道流光,劃破長空,越出長平。

  半空,云氣化作火海,火焰化作朱雀,飛騰撲來,熾熱的溫度使得虛空扭曲。

  整個長平可見整片天空,如同血染的火紅。

  紀雍不發(fā)一言,一道劍光從體內(nèi)飛出,如同銀色蛟龍,璀璨奪目,瞬間劃過火海,所過之處,無數(shù)火焰退去,露出一條白痕。

  望著西去的紀雍幾人,趙輕侯目光中怒火涌動,但也無可奈何。以前在她眼中不過螻蟻的紀雍,僅僅這么短的時間,已不是隨便捏死的了。

  ……

  第二日,正在吃街上邊走邊吃早飯的寧仙奇突然抬起頭,望向了天空。

  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正在往西飛快接近。

  “鐘南前輩?!睂幭善婷嫔n白,那股氣息越是接近,他的臉色便更加蒼白一分。

  一手一個熱饅頭的明小酥緊張問道:“你怎么了?”話音未落,寧仙奇便已踉蹌不穩(wěn),明小酥趕緊扶住他,“你到底怎么了?!”

  寧仙奇牽強地笑了笑,昏迷了過去。

  就在她手足無措之時,面前一道光芒落下,魔君鐘南淡淡地道:“他騙了你?!?p>  “佛門三刀斷因果前塵,他肯定為了你只受了兩刀?!?p>  “還都不是你害的!”明小酥眼中充滿了恨意。

  “所以我來了?!?p>  鐘南對這寥寥恨意并不放在心上,輕聲說罷,化作流光消失不見。

  靈山腳下,靜候等待的鐘南忽然嘴角揚起笑容,而后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靈山間,振聾發(fā)聵!

  “此次前來,斬斷因果!”

  靈山山頂,大雷音寺中,晨鐘敲響三聲,梵音浩蕩。

  這座佛門圣地像是被鐘聲喚醒,原本的青山上,亮起了無盡金光,佛光耀世,整座靈山化作人間佛域。

  滔天佛光,將西牛賀洲半數(shù)地域都被照亮。

  靈山上,一十八位金身羅漢天地法相,如眾星捧月般圍在雷音寺四周,金身龐大無比,整座先前看起來還空曠的靈山,瞬間顯得很是擁擠。

  “癡心妄想!”十八位金身羅漢怒聲呵斥,整片靈山仿佛如鼓面狠狠震動。

  如同螻蟻般大小的鐘南不以為意,下一刻他身軀徒然拔高,由螻蟻化作天龍,張牙舞爪。龍眼猩紅蔑視佛門第一圣地。

  “鐘南但求一死!”

  靈山輝煌佛光,猛烈一顫……

  ……

  草原上,金色佛光籠罩下,所有信徒都趴在地上,誠心祈禱。

  帳篷中,一個光頭小和尚穿著小灰襖子,還套了一塊獸皮皮絨,看起來就像一個圓滾滾的小灰球。

  在他旁邊盤坐著一位年輕的和尚,光頭程亮,穿著一身雪白的僧袍,面龐清秀。

  “你不回去看看?”小和尚問。

  年輕和尚搖了搖頭,“不必如此,因果循環(huán),此乃天意?!?p>  “看來你也是順應(yīng)天命而生。”小和尚搖了搖頭。

  年輕和尚已然被尊為通玄魁首,在天下人眼中看起來是可以為所欲為的人,自己卻知道,被無形的枷鎖套的更牢固。所以他行事一向如履薄冰,深怕多說一句話或是多看一眼人,便會糾纏上說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天命是一片泥沼。那些自以為是的人都在其中越陷越深。大多數(shù)淹死的人,都是會水的人。”

  小和尚不可置否,“那你就這么一直等我?萬一我開不了竅呢?或許哪天得了重病就一命嗚呼了,那你豈不是白費功夫?”

  如是觀毫不在意這些萬一,“這也是天命安排。儒家所說盡人事聽天命聽起來沒有道家說的我命由我不由天那般沁人心脾,所以這一說法大多為世人所不恥,但貧僧覺得比道家的不切實際要有道理很多?!?p>  小和尚冷笑不語,看著帳篷外只求心靈安慰的眾多信徒,大多只是坐等佛祖保佑之人,但卻不知有句俗語已經(jīng)將道理說得很明白了。

  “求人不如求己啊?!毙『蜕杏魫灥拿嗣忸^,心頭懷念那一頭烏黑秀發(fā)。

  那位好不容易熬過長平劫數(shù),如愿以償成為蓋世通玄的魔君,終究在無敵的路上倒下。

  在鐘南死之前,他幾乎已經(jīng)躋身逍遙天人之列,整座靈山氣機沸騰,致使滔天佛光都在剎那湮滅。

  十八位不啻于通玄的金身羅漢盡皆重傷,那無法無天的威勢才得以被壓制,最終鐘南死于氣竭,被佛法雷音震裂體魄神魂,身死道消。

  …………

  “朝聞道,夕死足矣。”

