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想吃柿子
時間回到三日前。
午夜子時,一身黑衣的裴崢站在萬花樓的客棧里。
身前是倒地不醒的黎元,和跪地不起的月影。
“多久了?”
月影臉色有些難看,“快兩個時辰了,守城的魏將軍說,戌時一輛馬車在宵禁前出了城,他印象深刻,趕車的是一個綠衣女子?!?p> “什么來歷?”
月影沉默,頭低的更狠了。
裴崢的耐心已被耗盡,“說話!”
“不知”
“不知?”
裴崢忽然笑了,殺氣騰騰。
他抬手一揮,月影直直的撞在了門框上,嘔了一口血,立馬膝行上前。
“事情發(fā)生了兩個時辰,到現(xiàn)在你還沒弄清楚來人是什么身份,和廢物有什么區(qū)別!”
月影一下慌了,一頭狠狠的磕在地上。
“屬下失職,還請少主息怒,讓屬下將功贖罪把沈姑娘找回,再來受死!”
遠天外,忽傳來一聲鷹唳。
一只海東青俯沖而下,落在了客棧窗外的欄桿上。
那海東青生的極是精神,雙眼如鉤,羽毛雪亮,通體沒有一根雜色,昂著頭像一只威風(fēng)的將軍。
裴崢上前,拍了拍那只鷹的腦袋,海東青順從的抬起腿,露出藏在濃密羽毛下的信管。
裴崢解開信管,從里面取出一張紙條來。
只見紙條上寫著短短的兩個字,“紅原赤焰幫”
裴崢長眉微蹙,隨即將那紙條往蠟燭上一仍,“看好他,這里的事情交給魏延處理?!?p> 月影見他要走,立馬道“少主,不可,幽冥山那次的事且不可再發(fā)生了!”
裴崢也不理會他,吹了一聲哨子,樓下傳來一聲馬鳴,他縱身跳了下去。
夜。
一條爆炸性的消息傳入了宮里?,樼鹜踔釉陂L安城內(nèi)被人綁架擄走。
已進入宵禁時分的長安城,突然變的熱鬧起來,整條大街上燈火通明,巡防營幾乎傾巢而出,兵分兩路。
一路挨家挨戶排查綁匪蹤跡,一路沿著官道直直向西北。
兩天之后,這隊人馬在某個驛站下,只剩三人,分別向三個方向追去。
當(dāng)然這是后話了。
……
沈廷玉坐在馬車?yán)镩]目養(yǎng)神,也不理對面的王蘊之,也不搭理寒朔。
剛才為了吸引樊金山那一擊,幾乎用了十分的力。
她以為經(jīng)過兩天的調(diào)息體內(nèi)軟禁散怎么也消的差不多了,哪里知道這一催動,竟然讓她之前壓制在丹田處真氣再次跑了出來。
現(xiàn)在不僅渾身無力,整個胸腔還疼的要死。
她相信,現(xiàn)在只要誰讓她開口,鮮血都會噴對方一臉。
王蘊之見她許久不開口,臉色越來越白,方才知道她的異常。
“停車!”
寒朔聽到王蘊聲音后,立馬勒馬。
簾子被掀開,沈廷玉一抬眼皮,便覺得胸腔中的那股腥甜再也無法受她控制。
黑暗來臨前,她看見血霧里,有人笑的溫柔,向她走來,逆光里,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即使在這般逆光中,她竟然感受到了無限的溫暖,那種感覺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就有。
那人說,“孩子你回來了……”
是個女人的聲音,聲音熟悉的像是在哪里聽過。
在哪里呢?
頭疼的像是是被人用錘子敲打過一般,好多支離破碎的東西在腦子漂浮著,她看到的永遠都是碎片。
不知過了多久,四周終于安靜了。
有鳥叫聲,有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燒聲,有風(fēng)聲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活不了多久了,救了有什么用?唉,這不是浪費感情嗎?”
“診金都付了,救人!”
“唉,你們這些年輕人喲……太執(zhí)著于生死……”
“大叔你再廢話下去,人就死你手里了……”
聲音很低,嗡嗡的,像蒼蠅一樣。
沈廷玉煩的要命,她想抬手把這群在她耳邊嗡嗡的蒼蠅給轟走。
發(fā)現(xiàn)自己連手都抬不了,只能認命的聽著。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掰開了她的嘴,一股又酸又臭的液體灌進了她的嘴巴里。
那藥中不知加了何物,進到胃里,就像是巖漿流入水中一般,劇烈的沸騰起來。
沈廷玉幾乎是本能的反應(yīng),一下翻坐起來,吐了個干干凈凈。
她鼻涕一把淚一把的看著站在床前的三個人。
“你們……給老子喝的什么?”
寒朔最是殷勤,“可算是醒過來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沉!該減肥了!”
王蘊之嘆了一聲,“你就不能少說一句!”
沈廷玉揉了揉眼睛,虛弱的看著眼前的人。
王蘊之旁邊站著一個老人,那人背有點佝僂,身上披著一件花花綠綠的袍子,頭發(fā)亂遭遭的,花白的胡子和頭發(fā)幾乎長在了一起,露著一雙眼睛。
看樣子,就是剛才和他們說話的人。
寒朔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事情。
沈廷玉受傷吐血,一直發(fā)燒昏迷不醒,睡夢中還打人,眼看著快到了靖邊,寒朔對這比較熟,便找了一個游醫(yī),剛開始給她灌了幾副藥都不管用,最后沒辦法,那老游醫(yī)才拿出殺手锏來,換了一個方法,沒想到還真給救醒了。
他嘰嘰喳喳異常興奮,那樣子簡直比救醒他老母都開心。
沈廷玉腦子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也沒多少精神聽他胡扯,只說了句累了,倒頭就睡。
第二天醒來已經(jīng)中午。
她一醒來,便盤膝坐在床邊,丹田處真氣運行一周天后,整個人精神不少。
這才開始打量周圍環(huán)境。
黑黃相間的木梁,房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角落里結(jié)了幾張蛛網(wǎng)。
她起身推木門,一顆巨大的柿子樹,立在屋后。
這個時節(jié),樹上的葉子已經(jīng)落盡,樹上滿上柿,遠遠看去像是橘紅色的燈籠。
不遠處的半山間,幾間農(nóng)舍屋頂上,炊煙裊裊,一副歲月祥和的圖便是這樣呈現(xiàn)在她眼前。
沈廷玉的心,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她看著遠處的山,近處的柿子樹,忽然就濕了眼眶。
“喂……你想吃柿子就說嘛,哭什么?為夫我給你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