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誰中計，熙鳳怒
朝陽冉升，淡云飛雪。
天空飄零著零星染上陽光的雪花，和風(fēng)飄搖而下。
但見晶瑩琉璃灑滿天，鏈接到榮正街十里紅妝內(nèi)外，潔白與鮮紅相映紅。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
昨夜一場大雪，下了一尺多深，令金陵城內(nèi)外萬里整潔，素裹江山，好兆頭。
清早起來，人們還沒有來得及鏟雪，清理街道方便行走。
便見迎親隊伍路過，行人紛紛讓道討喜，喝彩。
更有街道兩旁十里紅妝增進喜慶，可謂是雙喜臨門。
天降瑞氣，親和迎新，喜氣溢滿了整條榮正街。
可惜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打破了這份喜慶洋溢的氛圍。
剎那間，曉事的迎親人員，驚慌的跑到鏈爺身邊，拉開棕色大馬救助鏈爺，嚷嚷著請?zhí)t(yī)救人。
不曉事的人咋呼著一哄而散。
這人最忌麻煩上門，特別是撞上這種行刺世家子的大事。
稍有不慎就會吃官司，惹上無妄之災(zāi)。
說不好就成了別人的替罪羊。
乃至世家子死了，遷怒國公府而殺人泄憤，拉幾個陪葬的。
這種事情鮮有發(fā)生，但確實發(fā)生過。
以至于榮正街上的行人，人擠人，人踩人的向外擠，只恨少長了兩條腿，不能跑到外面去避災(zāi)。
一時間亂成一鍋粥，傷者無數(shù)。
而作為行刺賈璉的替罪羊翠娥，現(xiàn)已被怡紅樓里的老鴇與姑娘們一起動手捆綁起來，壓到門口交差抵罪來了。
哪怕是外面亂成一團，沒有人搭理她們，她們也要明哲保身，推出翠娥這個替罪羊，掃把星擋災(zāi)避禍。
否則大家不死也得吃頓板子。
總之街上很亂。
不過亂中也有奇異之處。
奇特的是迎親隊伍當(dāng)中的大紅花轎停在榮正街中央，僅剩下一個嬌媚的小丫鬟守在嬌子右側(cè)張望，一臉的驚詫，花容失色。
其余的人都跑完了。
看樣子新娘沒有跑，還有她這么一個俏丫頭守著不走，還真是奇觀，百年難見?。?p> “小姐，姑爺落馬受傷，滿身是血。
現(xiàn)已被下人抬回府里去了，留下我們怎么辦??？”
丫鬟平兒身著粉紅襦裙，蘭花湘繡，搭配手捻絲帕扶在轎窗上，喘著粗氣彌漫在俏臉上，平復(fù)著慌亂的心緒，微顫著鳳首張望著街道上的亂象。
好在街上很亂，但沒有人向賈府大門的方向奔逃，讓她看清了賈璉被人抬走的情形。
那是十幾個下人，手忙腳亂的嚷嚷著抬走了賈璉姑爺。
而他們前方，由賈府大門處涌來一群人。
打頭的是一位老人，白發(fā)白須迎風(fēng)飄飄的，特別扎眼。
難道賈府里的人知道賈璉姑爺出事了，這才趕出來救人？
可是世上哪有這么巧合的事情？
莫非是賈府故意找茬，想悔婚？
這讓小姐怎么做人?。?p> “呼啦”
王熙鳳揭開紅蓋頭，挑開嬌子右側(cè)的紅色窗簾，探出叮嚀在金玉首飾下的一張冷艷四射的面容，挑眉瞪目張望，且齒冷的說道：“好一個賈璉墜馬。
好一場悔婚大戲。
這是公然打我王氏國公府的臉啊……”
“哎呀，小姐，你怎么能揭下紅蓋頭啊，這不吉利……”
“呸，你家小姐哪里還有什么吉利成親啊，沒見人家演戲悔婚呢？”
“啊，怎么會呢，其中一定有誤會，小姐先別急??！”
平兒聞之色變，但不敢表露出來，焦急的勸諫小姐坐回轎子里，蓋上紅蓋頭，等等再說。
好歹也不能讓賈府里的人看見了，擇理不饒人吧。
一旦追責(zé)小姐不守婦道，還得了？
畢竟沒有拜堂成親之前，揭下紅蓋頭不吉利，鐵定沖撞先輩什么的。
嚴格追責(zé)下來，女子根本吃不消的。
王熙鳳也知道輕重，寒著一張嬌艷欲滴的玫瑰臉，現(xiàn)已變成白玉色，氣呼呼的坐回到嬌子里，抓起擱在膝蓋上的紅蓋頭揪扯著說道：“姑奶奶早就知道賈璉貪花好色，今個是長見識了。
他竟敢招惹煙花女子當(dāng)街喊話，破壞婚禮。
真是欺人太甚，姑奶奶憑什么被你們欺辱？
通知下去，讓人起轎，咱們到賈府討個說法去，姑奶奶不能讓人欺負死了！”
“啊，小姐，這樣去賈府，是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要不咱們等等再說，或是打道回府……”
