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陽公主的一番話比定海神針還管用,剛才還亂哄哄的人群已經(jīng)自覺地排起隊給醫(yī)官把脈,大家心里除了難過,更多的是對公主的敬佩。
君酈雪真的說到做到,強撐著坐在城門下看著他們一個個出城。
不知道是誰起的頭,出城路過她身邊的人都自覺地跪下來給她磕個頭,君酈雪拉了幾次也沒力氣了,由他們?nèi)グ伞?p> 一個要出城的老伯來到她面前,“好孩子,你會沒事的,菩薩會保佑你的?!睜窟^身后的小孩,“來,給公主殿下磕個頭?!?p> 莞爾點頭,她以前也做了許多不厚道事,如果真有菩薩的話,怕是也不會保佑她。
“嗚嗚嗚...這感人的場面,沒想到這刁蠻公主還是個心善的人?!蹦驹评^桓璇的衣袖擦擦眼角淚花,“這樣的女子也是少有了?!庇滞低堤а劭纯醋约夜?。
瓦楞上的桓璇面無表情,遠遠看著咳嗽不斷的君酈雪,她倒是會收買人心,從今往后,怕是她富陽公主的美名要傳遍天下了。
“她是聰明人,做這一切不過是不想被人利用而已?!?p> 木云坐起來一臉驚訝,“這怎么說?”
努了努嘴,“看看那些人,剛剛就是他們帶頭煽動。”順著他的方向,木云果然看見幾個農(nóng)夫模樣的人不僅沒往城外去,反而鬼鬼祟祟地往后跑,確實是剛剛吵得最兇的。
“賑災不力,又引發(fā)暴亂,她就是沒被害死,悠悠眾口就夠她喝一壺的了?!钡侥菚r,她的妖孽之名一輩子也別想摘掉了。
“哦,誅人誅心,這不比殺了她還惡毒嘛,這誰做的啊?”
桓璇站起來拍拍灰塵,從屋頂一躍而下,“不知道。”
夜幕降臨,直到所有的人都確認過了,君酈雪才站起來,一踉蹌差點沒站穩(wěn),凌峰趕緊沖上來,“公主就別逞強了,反正我是下定決心陪在您身邊。”
趁他低頭,酈雪朝身后的禁軍使眼色,一記手刀就給劈暈了。
“帶走?!?p> 桓熙走過來,“殿下想清楚了?當真要死守這城。”
君酈雪回過身來淡淡一笑,“桓公子就不要再裝了?!?p> 她一句話就讓桓熙心中大震,她莫非已經(jīng)知道了,是不是在詐他。
酈雪不想和她浪費時間,搖搖晃晃回官邸去,別急,她會一個個收拾的。
聽聞消息的恭帝勃然大怒,他沒想到雪兒會生病,更沒想到她會留在那城中,要是她有什么好歹,他所有的希望就沒了!
老太監(jiān)袁同躲過皇帝的茶杯,“陛下,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趕緊把公主救出來??!”
“桓家...把桓家那小兒召回來!讓劉將軍去,無論如何把雪兒安然無恙的給朕帶回來,快去?。 ?p> “是。”袁同連滾帶爬出去傳旨,差點撞到門口的褚皇后一行人,她冷冷看了一眼袁同才轉(zhuǎn)身離開,那眼神好像帶著滔天的恨意,嚇得袁同趕緊跪地求饒。
“唉——
娘娘怎么又走了……”
月色如水,本該萬家燈火的江陽城中卻冷冷清清如鬼城,不時有人提著燈籠匆匆走過,如一簇簇鬼火轉(zhuǎn)瞬即逝,郡守官邸的后院卻不斷傳來水聲。
君酈雪把水一桶一桶地從井中吊上來,再一桶一桶地倒下去,如機械般重復,她不相信就找不到。
直到精疲力盡跌坐在井邊,一個黑影從房頂上跳下來,接過她手中的轱轆搖起來,很快提上一桶水,看了一眼又倒下去。
這鬼影子出現(xiàn)得還蠻及時的,她已經(jīng)沒力氣害怕了,不過看來他是個好鬼,“喂!你知道我想找什么?”
來人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君酈雪,膽兒還挺大。
等看清楚他的臉,君酈雪都忍不住笑了,“又是你,你怎么還沒走?”
“你不也沒走嗎?!?p> “我和你能一樣嘛,我是想走走不了,我說,桓家人馬全駐扎在城外,你怎么還在這?!?p> 桓璇手上不停,又提上一桶水,還是沒有,聽了她的話也嘴角勾起,“你就不怕死嗎?”
“怕??!怎么不怕,可是我得知道誰給我下的黑手啊,不然見了閻王老爺怎么告狀?!?p> 這回桓璇也繃不住笑了,還挺記仇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
“沒名字?!?p> 桓璇一邊提水一邊回答她的腦殘問題,不知不覺過去了大半夜,他自己也奇怪什么時候養(yǎng)成這么好的耐心。
“...你月奉銀子多少???有錢買房嗎?看你一表人才的,我手頭有幾個姐妹你有沒有興趣認識?”
“三十兩,買不起,沒興趣。”
今晚真正覺得見鬼的只有木云,這兩個人一個比一個不正常。
再提上一桶水,桓璇停下來,“找到了。”
君酈雪站起來,木桶中赫然是一支斷手!
已經(jīng)泡得發(fā)白了,有些地方的肉早已經(jīng)糜爛不見,露出微紅的骨頭。
“嘔——”
胃中翻江倒海,君酈雪捂住嘴跑開,吐了個昏天黑地,好半天才從花叢里扒拉起來。
“見諒啊,畢竟我喝了里面的水?!?p> 她就說嘛,來了大半個月了,一直小心謹慎,李昭又說這種毒普通的接觸根本不會得,必須是沾染口沫血跡,怎么點兒這么背,她一下子病得這么嚴重。
思前想后只有一個可能,有人把臟東西下在她飲食里了,發(fā)病那兩天一直在收容所和大家同吃,只是晚上喝了一口這井里的水。
“這是亂葬崗砍下來的?!被歌c開火折子看了一眼,得出結論。
“你怎么看出來的,萬一他們殺了某個染病的百姓呢?”那她順藤摸瓜也能把人找出來。
“這肉不新鮮了?!?p> 君酈雪:……
“嘔嘔嘔——”
大哥,能不能考慮考慮她的感受!
“看來這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不過除了你們將軍府,我想不到別人...”她淡淡地說,一邊不動聲色地扣緊袖子中的匕首靠近他。
桓璇刨了個坑把那只斷臂埋了,根本沒在意背后的君酈雪正慢慢靠近,直到脖子一涼。
“說吧,將軍府誰派你來的,目的是什么?”
桓璇卻好像沒把她放在眼里,繼續(xù)把那只可憐的手埋好,“殺你,對將軍府沒多少好處?!?p> 他緩緩站起來,君酈雪的匕首越逼越緊,臉上依然鎮(zhèn)定,“何以見得,桓熙所作所為,還有今天鬧事的那些人你敢說與將軍府沒有半點關系?!?p> 桓璇偏頭看了一眼脖子邊的匕首,不屑地說:“就憑我到現(xiàn)在都還沒對你下手,你以為這把小刀就能耐我何,你身邊現(xiàn)在連個護衛(wèi)都沒有,失足掉進井里,這個死法怎么樣?”
這是他這個晚上說得最長的一句話,君酈雪氣笑了,把匕首收回來順便翻了個白眼,“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