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星城以西一千千米左右,西部教區(qū)的核心,也就是教國的首都,沃林。
沃林不光有舉世聞名的大教堂,同時也是皇宮的所在地。教國國王,高丁十一世坐在宮廷的王座上,看著面前跪成一片的官員,沉默不語。
“陛下,此時正是奪權(quán)的良機啊,那教宗只剩幾千不能使用神術的護教軍,我們被壓了太久了,今晚之后,我們就不用再看教會的臉色了!”內(nèi)務大臣涕淚橫流,對著國王連連頓首。
“陛下,我們附近所駐扎的兩萬重甲兵已經(jīng)全部轉(zhuǎn)移到城外了,只要您現(xiàn)在一聲令下,馬上就能奪下教堂?!比戆z甲的宮廷騎士長半跪而下,“我等愿為陛下誓死征戰(zhàn)?!?p> 此言一出,宮廷里近一半的封臣、騎士盡皆半跪而下,等待著國王的發(fā)聲。
“唉,既然諸卿都已經(jīng)這么說了,那么……”
話音未落,宮廷外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和爆炸聲,不過半刻鐘,所有的交戰(zhàn)之聲盡皆消散,只有零星的哀嚎飄蕩在夜色里。
四五十個身著銀色長袍的人出現(xiàn)在了廷前,“噌噌”的拔刀聲響徹宮廷,騎士們擋在了銀袍人的面前。
“陛下大人,教會認定你的皇宮已經(jīng)不安全了,我們需要把你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保護起來?!币粋€銀袍人笑嘻嘻地拱了拱手。
“放肆!想囚禁陛下,這是大不韙之舉!”騎士長舉劍立于銀袍人之前,“放下你手中的武器,然后滾回教堂!”
“你們就不想知道我們是怎么進來的?”為首的銀袍人緩緩舉起手中的銀杖,騎士們齊齊上前一步,騎士長踏步揮斬而上。
一聲冰冷的嗤笑留在了騎士長最后的記憶里。他的身體被數(shù)根冰矛釘死在了地上,猩紅的血液沿著冰槍滑落,而后迅速凝固,將冰槍染成了血色。
瞬間所有的騎士怒吼著舉劍向前,而后前仆后繼地倒在各式魔法下,一股子血腥混著燒焦的氣味充滿了整個皇宮。
“停下!”原本一聲不吭的國王怒吼著起身,銀袍人們收起了武器,然而最后一名騎士還是被一把泛光的長槍貫穿了胸口。他吐出了幾口血沫,掙扎地爬行去抓銀袍人的腳踝。
“我跟你們離開,我現(xiàn)在就要見教宗?!眹醢雅鍎G到一旁,怒視著銀袍人?!拔覐奈聪脒^,你們教會竟然會養(yǎng)出一批會魔法的狗腿。那個老雜種真是個表里不一的混蛋?!?p> “那我替教宗大人感謝陛下的贊賞?!睘槭椎你y袍人笑嘻嘻地一甩銀杖,丟出了一道虛幻的鎖鏈。
“希望大家能記住今天我們的賣力表演。哈哈,我們的名字是‘渡鴉’!”銀袍人鞠了一躬,像遛狗一樣,拽著被拴住的國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宮門。余后的“渡鴉”們控制住滿堂文武,全部帶離了宮廷。
此事,在一夜之間,以爆炸般的速度傳滿了全城。行走的商人們趁著夜色,將消息帶向了全大陸。
而身在千里之外的霍索恩自然不可能得知消息,他此時正在治安班的引領下走在鐘樓的樓梯上。
夜晚的鐘樓確實有些令人毛骨悚然,還好提燈把鐘樓內(nèi)映得燈火通明,霍索恩走到了頂部,幾個治安班的民兵已經(jīng)把現(xiàn)場圍了起來,還有一大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修士們把現(xiàn)場圍得水泄不通,艾琳坐在一旁輕輕地啜泣。
霍索恩揮手驅(qū)散了修士們,便看到了三個并排躺著的尸體,其中有一個尸體便屬于教堂的執(zhí)事——費舍。
“艾琳小姐,你是什么時候看到他們的遺體的?!被羲鞫鬓D(zhuǎn)頭看向了艾琳。
“大概……大概在半小時之前。費舍執(zhí)事讓我在這個點給他……給他送夜宵,我上來就看到……看到了……”艾琳的眼淚簌簌地落下。
霍索恩只得叫人把艾琳送回宿舍,負責治安班的南希執(zhí)事叫住了霍索恩。