“呸，虧你跟了我這么久，一點見識都沒有。
你以為我們打道回府，還有人接收我這個沒有成親，潑出去的水，沾上臟，回去羞辱王氏國公府的門楣的人啊？
至于等等再說，那是越等越?jīng)]臉見人了。
還是直闖賈府，等著我那娘家來人，一起向賈府討個說法吧！”
“那好吧，小姐，你可穩(wěn)著點，別太傷心……”
平兒總算是聽明白了，這是沒有退路，只能勇往直前一條路可走了。
說著話轉(zhuǎn)身招呼著送親隊伍去了。
送親隊伍也沒敢跑遠，只是伴隨行人亂哄哄的一擠，散亂到外圍去了。
這會兒眼見平兒招手，大伙迅速聚攏，打算送親送到底。
只不過氣氛尷尬，死氣沉沉的。
再也沒有送親的喜氣了。
特別是坐在轎子里的王熙鳳，恨得緊咬銀牙，撕爛了紅蓋頭，一個勁的嘀咕：“很好，賈璉，賈氏一族，姑奶奶跟你們沒完。
只要讓姑奶奶找出罪魁禍?zhǔn)?，姑奶奶非的弄死你……?p> 好吧，新娘子動了殺心。
那么罪魁禍?zhǔn)子质钦l呢？
這就很難說了。
且說賈琿在感知敏銳下更是洞察入微，察覺籟管家故意找茬生事，警示老太太派人去迎接娶親的隊伍，以防有變。
當(dāng)時，老太太意識到危機，當(dāng)即派遣焦大去迎接。
如今情況如何，這邊暫時不得而知。
不過老太太對琿哥兒的機敏勁感興趣了，在蓮溪的攙扶下，走到伙房屋檐下避開風(fēng)口，看著站在右側(cè)的琿哥兒說道：“琿哥兒，你察覺籟管家故意找茬生事。
他卻說為了鏈哥兒不耽誤娶親，宴請賓客，一堂歡的大喜日子。
一時著急，在制止你打爛伙房案板上的菜肴湯羹之際，磕碰到湯湯罐罐，也有責(zé)任。
但罪責(zé)全在你身上。
你作何解釋？”
“老太太，您是老當(dāng)益壯，越活越年輕，心里跟明鏡似的。
既然您問話，我就把話講在當(dāng)面。
這人吧，本性都是養(yǎng)成的，習(xí)慣成自然。
人性，脾性，秉性皆是在環(huán)境與人文圈子的影響下，自我形成的。
心智好壞如何，全看個人造化。
比如我這個自打出生就被人棒殺的嫡子，活在癡傻中飽受下人的欺凌。
或許他們把我當(dāng)癡傻子欺凌，圖個樂呵。
欺負賈氏嫡子，落一個心理平衡。
你不是賈氏嫡子，主子么，還不是被我們欺凌么，誰讓你們一個個成天作威作福的，呼來喚去的支配人做事，動不動就打罵下人，整不死你們，就整你們賈氏的嫡子。
亦或是替人試探我是真傻還是假傻，伺機漁利，打殺取樂。
我蘇醒過來才多久，前腳進入伙房，他們就涌入伙房追打過來了。
隨后就是大老爺賈赦沖進來呵斥，追打我。
我就覺著這一切是不是太湊巧了？
老太太，您覺著自己來的巧嗎？”
賈琿不著急，且不說鴛鴦知會二老爺賈政去請?zhí)t(yī)救治母親，需要時間，就算查看迎親隊伍有沒有出岔子，都需要時間去證明，沒有必要與陰毒的奴才較真。
大吵大鬧的爭論，非君子，智者所取。
智者所慮，皆是讓人心悅誠服。
他自認為自己有點小聰明，也就沒把小人伎倆當(dāng)回事。
不過還是要把事情剖析清楚，令人信服才行。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不擔(dān)心自己出事，但考慮到母親重病的身體，需要醫(yī)治調(diào)養(yǎng)，勢必離不開賈府，還要設(shè)法讓賈府的人去請?zhí)t(yī)救治母親。
否則他身無分文，無錢請郎中為母親看病。
更別說沒有身份地位請?zhí)t(yī)救治母親了。
直接導(dǎo)致他不得不設(shè)法讓老太太重視自己，贏得老太太的信任，從而救助母親。
否則他才不會這么懷柔的處置此事。
賈母耳聞目睹他說的平淡無華，言行隨意，甚至于說著話把手捅到袖筒里，縮著身子抱成一團取暖的下人模樣，微微蹙眉，但心里泛起驚濤駭浪。
這番話要是被一個飽經(jīng)歲月滄桑洗禮的人說出口，或許不稀奇。
最多也只是聽了一個雅士感懷人生罷了。
可是這一席話從他一個十歲小兒的口中說出來，堪為驚世駭俗。
這琿哥兒是成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