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jīng)鲋菀延惺畮滋炝?,到今天,這個少年身邊,除了田多就只有小白。
想起前幾天發(fā)生的一件事,白言心中就不痛快。
那天林南找到他,說有事想求他,白言還沒有問是什么事,就爽快的答應(yīng)了他。
但是當(dāng)少年聽聞林南的請求后,他就有點后悔了。
原來林南想跟著那個黝黑的漢子金大錘當(dāng)斥候,去軍中歷練一番,學(xué)點本事,將來好給親人報仇。
其實白言早就知道,林南跟他在一起,只能整天的游手好閑,什么也學(xué)不到。
對于這樣的決定,他應(yīng)該是想了很久才對白言說的,白言也只好同意,對他說了兩個字:“去吧!”
小南臨走的時候,還笑著說道:“謝謝白大哥!”
白言覺得心中有愧!
他目視著林南遠(yuǎn)去的背影,在心中冷冷笑道:“這大哥兩字我怎能消受得起?”
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幫他報得此仇。
當(dāng)初看到他一家慘死,心中憤憤不平,提起手中的劍,便闖入了防衛(wèi)森嚴(yán)的敵營。
這哪是去給他報仇?
這明明是帶著他們幾個去送死!
如果不是爺爺留給他的那一把劍,恐怕他們幾個墳頭上的草都長一尺多高了。
......
少年現(xiàn)在站在西邊的城墻上,看著晴空萬里的塞北,想著這些事情,心平如水。
在軍中,斥候可不是好當(dāng)?shù)摹?p> 每天不僅要完成邊界巡邏任務(wù),有的時候還要喬裝打扮,深入敵后。
如果遇到敵情,就是跑斷了腿,也要趕在敵人之前,將情報送回。
田多瞧著少年悶悶不樂,就說道:“白公子,我聽人說,那天跟你打架的那個金大錘,在這里已經(jīng)當(dāng)了十年的斥候了,你說怪不怪?”
他現(xiàn)在聽不得有人跟他提起大錘這兩個字,他覺得這個人不僅冷若冰霜,而且非常的傲慢。
少年見好兄弟說話,也不能不理,于是隨口回道:“有什么好怪的!”
田多見他毫不在意的樣子,提起精神,想吊他的胃口,說道:“如果換了旁人,在軍營中混個十年,就算不升個什長,也是伍長了,可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一個無名小卒?!?p> 白言聽完,表情有點麻木。
田多又接著說道:“這都是因為那個大錘喜歡得罪人,凡是他看不慣的,他就會拳腳相向。這種人在軍營中,就是再當(dāng)十年斥候,也爬不上去。”
白言麻木的神情,又逐漸變得凝固起來。
他心中對大錘的那些怨憤,似乎消去了一半。只是不知道他家中的父母,如果知道他們的兒子在軍中如此的不受人待見,心里該是何種滋味?
就在二人談?wù)摯箦N的時候,遠(yuǎn)方的天空下,塵土飛揚。
田多看了一眼,說道:“莫要大驚小怪,只是一場沙塵暴而已,這塞外見得多了。”
白言覺得有點不對勁,他立馬伸出手,讓田多閉嘴。
他將耳朵豎起,細(xì)細(xì)聽來,那些沙塵之中還夾雜著嘈雜的轟隆之聲。
漸漸地,這聲音越來越大,猶如奔雷般,向涼州城襲來。
白言大呼一聲:“不好,是騎兵!”
只見少年的話音剛退,地平線上的沙塵里,就出現(xiàn)了一排排的小黑點。
白言推搡著田多,說道:“快去報告蕭大人,說敵人的騎兵來了?!?p> 他說完,又趴到城墻上,對著涼州城外的人喊道:“快回來,有敵人!”
在城外撿拾東西的人,以為城墻上的人在逗他們玩耍,根本不予理睬。
白言心急火燎,不知該如何是好。
突然,在那些黑點的前面,大概一百多丈,也有一隊人馬。
當(dāng)他們走近的時候,白言認(rèn)出來,那些人是今天出城巡邏的斥候。
......
那些奔馬越來越近,這涼州城外的地面,似乎也跟著震了起來。
城外的百姓方才意識到有騎兵來襲,紛紛往城門跑著。
可是人根本跑不過那些戰(zhàn)馬。
當(dāng)那些騎兵,沖出沙塵的時候,白言看到,那幾個騎馬的梁國斥候,就派了一個人回來報信,其他的幾個,駐了馬,回身看著一眼望不到邊的騎兵。
少年心中一驚,這些人難道是在給城外的老百姓爭取進(jìn)城的時間嗎?
就在這時,蕭大人和韓大將軍也趕到了城墻之上。
這個韓大將軍名叫韓風(fēng),可是朝中宰輔李深一手提拔上來的,十足的李黨。
他一來,直接說了三個字:“關(guān)城門!”
可是那個快馬來到城門邊的斥候,氣喘吁吁的說著:“不能關(guān),錘哥——他們還在后面!”
韓風(fēng)聽到了此話,就好像那個人放了一個不臭也不響的屁。
他對著身旁的親信使了一個眼色,那人便下了城墻。
此時天邊忽然刮來一陣狂風(fēng),時速快于奔馬好幾倍。
狂風(fēng)將漫天的塵土往涼州城的方向吹來,其間,那些震天的馬蹄聲也隱去。
只聽得一陣廝殺聲!
白言又聞得下面隱隱約約問了一聲:“你到底進(jìn)不進(jìn)來?”
只見報信的斥候下了馬,輕撫了一下馬兒的額頭之后,只身一人,沖進(jìn)了茫茫的沙塵里。
然后便聽到吱呀一聲,城門封合的聲音。
...
......
狂風(fēng)大作,飛揚的塵土,遮天蔽日。
城墻上的人,紛紛伏下身子,捂住口鼻。
不一會,狂風(fēng)將歇,塵土漸漸消散。
白言一頭烏黑的秀發(fā),竟也變成了滿頭黃發(fā)。
白衣也變成了黃衣,猶如一身金黃的鎧甲。
但是他毫不在意這些,他只是輕輕的撣去臉上的灰塵,向遠(yuǎn)方看去。
天空中的灰塵還未盡散,遠(yuǎn)方的天幕下,那一隊梁國的斥候,僅剩一人存活著。
那個人戴著一個草編的氈帽,扛著一把樸刀,面對著列隊整齊的騎兵。
忽然,這個再次出城的小斥候,拔出上刀,一邊向前沖鋒,一邊聲嘶力竭的喊著:“錘哥,我來了!”
白言這才醒悟,那個孤身一人,立于蒼天之下的竟然是大錘!
白言的內(nèi)心被震動了!
一個大瘋子加一個小瘋子!
這個小斥候,本來只要進(jìn)了城,就可以活命。
可他還是偏偏選擇出城,去救他的錘哥,而且他知道此番出擊,必死無疑,竟然選擇了讓自己的馬兒替自己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