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得逞
等到門房,聿讓才看清來的幾個孩子身上都有蓑衣,雖然蓑衣大多不怎么完整,就三少沒有。
他打著赤腳,身上的衣服不是那件華麗的綢緞了,水嘩嘩地順著褲腳往下流。
小翠打著油傘回去取了父親的換洗衣服和鞋子,一道過來的還有殷紅。
殷紅可沒空手,一些廚房里剩下的吃食和治風寒的湯藥。
小翠又被領回去了。
她一步三回頭,不知是看的聿讓還是別人...
“你們把東西拿回去,給大家伙分著吃吧!”三少對著田世友吩咐。
“黑姐姐,你變俊了!”石頭攥著聿讓的手,不撒開。
“你吃了姐姐的糖,還沒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聿讓逗他。
氣氛實在太壓抑了,聿讓一時半會想不出別的辦法來緩和。
“下次我來了,姐姐再給我糖了,我就告訴你。”石頭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轉。
周圍的孩子都被石頭逗笑了。
“好,一言為定?!表沧尭〖一锢^。
就剩了三少和聿讓兩個人了。一時間無比沉默。
三少換上蘇三的衣服,很不合身,鞋子更是不合腳。
不合時宜就像是三少現(xiàn)在做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一個孩子可以支撐解決的。
勝在衣服都是干的,今晚的聿讓,小翠母女的行為也是暖的。三少一時不知該如何開這個口。
“這些孩子比上次來的時候瘦了不少?!边€是聿讓先開了口?!?p> “你說,我聽著呢。”聿讓倒了杯熱茶,遞給三少。
“我娘死了!”三少說完就去看聿讓的神情。
從今晚看到的三少的樣子,聿讓多少猜出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真的聽到三少說出來,聿讓還是震驚不已。記憶里上盤粗大,腿腳尖細的許牙婆的身體無疑是很硬朗的。
“是不是說節(jié)哀什么的都無濟于事?我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時,覺得天都塌了??墒侨诉€得活著,你娘也想讓你好好活著?!表沧屜胫约哼€有小叔,有娘,有弟弟妹妹,可是三少就一個人了。
面前的黑丫頭那雙單大眼澄澈依舊,許三少把熱茶喝了。
“聿府早就亂了套,大夫人的孩子是從娘家抱的,鬧到了宗人府。聿老爺現(xiàn)在話都說不了了,聿府現(xiàn)在二夫人當家。根本就沒人到衙門報你和你小叔當初被拐的事?!痹S三少把這兩天打聽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訴聿讓。
聿讓覺得腦袋嗡嗡的,許三少說的話,好像聽到了,又好像是沒聽到,“那,那是誰告的你娘,而且還打著聿府的旗號?”
聿讓的大眼睛瞪著,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有個答案不用三少說,其實已經(jīng)呼之欲出。
“玲瓏閣有個姑娘得了花柳病,隱瞞不報,讓恩客也染了。她和我娘一路被押解的?!比俳又错沧尩姆磻?。他的聲音里連憤怒都沒有。
“花柳病一時半會死不了人的!再說花柳病沒有床事也不好傳染。”聿讓心里還有一絲絲僥幸。
“是死不了人,可是那女人滿嘴的口瘡,押解路上規(guī)定的兩人一個水囊。死人的是傷寒,這人送進牢里的時候就得了。”許三少繼續(xù)揭露事實,聿讓不相信的事實,一度他自己都不怎么相信的事實。
“玲瓏閣沒有這么做的必要?!表沧屵€不死心。
“這個事,是你小叔當了少閣主后第一件辦的公務。閣里對他的雷利手段至今贊不絕口。”許三少長出一口氣頭也不回的走了。
雨有點小了,聿讓追出來把油紙傘遞給三少...
“把人好好葬了,葬在親人的旁邊,我爹現(xiàn)在還尸骨下落不明,活著,你好好活著...”聿讓近乎是喊的,她從來沒這么大聲說過話。
這一天真的太過漫長,聿讓都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
雨已經(jīng)歇了,有風,窗戶外桃樹上,滴答滴答落幾滴雨水。
一個屋檐下,蘇留白在床上,聿讓在榻上,月亮悄悄地爬上來,給不大的房間一點一點點光亮。
聿讓迷迷糊糊地想,原來人的感情還可以如此復雜:
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對三少?
怎么面對小叔聿定?
會不會有一天她和蘇留白也會走到這般田地?
“閣主,聿定外面求見?”周生大概知道聿定此行的目的。
“進來?!比照杖龡U了云卿還沒從沐云居出來。
這些日子云卿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徐沐的不對勁,極速的瘦下來,甚至頻頻咳血。
一問之下,徐沐據(jù)實以告,他已經(jīng)肺癆晚期,怕是時日無多。
宮里以前白芷蘭給請的那位御醫(yī)來了兩次,也說是藥石無靈了,讓人別遭那個罪,想吃吃,想喝喝...
云卿的情緒自我管控的很好,瞞著徐沐的病,只是最近更加纏著徐沐,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
“閣主,這是柳煙夢的贖身公文,關于魏參軍的功勛簿也到兵部改過了?!表捕ㄏ仁茄塾^鼻鼻觀心地行了一禮,然后公事公辦的稟告。
“咳...咳咳...咳咳咳咳...”徐沐一連串的咳嗽想起來。
“入檔即可,今日就放人,無事退下吧?!痹魄渌查g什么都顧不得了。
“遵命?!表捕ü笆謴澭皖^,一直退到門外才起身。
走出很遠了,周生開口,“恭喜公子!”
“何喜之有?怕周管事恭喜錯了對象,該恭喜的人是柳煙夢柳公子。我這就去把這好消息告訴他去?!表捕强∶赖娜蓊佋倥渖线@天真爛漫的樣子,絕了。
“老奴一時糊涂了,公子請。”周生第一次畢恭畢敬地給這個玲瓏閣的少閣主行禮。
這玲瓏閣的天說不得哪天就變了...
柳煙夢還在院子里舞劍,這些日子,他黑了不少,也健壯些許。
“這般用功練劍,讓我看看這是準備上戰(zhàn)場啊!什么是夫唱夫隨我算是見識了。”聿定的聲音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間,還有一絲絲的女氣,不過不難聽。
“我怎么聞到一股子濃濃的醋壇子打翻的味兒,是什么風把我們大忙人少閣主聿公子給吹來了?”柳煙夢半點不讓人。
“哈...哈哈...你以后怕是想這樣和我拌嘴都是難得了?”聿定對這會的柳煙夢還是很和顏悅色的,這人能讓魏瘋子如此,人情他不會忘記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