  與崔翠夫婦分別,正趕路去往雷音寺的紀雍處于天人交感,在不存在的第四界中瞬間耀起的輝煌光芒,又在一息之間暗淡無光,最后徹底消失。

  一聲輕嘆后,紀雍帶著二人落下地面,因為他看到陶虞的臉色有些不好。

  平白無故魔門氣數(shù)纏身,當今天下除了血意真外,就屬她最有可能成為魔門又一大高手。

  隨便降下的山頭,卻見到了不同尋常的人。

  此地已位于西牛賀洲地域,此時的紀雍能感覺到萬里之外那個熟悉的氣息,但他不準備去見那個女子。除此之外,在這個山頂,他還看到了有趣的人。

  在懸崖邊的一座磐石上,一位白衣白發(fā)的人背對著他們,背負著一口古劍,微風浮動大袖飄飄,在紀雍眼中,那人與這片人間界格格不入,卻又離奇的非常契合。

  秋日的晚霞給人的寂寥、蕭瑟之感更加濃厚,那人望著晚霞,陷入悟道的沉思。

  紀雍沒有打擾他,天將暗下,對方轉(zhuǎn)醒。轉(zhuǎn)過身施禮道:“見過道友。”

  尹舒一邊扶著陶虞,見到那人驚訝道:“你不是謝府的那個老神仙嘛!”

  先天目盲、卻是這六百年間最接近羽化成仙之人點了點頭,那雙瞳孔灰暗的雙眼看起來也別有仙氣,一點也不覺得恐怖。

  “你本可借此一舉飛升,卻沒有這么做,何故?”紀雍沉聲問道。

  霍初臉上掛著笑容,如嬰兒般的肌膚發(fā)著瑩瑩仙光,“老夫來為人間蒼生,勸君回頭?!?p>  紀雍偏著頭,靜待下文。

  “大雷音寺十八位金身羅漢,佛門在天下勢力中處于頂尖,雖說行事一向讓很多修行者不恥,但也沒有刻意阻止,便是因為他們將來確實有一定的能力,能在浩劫之中保全他人。”

  霍初道:“若你再去雷音寺,他們也必然會阻止你,你必然會聽不下手,他們也必然會死。這是整個人間都不愿意看到的?!?p>  “佛門講因果循環(huán),這是他們親手種下的因?!奔o雍不為所動。且不說陶滿山與佛門的恩怨,就說他與兩位佛門領(lǐng)路人的恩怨,無論是他們的佛祖寂真,還是滅度圣僧李元修,這兩人對他一直心存惡意。

  當年在東海,受兩人欺辱一事,紀雍銘記于心。他倒要問問他們,自己可做過有愧于人間之事。就算是自己欠的債,那他最后也會一筆一筆還回去。

  “既然道友不愿聽,那此番言論便就此打住。”霍初能感受到紀雍身上修煉凝起的殺機,主動放棄再勸。

  就在尹舒正遺憾一場好打戲又無疾而終之時,紀雍平靜無比的一句話,又將他的心捏緊。

  “我想殺了你。”一身玄袍的年輕人,在風中對白衣人如此說道。

  “這不是一個好理由?!被舫跗届o地搖了搖頭,“一件事還未有結(jié)果,無人可以預言結(jié)局好壞?!?p>  紀雍沉默片刻,盡管不清楚此人為何遲遲不肯松下最后一縷絲線,但他總感覺這是一場很大的陰謀。

  “我習慣在一人最強之時再狠狠將其踩在腳下,這樣事情才有趣?!奔o雍轉(zhuǎn)過身,拂袖攬住魔門氣數(shù),張開右掌,一只小小青蛇在他掌中盤踞,筷子長短,小指粗細。

  “希望你永遠沒有最強之時。”

  陶虞只覺壓在胸口的那一股悶氣終于消散,擺了擺頭,一條青色的尾巴從發(fā)間落了下來。

  這膽小姑娘一聲尖叫,嚇得山間飛雀。

  紀雍再次啟程,在云層之上,罡風刺骨,卻被他護體真氣擋在外面。

  夕陽繼續(xù)往西而落,三人看著火紅的圓盤,如同逐日而去。

  沒過多久,紀雍忽然低頭往下看去,絕高山峰峰頂,距離他們腳下不過五丈。

  他低頭不是因為驚奇于這山巔很高,而是看到了山巔上的一個紫衣年輕人。

  一張絕世容顏,雌雄莫辨。

  “紀兄,道祖有令,命君退去!”

