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一個舍我其誰的“我”字,秦天轉(zhuǎn)身回到1號灶前。
所有人都有些犯暈,看神情舉止,秦天的神智很正常,但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如此囂張,囂張爆滿著自信。
容石縣最頂尖的名廚都集中于此,敢如此講話的,要么能居高臨下,要么瘋得無藥可救。
秦天屬于哪一種?
賴志前有意先聲奪人,不讓秦天有喘息時間,他一刻不停,將肉絲上完芡粉,更是一路高歌猛進。
一盆蛤香肉絲,很快端到了評委面前。
李升和另四人頻頻點頭,廚房里的觀眾也是喝彩連連。
攝像小哥給了一個特寫之后,便將鏡頭對準了秦天。
秦天正慢條斯里地將已經(jīng)沸騰的鍋水倒掉,重新加入清水,吩咐灶后的幫廚將爐子風門打開。
爐火陡然上躥。
鍋內(nèi)的冷水,不多會兒時間冒起白煙。
秦天拿起根筷子,豎插在鍋中。
電視臺的攝像小哥納悶:“這干啥?”
美女記者:“賴師傅沒有這道操作程序啊,難道蛤香肉絲有另外一種燒法?”
賴志前笑了:“我在江南烹飪學校里外三年,我的老師對這道菜,可謂研究了個透,最佳的燒法便是我剛才的操作?;蛟S,有些人比較習慣裝神弄鬼?!?p> 話音未落,卻見秦天猛地收回筷子,將蛤蜊全數(shù)倒入鍋中。
豎筷,那是測量水溫,筷子四周有小氣泡冒出,水溫便達到50度。
蛤蜊入水,立刻感受到了死亡威脅,為了逃生,它們紛紛張開兩殼,然而熱水大量涌入,它們本能地吐出體內(nèi)所有能吐出的東西,冷卻以自保。
秦天迅速舀了瓢冷水入鍋,將水溫始終保持在50度左右,逼迫蛤蜊不斷吐出沙子。
不過幾十秒功夫,他左手一抄,鍋內(nèi)的蛤蜊全部被倒入漏勺。
評委席上,李升、殷鋼、丁廚師長等二級廚師俱是眼中一凜。
他們,分明看見,倒出的水中,夾雜著肉眼幾不可分辨的沙子和黑沫。
小麗見到了她身旁廚師長神色的異樣:“廚師長,怎么了?”
老丁雙眉緊皺:“小秦可能掌握了我們沒掌握的一種方法。”
“是嗎?”小麗仰起臉,望望廚師長,又望向了李升,“是嗎?”
李升一道黑線上臉。
大家都是道中人,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雖然他不懂溫水吐沙之法,但此刻心里也有些明了,秦天的操作,比用香油去沙、搖晃去沙,更實用,更省事。
小麗的臉還在轉(zhuǎn)著,她轉(zhuǎn)向了賴志前:“是嗎?”
賴志前臉上的肌肉突突地跳了幾下。
突然間,秦天加快了操作。
他從自己隨身的包里,掏出只布袋做的刀具盒,里面小刀、中刀、大刀,勾的彎的直的曲的全有。
那正是馬面魚來請秦天赴宴的下午,他從街上的刀具店買來的,本來,他是為以后作準備的,沒想到現(xiàn)在就派上了用場。
手一揚,一柄勾刀在手,左手按住蛤蚧,右手在閉殼肌一挑,蛤殼便騰然而飛。
幾十只蛤肉堆于砧板之上,秦天的小勾刀皰丁解牛般,精確地剖開每一只蛤肉,挑出閉殼股不遠處的一道腔腸。
所有可能遺留的沙子,都會在這道腔腸之中。
“叮當!”小勾刀被扔于不銹鋼案板之上,他右手操起菜刀,刀頭點過,蛤肉已是一道道條狀。
攝像小哥納悶了:“我擦,我怎么覺著,這刀工比剛才那位師傅更利索呢?”
外行,只是看看門道,但也看出了利索兩個字。
內(nèi)行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全部閉嘴,唯有兩只眼睛,呆呆地盯著秦天手腕。
他的手腕,幅度比賴志前更小,但連貫性非常強,就像令狐沖的獨孤九劍,看似平平,然而劍中有劍,式中有式,大招中懷著無數(shù)小招的孕,一劍就刺瞎了嵩山派十五只蛤蜊的眼睛。
他切出的條狀,更均勻,均勻得需要用精準儀器,才能量出大小。
李升眉頭打成了一個結(jié),便他還能忍住不發(fā)聲。
干個體的二級廚師殷鋼,城府比較淺,丫眼珠瞪得老大,嘴唇在哆嗦:“升哥,我咋感覺,秦天這手法,我做不到呢?”
李升的眉頭,又打了一個結(jié)。
秦天挑完所有蛤蜊的腔腸,卻不上灶,而是一手扶著刀,抬起眼,緩緩掃過在場的名廚,聲音不高不低,卻能讓任何一個人都聽到:
“諸位,蛤蜊去沙之法,想必你們都看清了。不錯,我當著你們的面操作,便是不怕偷師。因為,這道菜,版權(quán)在我手里,若今后我打聽到有哪家飯店依我法而行,我就有辦法讓你在烹飪界無立足之地!”
他將眼光停留在李升臉上,拉長著聲音:“李廚師長,聽懂了嗎?”
李升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秦天的話,仿佛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
他一拍桌子:“放肆!”
秦天冷冷一笑:“李升,從今天起,容石縣烹飪界,未經(jīng)我同意,便輪不上你來說話!”
“什么?”
全場嘩然。
容石縣烹飪界三大頂尖高手:丁廚師長、李升、老趙,那是東邪西毒中神通一般的存在。其中丁廚師長和李升,并起并坐,堪稱并列第一。
你一個五級證書都沒有的菜鳥,居然訓斥李升,以后說話也要經(jīng)過你同意了?
而讓全場更嘩然的在于,李升一句“放肆”之后,便沒了下文。擱以往,他是要殺人的,殺得任何一個廚師從此無法在容石縣生存。
殷鋼在看著李升,只要李升一句話,他殷鋼就敢在眾人面前掀了案板,其他三個評委也在看著李升。
廚師長在看著李升,小麗也在看著李升;賴志前、矮油……他們都在看著李升。
李升臉上的肌肉在抽搐,手在發(fā)抖。
然而,他的內(nèi)心是崩潰的。
他是二級廚師,是有本事的,可是這本事就像一根勒頸的繩子,生生將怒火勒在了胸腔。
不是我不想發(fā)火,秦天這操作,老夫做不到哇。
長相慈祥的刀工師傅薛峰失聲:“秦天……”
秦天一笑:“薛叔,得罪一個江湖,那又如何?”
我得罪一個江湖,問你這個江湖,敢得罪我嗎?
攝像小哥將攝像頭轉(zhuǎn)向了李升。
李升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讓神情平復下來,抬了抬眼皮:“我今天是來做評委的,不是來跟你吵架的?!?p> 小麗首先納悶了,奇了個怪,聲高氣傲的李廚師長,今天的聲音怎么那么蒼白、那么虛弱,還帶著一絲絲氣聲唱法的顫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