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村長憂心忡忡地快步趕到福神廟附近時,幾個半大孩子已經(jīng)急不可耐地跑到了他前頭,并在廟里發(fā)出了歡呼聲。
“師父好厲害,果然干掉了這只火怪!”
魏姝不著痕跡地擦了把額前冷汗,努力仙風(fēng)道骨地擺擺手。
“這不算什么。多虧了這個法器,否則,今夜恐怕要有一番苦戰(zhàn)!”
徒弟們沒親眼見著小碗將裹著野火的水球整個吞噬掉的場面,都覺得自家?guī)煾甘窃谥t虛。
孩子們自小聽著福神和小碗的故事長大,卻還沒能親眼見過這小碗發(fā)威,心存好奇。不然,上次捉到魏姝這只“蘿卜精”,林舟也不會躍躍欲試地提出要用法器鎮(zhèn)壓她了。
他們跟魏姝不同,對這碗都抱著一種崇敬的心理,更是半點不害怕。
尤其是羅明德和丁澤兩人,還爬上臺子,趴在神像腳跟前仔細(xì)端詳那只碗,邊看便交頭接耳,討論得不亦樂乎。
“好神奇啊,這碗居然連火都能吞掉!只可惜我沒能親眼見到,希望改天再來一只……”
“咦?師弟你看,碗底好像多了個像火焰一樣的花紋,之前是不是沒有的?”
“難道碗上的花紋都是爺爺說的、前些年村里鎮(zhèn)壓過的怪物嗎?我還以為他只是哄我睡覺編故事的……”
魏姝心中微動,湊近了,再次觀察起這只讓她深惡痛絕的蠢碗來。
只見碗壁上總共繪有三種動物的模樣,有老鼠,有兔子,有蛇,其中老鼠花紋比后兩者更清晰點,而碗底的火焰花紋則非常模糊。若不是對小碗毫無防備的孩子們發(fā)現(xiàn),恐怕她是不會留意到這一點的。
魏姝心里有了個模糊的猜想,等羅村長到來后,細(xì)細(xì)問了一遍。
“果然如此。這碗上的花紋越清晰,就代表著它煉化過的生靈數(shù)量越多。果然是個不可小覷的法寶??!”
她心有戚戚,十分慶幸自己上回僥幸沒死。
否則,這小碗上恐怕要多個蘿卜花紋,哦不對,是要多個人了。
這夜,緊張激動了一番的村人們都睡得很晚,魏姝則是干脆沒敢入眠。
確信野火并不是循著小木人發(fā)現(xiàn)自己后,魏姝總算是松了口氣。
她已經(jīng)給村里惹來過兩次麻煩了,一次是大眼怪的攻擊致使陣法符文缺失,另一次則是觸手怪的毒液險些把小池塘變成了一汪毒水。
要是再因為她胡亂窺視外界,引來這野火侵襲,萬一再害得哪個村人死傷,她是絕對沒法接受這個打擊的!
不過,今天雖然有點驚險,最后野火又被小碗吞噬了,她手里沒落著什么實際好處,卻也不是沒有收獲。
最大的收獲就是,她找到了一條可以入陣的路!
細(xì)白的小手摩挲著小木人粗糙的表面,魏姝嘴角一彎,露出個淺淺笑意。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在琢磨著迷霧大陣的核心符文。
她覺得,這大陣并非只是簡單的障眼法,很可能還混入了空間規(guī)則。
若只是障眼法的話,福村根本撐不到現(xiàn)在。像那只肉球大眼怪,它隨便一個蹦跳砸下來,就能將障眼法內(nèi)的他們活生生砸成肉餅!
也就是說,整個福村可能并不在這片血原上,不和那些生靈共享一片天地,只是陣法的出入口連接著血原罷了。
但,那些低級生靈只要尋到入口,卻多半能闖進去!