  命運給了紀雍兩次回頭轉(zhuǎn)身的道路,他卻不準備接受。

  紫氣浩蕩,紀雍四周云層皆被紫意所染,一張金色道書法旨,騰空而起。

  三人眼中,那張不過半人高的法旨在過程中逐漸放大,到最后成為如同阻擋橫隔于天地間的一座絕壁,伴隨著回蕩天際的轟隆聲,向三人橫推而來。

  “一道山岳退潮符?”

  不知何時,“紀雍”已經(jīng)閉上了雙眼,眉心的血色裂痕卻是越發(fā)赤紅,如同一只滴血的眼眸。

  “道祖太小看本尊了。”

  一聲不存在的巨響,轟然炸響,向著遠方天際不斷延宕傳去。

  年輕人一往無前,開山破壁而行,輕松寫意。

  …………

  靈山集鎮(zhèn)上,鐘南死后就無端醒過來的寧仙奇面色有些無奈,因為守在旁邊的姑娘面色有些難看,滿臉寫著:你是騙子,四個大字。

  “我錯了!”

  “絕對沒有下次!”

  “原諒我吧!”

  先發(fā)制人,猛烈攻勢。

  見明小酥臉上陰云微霽,聰明的年輕人連忙轉(zhuǎn)移話題,“我昏迷中能感覺到鐘南死前看到的一些東西,雷音寺里的十八位高僧,都重傷了?!?p>  寧仙奇面色凝重,“我們必須上山去看看,以防有不軌之徒趁機占便宜?!?p>  明小酥雖然不喜歡那些和尚,但好歹是人家救了寧仙奇半條命,盡管不愿,但還是在寧仙奇的拉扯下,飛快往靈山而去。

  “來人止步?!?p>  在山下,兩位年紀人伸手攔下他們。

  “我?guī)煾嫡谏缴限k事兒,靈山暫時不通。”

  其中一位女子盤著一頭青絲,發(fā)間一條青色小蛇頭大身軀短,正瞪著眼睛,一本正經(jīng)地吐著蛇信子,“陰冷”的看著兩人。

  寧仙奇看著那條小蛇,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你師傅是魔君?”

  陶虞撇了撇嘴,“打魔君的人?!?p>  “兩位朋友還是改天再來吧,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上山的話真有可能死翹翹。”另一人抱著一口長劍懶散靠在石階上,好心提醒。

  果然,佛光再次在靈山山間猛然沸騰,整片山地地底,如同有神靈震怒、地龍翻身,搖動著的地面,讓山下四人幾乎站立不穩(wěn)。

  山頂虛空中,閉著雙眼獨開紫府的年輕人,微風浮動發(fā)梢。

  恬靜的笑容下,手中平舉一口古樸長劍。

  劍鋒所指,群山顫栗!

  …………

  ……

  待到搖動停歇,山下四人不約而同往山上跑去。

  寧仙奇修為最深,先行到達山巔。

  只見聳立在廣場上的大雷音寺絲毫沒有破損,但,整個廣場已再無青石白玉,露出了山上的巖層。

  暗紅不平,溝壑交錯的廣場上,那一輪紅日下的大雷音寺,顯得格外滄桑與無力。

  寧仙奇沖進寺內(nèi)大殿,只見那長堤兩側(cè)坐著的金身羅漢,皆是鮮血淋漓,有幾人傷口深可見森白骨骸。

  寧仙奇連忙走上前去,按住一人心脈,卻已是圓寂多時。

  仔細一看,這人正是為他剃發(fā)三刀的那個和尚。

  “那個師兄曾被逐出大雷音寺,后又千辛萬苦在西荒魔土之中開辟佛土,被血鼎山關(guān)押四十余年而不死,沒曾想此次靈山大劫,圓寂在此。因果循環(huán),實乃命中注定?!?p>  旁邊一位老圣僧長嘆一聲,眾僧聞言不禁齊聲一嘆:“阿彌陀佛?!?p>  寧仙奇悲從心來,紅著眼眶為那個和尚整理遺容,抬頭問道:“賊人在哪?可是魔君?”

  眾僧搖了搖頭,不肯說出那人名字。畢竟,佛門三百年前確實對不起陶滿山。前因后果,這是應(yīng)得的報應(yīng)。

  寧仙奇見側(cè)門有血跡,立即追了進去。

  過了后院,再上山,最高處為雷音寺的浮屠塔。

  寧仙奇來到塔前,不禁神色一震。

  只見浮屠塔前,遍地枯黃樹葉上,一個年輕人右手杵著長劍,閉目坐在石階上。

  微風浮動,將他幾縷發(fā)絲吹橫如旌旗搖動,腦后發(fā)髻上的竹簪搖搖欲墜。

  七層飛檐浮屠塔,四十二聲迎風鈴,零零作響。

  “回不去了……”

  那人閉目一聲長嘆,嘆息散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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