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萬物靜悄悄的,偶有幾只烏鴉從房梁飛過,空曠的蘭因殿內(nèi),只有蕭楚嵐一人。
她走到窗邊,輕輕推開窗門,抬頭看向那一輪明月。月色皎潔,月光撒在了她的臉上,勾勒出立體而精致的輪廓。
這個世間,好像已經(jīng)沒有她可以留戀的東西了。梁國沒了,宇文泰也沒了,她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也再不用擔負起萬石江山。如果可以,她更想沉醉在夢境中,永遠不要在醒來。
“你在想什么呢?!币话滓履凶硬戎p功從房檐上飛了下來,走到蕭楚嵐面前。
蕭楚嵐并沒有被嚇到,許是他那張與蕭楚宸長的一般無二的容貌,讓她并沒有防備心。
“我原不知伏羲族族長還有飛檐走壁的愛好。”她揶揄道。
上官無痕嘴角邊略過一絲微笑,“我此番前來,是有事與你商量。你打算就這么招待客人嗎?”
蕭楚嵐伸手往窗外探了探,這個夜確實有些涼意。
上官無痕進了屋,隨便尋了個椅子坐下。
“說吧,有什么事?”她給上官無痕沏了一杯茶,送到他眼前。
他結(jié)果茶杯,對著里面的茶水,輕輕吹了口氣,說道:“我此番前來,是為了將你帶回伏羲族的領(lǐng)地。”
和他回伏羲族?聽著確實有趣,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
“我想知道,這是為什么呢?”她問道。
上官無痕放下了茶杯,“伏羲族已經(jīng)五十年沒有再出圣女了,族人內(nèi)心不安。況且,這也是宇文泰的意思?!?p> “什么?”蕭楚嵐一聽到宇文泰的名字,便激動地站了起來,“你去見過他?他有沒有說什么?”她關(guān)切地問道。
“我沒見到他。三天前,我族收到了他傳來的密信,說你性命危在旦夕,要本座出手相救,并讓本座領(lǐng)你回伏羲族領(lǐng)地。”上官無痕解釋道,“本座思量了許久,我伏羲族人心不安,也確實需要一位圣女來穩(wěn)定人心。而你,便是有著圣女靈脈的伏羲傳人?!?p> “我?圣女靈脈?”蕭楚嵐并不明白他說的話什意思,“為什么有圣女就能穩(wěn)定人心呢?而且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上官秋月從懷里拿出了一張神像,“我伏羲一族是上古尊神伏羲的后人,相傳伏羲與女媧孕有一女,長著世間最絕色的容貌,擁有世間罕見的靈脈,每一代圣女,都是靠著伏羲靈脈傳承的。而你,就是靈脈傳承者?!?p> 蕭楚嵐接過神像,里面的女子,確實是長著與她一模一樣的容貌。所以…當慕容世豪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他就毫無顧慮的硬要她嫁給慕容墨彥…所以其實為了伏羲靈脈?
“我可以和你回去,但你打算怎么帶我走?一逃了之?”她問道。
“你現(xiàn)在的體質(zhì),怕是走到半路上人就要不行了,你姑且在楚宮里休息些時日再啟程。”
再等些日子?…再呆在這里她會崩潰的!慕容墨彥的后宮就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泥潭,會把她撕裂了粉身碎骨。
翌日,天還蒙蒙亮,楚宮中的一群嬪妃趕集似的往蘭因殿跑,她們一個個聽說蕭楚嵐醒了,恨不得第一時間跑來巴結(jié)。畢竟是讓兩個國家的國君都魂牽夢繞的人,可不能得罪。
坐在銅鏡前,蕭楚嵐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被人從床上拉起來的,她真的好恨慕容墨彥,為什么偏要把她救活了又弄醒。
她走到正殿迎客,十分敷衍地聽著各宮嬪妃一如往日假惺惺的說長道短...然后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楚嵐姐姐...楚嵐姐姐...”當蕭楚嵐醒來時,她眼前是慕容必成正在關(guān)切地注視著她,天也已經(jīng)全然亮了。
她伸了伸懶腰,“必成呀,她們?nèi)硕甲吡税?。那我回去補個覺。”
慕容必成從背后掏出了一把血紅色的玫瑰,十分喜悅地送到她面前,“先別睡,你看我給你帶了什么來?!?p> 她眼前一亮,血紅色的玫瑰嬌艷欲滴,香氣四溢。她高興地收下了,“你怎么帶了這么多給我呀,我都不知道怎么還禮了。”她看著他少年一般燦爛的笑容,內(nèi)心不禁有些動容。她本是對生活毫無眷戀之人,可是他卻總是給她陰沉的內(nèi)心中添去一抹陽光。
“和我還這么客氣做什么?!彼f著,伸出手來,“走,我?guī)愠鰧m轉(zhuǎn)轉(zhuǎn)吧。”
其實出不出宮的,對蕭楚嵐來說已是無所謂的事情,只是她對他實在是盛情難卻,便伸出手來,跟著慕容必成向一條出宮的小道跑去,一如以前一樣。
楚國的冬天并不算太冷,大街上的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百姓們都在準備著除夕的到來,叫賣聲比往常更加響亮。
他帶著她出了宮門,一路上,他始終緊緊握著她的手,不曾放開。
“必成,你走慢點兒,我快跟不上了?!彼粑杂傻目諝猓c他在大街小巷穿梭著。和他在一起的時光,她真的很快樂。
胭脂鋪里,他替她親手描眉,綢緞坊中,他看著她換穿了七八件不同款式的衣衫,小吃攤邊,她把手里的糖葫蘆送到他嘴邊吃。直到夜幕降臨,他帶著她去高樓上看煙火。
在這歡笑玩樂的一天中,她好像開始找回了活下去的動力。有時候活著...原來可以并不是因為誰...并不是因為有什么事...她也可以為了自己活下去。
回宮的路上,慕容必成小心地牽著她的手,不能讓旁人發(fā)現(xiàn)。
“必成,謝謝你。”蕭楚嵐小聲地說道,“我好像又知道自己是誰了?!彼J真地注視著少年的臉龐。“我就是我自己,從今天開始,我想為了自己活下去。”
月光下,少年的笑容依舊明媚、燦爛,他聽到這番話,不禁欣慰地笑了?!耙院蟮拿恳惶欤蚁M隳軌蜷_心,我想好好守著你?!?p> 守著她?她的臉頰不知不覺泛起了微紅,可是她是嫁了兩次人的人了,而他還是個少年。“必成,我...”話只說道一半,嘴卻被堵住了。
溫潤的溫度傳來,蕭楚嵐閉上了雙眼,她已經(jīng)快忘了她是誰、她在哪、她在做什么。
良久,他放開了她,“你答應(yīng)過我,你要為了自己活下去。我的心意,你已經(jīng)明白了,我們之間沒有阻礙,我...希望你好好考慮。我先走了?!蹦饺荼爻山Y(jié)結(jié)巴巴地講完了那段話,扭頭紅著臉就走了。那是他的,初吻。
蕭楚嵐走到邊門門口,腦海中卻浮想聯(lián)翩,還在回憶著剛才的,余溫。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如此翩翩佳公子,她怎么能不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