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用腳指頭都能猜得出來,她現(xiàn)在正躺在那只據(jù)說可以煉化煞怪的法寶小碗里。
可她覺得自己非常無辜。
明明今天福神祭時,村人們也有摸過那只碗,他們都沒事,憑什么自己一上手就被捉了進來呢?
她明明是正兒八經(jīng)的仙道修士,即便只留下丁點元神碎片,也是跟煞怪八竿子打不著關(guān)系的呀,這破碗為什么會針對她呢?
跟先前那個像是識海的小空間不同,魏姝在這里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雖然隕落前她是元嬰初期修為,元神也該是那個境界才對,可她傷得太厲害了,以她的虛弱程度,她如今的元神強度約莫也就能堪比筑基境的修士。
在外界,她還能嘗試著勾動一絲元神之力,加快那具蘿卜肉身的納氣速度,還能在村人們面前施展些許小神通,維持自己不可侵犯的世外高人形象。
然而,現(xiàn)在的她被一股無形的巨大力量死死吸附在碗底,別說動彈,連眼睛都快眨不動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難不成才過了幾天,她就要死在這古怪小村?
魏姝當(dāng)然不愿就這么憋屈死去!
她用盡全身力量想要掙脫,可這法寶的力量比她強大太多,根本是杯水車薪。
魏姝能感覺到,隨著時間推移,她本就破碎的元神情況越來越糟了。
就像一尊有著千百道裂縫的雕塑,忽然遭到外力沖擊,本來勉強維系著雕塑不崩裂開的內(nèi)在彌合力漸漸失去平衡,雕塑開始震蕩,即將四分五裂!
魏姝的視線開始模糊,詭異的是,那股撕扯著她的巨力也像是變?nèi)岷土恕?p> 可她知道,這只是錯覺,那不過是她本該有的五感都在漸漸弱化的征兆。
顯然,法寶在煉化著她!
莫大的恐慌、悲憤和不甘席卷了魏姝。
她對著黑洞洞的法寶內(nèi)部空間吼道:“我不服!為什么要鎮(zhèn)壓我?我并無惡意,只是好奇碰了一下!我是仙道修士,不是煞怪,你這破碗怎么可以敵我不分?”
那股巨力似乎滯了滯,但很快,又恢復(fù)如常。
魏姝氣得目眥俱裂:“好你個破碗,果然是個靈物!你給我等著,要是今天你煉不死我,讓我出去了,看我他日怎么把你砸成齏粉!”說罷,她不再廢話,直接閉目運力。
她現(xiàn)在豁出去了,顧不得太多,直接擺出了同歸于盡的架勢。
她要竭盡全力和這該死的破碗對抗,哪怕拼個元神碎盡,也好過這么縮手縮腳地被煉化死好!
寧可燃燒殆盡,也不茍延殘喘!
恍惚間,魏姝似乎聽到這樣一句話在耳邊響起,可她記不起來說話的人是誰,也看不清對方的面目。
她只知道,那是一個老者的聲音,滿是滄桑,卻仍激昂熱血!
魏姝眼中忽然有些熱意涌來。
“不管你是誰,我會記住這句話,不讓自己死得太憋屈的!”
福神廟外,老狗耳朵忽然動了動。
它狐疑地再次看向廟內(nèi)的“蘿卜大仙”。
奇怪的是,對方的姿勢和剛才一模一樣,居然沒有變過絲毫!
老狗刷地豎起耳朵,起身飛奔進廟,撲到魏姝身前觀察了會,卻只看到對方僵硬的肢體,面上似乎還殘余著一絲不可置信和恐懼。
與此同時,臺上的小瓷碗忽然綻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讓老狗不解的是,這金光中居然還夾雜著些許血色,隱有不祥之兆。
老狗渾身寒毛直豎,肌肉緊繃,警惕地盯著瓷碗和光芒,仿佛對上了敵手。
忽然間,原本在臺上紋絲不動的小瓷碗忽然震了震,搖晃起來。
老狗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它在村子里活了十幾年,可從來沒見過這情況。
如果羅村長等人在此,一定會大驚失色,奔走相告,覺得大禍臨頭,村子即將要有滅頂之災(zāi)!
老狗汪汪地叫了起來,飛奔出去,站在廟前瘋狂吼叫。
此時,天光微白,已經(jīng)快到公雞打鳴的時間。
羅村長等人還在酣夢間,突然聽到老狗示警,嚇得滾下床來,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就跑出門外。
“怎么回事?是有煞怪襲村嗎?”
“不像啊,我沒聽到危鼓的響動??!”
“走,先過去廟里看看?!?p> 眾人衣衫不整,蓬頭垢面,手里卻都操起了家伙事,神色警惕地來到福神廟前。
胡大發(fā)家住得離這里最近,他們早就到了這里。
羅村長遠(yuǎn)遠(yuǎn)地就問:“大發(fā),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事?”
胡大發(fā)撓撓頭,有點茫然。
“這……我也不知道,剛剛我聽到老黃在叫,起來一看,卻沒看到什么不對……”
此時,老黃已經(jīng)停止了高昂的汪汪叫,聲音變得低沉起來,一邊嗚嗚著,一邊不住刨地,顯得十分煩躁。
林舟順著老黃的視線,看向福神廟內(nèi)的“蘿卜大仙”。
“村長爺爺,老黃叫得這么大聲,那位仙長為何毫無反應(yīng),像是泥塑木雕似的……”
羅村長神色一肅,猶豫了下,走上前去。
林舟拉住他,“村長爺爺小心——”
羅村長擺擺手。
白天時那位仙長的手段已經(jīng)在眾人面前展現(xiàn)過了,想制住他們根本不費半點氣力,現(xiàn)在才來提防沒有任何意義。
村人們神色各異,都帶著一絲緊張看著村長。
就在羅村長邁入福神廟那低矮門檻的一瞬間,魏姝忽然睜開眼,沖羅村長和善一笑。
她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那條過于細(xì)長詭異的“手臂”,將其變回正常尺寸,然后慢慢起身。
“天還沒亮,老人家何故來此?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羅村長試探著問:“方才老黃突然狂吠不止,我們擔(dān)心仙長這邊出了事,過來看看。卻不知,方才仙長有沒有看到或聽到什么詭異?”
“哦?似乎沒有發(fā)生什么……”
老黃忽然汪汪叫了兩聲,小眼神死死盯著魏姝。
魏姝輕咳一聲,“我想起來了,方才我打坐時,似乎聽到一個很重的嘆息聲響起,就在我耳邊上。”
村人們聞言都有些震驚,唯有羅村長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不過,他沒有就此說什么。
“原來是這樣??磥恚砷L可能和我村的福神有緣,哈哈……”
發(fā)現(xiàn)是虛驚一場,羅村長很快就將村人們趕了回去,還無可奈何地摸了兩把老黃的狗頭。
人們離開了,老黃卻留了下來,小眼神仍不肯離開魏姝。
魏姝走過來,露出個更加和善的笑,對它說:“老黃兄,你這總是亂叫也不是個事啊。吵到我修煉也就算了,吵到村里人睡不著覺就不好了。睡不好就沒精神,沒精神就不想下地干活,沒人下地種田,你哪來的飯吃呢?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老黃看看她,又看看臺上紋絲不動的小瓷碗,不禁陷入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