“泰倫司鐸,這三位……恐怕是自殺的?!彼行┢v地拿出了一個筆記本。
“大概是在費舍的引導下,他們選擇了集體自殺。從現(xiàn)場來看,他們當時已經(jīng)處于醉酒的狀況,”南希指了指墻角的那一堆酒瓶子?!敖虝遣辉试S修士大量飲酒的,因此我認為他們在飲酒之前就已經(jīng)確定了自殺的想法?!?p> “而后,大量飲酒狀態(tài)下的他們把早已準備好的繩套系在了脖子上,把繩套和大鐘的齒輪綁在了一起?!蹦舷0旬敃r現(xiàn)場的場景簡圖遞給了霍索恩。
“最后,他們在齒輪的牽引下被吊起,而后齒輪被鐵棍卡住,他們在掙扎中全部死去?!蹦舷@了口氣,“現(xiàn)在尸體可以拖走了嗎?!?p> 霍索恩抬頭看了一眼時鐘,時間被卡在九點四十五分。
“我再看一眼他們吧。”
霍索恩走到了費舍的跟前,看著他那不甘而扭曲的表情,紺青的面龐流出了絕望的氣息。
“安息吧,澤弗奈亞·費舍執(zhí)事,還有韋恩·福蒂納,克羅寧·福蒂納修士。愿女神能夠指引你們前往圣域的路。”
……
“把他們送去公墓吧,就不舉辦葬禮了,我們現(xiàn)在沒有這個閑心思了。”霍索恩抬手示意。
“南希,你可以離開了,明天叫天文臺的人來調(diào)一下鐘?!?p> 霍索恩坐在了窗臺下,看著忙碌的修士一個個離去,只剩下一道瘦小的身影。
“你怎么就這么確信他們是自殺的,這死法也太詭異了。”蒂法妮坐在了霍索恩的對面。
“你什么時候跟過來的……嗯,你知道福蒂納這個姓氏的含義么?!?p> “從字面意義上來理解,是幸運的意思吧?!?p> “教會收養(yǎng)的孤兒,其中一部分的姓氏都是福蒂納。被教會收養(yǎng),等同于是被女神所收養(yǎng)的孩子,所以說他們是幸運的。大部分這樣的孩子,有神術潛質(zhì)的都作為修士在各個教堂工作,沒有神術潛質(zhì)的話也都在做輔助工作。然而今天的他們,是不幸的,也是最為悲傷的?!?p> “我明白了……那那個叫費舍的人?”
“費舍執(zhí)事啊,他是我的副手。他比我年輕,神術卻快用得比我還好了。本來預定幾個月后等我離開引星城后,他來當這個司鐸的。當然現(xiàn)在神術沒法用了,他這二十多年來的努力就都毀掉了?!被羲鞫鏖]上了眼睛。
“都是一群為女神和神術所生的人呢。”
“我又何嘗不是呢。”
“咚、咚……”鐘樓的大鐘自行敲響,十二聲渾厚的鐘聲傳遍了引星城。
蒂法妮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這個鐘不準吧,剛才被卡了那么久?!?p> “既然鐘響了,那么七月十一日就算結(jié)束了。我再也不想在這個不詳?shù)娜兆佣嗤A裟呐乱惶??!?p> “你這是逃避?!钡俜葺p笑。
“逃避可恥但有用。七月十一日就算結(jié)束了,還有充滿著迷霧的七月十二日在等著我,誰也不知道今天會發(fā)生什么,或許明晚我也會像費舍一樣吊死在這個鐘樓上呢?!?p> “你不會的?!?p> “為什么?!?p> “因為你會心疼天文臺的人,你要是吊死了,他們就又得調(diào)一次鐘了。”
霍索恩苦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就咳了好幾聲,仿佛要把一身的晦氣全部咳出來。
“你多久沒休息了?”
“今天唯一的休息是兩個小時前在宿舍門口看了一刻鐘的星星吧,還被你給攪和沒了?!?p> “當司鐸真辛苦啊,我以后肯定不會當?!?p> “就憑你對女神的態(tài)度,教會的人就該把你的嘴給撕了,還想著當司鐸。不過呢,以后說不定就沒司鐸這個位子了呢,該是別人的時代了。”
“那你現(xiàn)在的努力是為了什么?”
“我說為了女神,你相信么。”霍索恩又笑了起來。
“女神肯定有她的想法,而作為她忠實的狗腿子,我只想在浪潮來臨之際,把她的想法忠實地執(zhí)行下去,雖然連我也不知道她是為了什么?!?p> “真是辛苦呢,當一個司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