這點讓魏姝有點費解。
如果迷霧大陣這么容易闖入,即便只是低級煞怪可以進入,福村也不至于安享太平這么些年。
如果殘缺的迷霧陣用來篩選進入者資格的是修為,那么,凡人應(yīng)該也可以像這些低級煞怪一樣自由出入才對!
“除非,這些煞怪是憑著吃人的本能走進去的,它們能聞到人族特有的生氣,所以不需要用眼睛去看,只需要循著那絲生氣就可以找到正確的路!”
雖然魏姝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也不能模仿這些低級煞怪的舉動,畢竟她也沒法讓自己的一縷分神能辨別出什么人族生氣來,不過,她已經(jīng)通過小木人中的這縷分神得到了一條可行的路線。
月光下,魏姝摸了摸小木人的頭,再次將其派了出去。
她盤坐在方才野火猝然出現(xiàn)的迷霧墻前,靜靜等待了約小半個時辰,忽然睜眼。
迷霧墻再次緩緩流動起來,而后,一根細(xì)瘦的木頭率先邁出了迷霧。
“成功了!”
魏姝面露喜色,忙不迭用骨粉在此做下記號,又驅(qū)使著小木人進進出出好幾次,保證自己將那條扭曲復(fù)雜的路線銘記在心,才停下來。
她回身看了一眼寧靜的小村,大部分人家都已經(jīng)熄燈睡覺,只有羅村長、林舟家還亮著燈火。
“那孩子總是睡得這么遲,想來今天受了野火怪刺激,又在刻苦用功了。明兒得跟他好好說說,睡得晚容易長不高,就算臉蛋長得好,今后成了個矮子,道侶也不好找啊……”
魏姝咕噥了兩句,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為自己打了下氣。
“沒事,我就出去溜達一圈,感受下外頭的煞氣濃郁程度,找?guī)讉€小怪打會架,順便刷點種子,差不多了就回來。只要不碰上大眼怪和野火,應(yīng)該出不了什么大事的。”
她轉(zhuǎn)過頭,閉上眼,邁步走進了迷霧中。
魏姝已經(jīng)測試過好幾次,出去的路比較順暢,只需要一條路走到盡即可,快的話只需要半柱香?;仡^路就麻煩一點,大約需要一炷香到兩炷香時間。
“唔,現(xiàn)在還早,我起碼能在外面浪三個時辰。等我把外界情況摸熟了,崽子們突破到煉氣中期,我就帶他們出來見世面……”
她如是盤算著,可走著走著,忽然心有所悟,停了下來。
這是一縷分神前來時沒有過的感受,或許說,也有那么一點,但沒有此時明顯。
她感受到了一種玄妙的召喚。
不是某種煞怪在遙遠地方傳來的魅惑之音,而是這座大陣內(nèi)部的核心符文在熠熠生輝,讓她一步都舍不得走動。
魏姝雖然閉著眼,但神識一直都在警惕著四周小幾率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此時,她的神識便“看”到了四周景象的變幻。
原先只是一團無邊無際的迷霧,此刻卻像是置身于洪荒宇宙,頭頂是璀璨星河,腳下是悠悠祥云。
那些核心符文就像一顆顆小星星,掛在頭頂,仿佛伸手就可觸摸,可下一秒又顯得無比遙遠。
魏姝被這絢麗的美景迷住了,下意識睜開眼睛,卻只看到一片熟悉的迷霧。
星河不見了,符文小星星也不見了,祥云也沒了……
她再次閉目,努力靜下心來,讓自己進入空靈狀態(tài)。
很快,她又回到了那片星河之下。
魏姝心中微震。
這便是多年前那位布下大陣的高人的玄妙手法嗎?
一方陣法,宛如一個小世界,實在巧妙得讓人心醉神迷。
她不禁浮想聯(lián)翩起來,若是沒有人破壞這方大陣,再過上千百萬年,這里會不會真的演化出一片小宇宙,從而誕生出新的生靈來呢?
“那位高人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揮就的呢?如果是后者,那人絕對不止是化神境,恐怕已經(jīng)在煉神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