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情困之恨
德全的進言,讓司徒信漠然了。
一時間,御書房內寂靜無聲,氣氛壓抑起來了。
唯獨不受影響的是案桌兩旁,靠近紅木墻上,左側懸掛著大稷國陸地版圖畫卷,與右側木墻懸掛著一副海疆島嶼圖下方,各置一爐檀香,燃起一縷縷煙絲繚繞升騰,飄蕩淡化,散于房內。
置身其中香氣怡人。
恍若映襯得兩幅版圖畫卷,衍生出一份生氣繚繞的態(tài)勢。
再與案桌后面,圣上落座的太師椅后墻上,鑲嵌著一整墻的紫梨木浮雕,蒼龍行云圖相映成趣。
行云圖又正對著御書房中央屏風的圓門,兩側的隔斷上存放著各類書籍。
摻和在檀香煙絲之中,書香氣息濃郁。
一時間,四方墻上四方景,似井紅毯四象頂,潛龍在淵騰云醒,往事煙云熏香殷。
實況寫照,概括了御書房里的格局,以及圣上置身其中的心境憂慮。
憂前塵往事,困入房頂四象圖下,呆滯的凝望著屏風圓門外面的景象,恍若無睹,置入深井,宛如蒼龍沉思于檀香煙云里憶從前。
那幾年,先太子司徒瑞如日中天。
太子瑞不僅才華橫溢,治學亦是獨到新穎,力薦父皇,現太上皇司徒鴻立新改革,大興水利,重用庶民。
原本是利國利民之舉,但司徒瑞行事激進,不納人言。
再經有心人從中斡旋,算計,卷入謀朝篡位事件當中。
且牽扯到三侯兩王爺涉足其中,上演了一場悲情戲。
為此,兩大王府受罰,三大侯府幾近抄家,最終以太子瑞身敗名裂入獄落幕。
他司徒信也涉足其中,險死還生,且在那場爭斗中失去了今生最心愛的人。
歸根結底,還是太子瑞鋒芒畢露,在改革創(chuàng)新的途中招惹了各大朝臣,侵犯了他們的利益根基,反被他們算計了。
算計的源頭是女人,美女,兩位絕色佳人。
一位是張宰輔張賢之嫡女,張慧。
一位是風塵美女,來自蘇杭的大家,姬嫻。
最奇異的是兩位美少女生來天各一方,但容貌卻生的七分相似,而且都是才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當時,臣子奏請圣上為太子瑞選妃,招來天下美女,共聚金陵皇城賞花,選美。
原本平常,無波瀾。
然而,早在選美之前,有心人早已把張慧與姬嫻的生辰八字,讓媒婆說給他司徒信,以及當時最風流的王爺世子司徒奇,促成他們二人與太子瑞形成奪妻之恨的格局。
問題根源是他與司徒奇在前,太子瑞選美在后。
再經有心人從中斡旋,只把奪妻之恨演繹到極致,且在選美當日爆發(fā)兵變,謀朝篡位事件。
所幸他睿智無雙,提前窺視了這場陰謀的端倪,臨危不亂,輔助太上皇平定暴亂,但未能保全心愛女子姬嫻的性命。
事后,司徒奇身死,姬嫻香消玉殞,張慧在戰(zhàn)亂中與賈赦撞了個滿懷,發(fā)生肌膚之親,且牽連各大臣子,余波之下人頭滾滾落幕。
不過在他第二年繼承皇位之后,查到當年案發(fā)背后的一些陰謀端倪。
情報顯示,姬嫻在案發(fā)前一年與太子瑞有染,案發(fā)后,姬嫻被人掉包換走了,回到太子瑞身邊為其誕下一位世子。
這個世子的下落不明。
關鍵是世子的出生日期,與賈赦最后迎娶張慧,在第二年誕子的日子,幾乎是一致的。
這說明姬嫻在案發(fā)時被人掉包是假的。
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張慧,這位與太子瑞有染的宰輔嫡女。
無論張慧的嫡女身份地位,還是案發(fā)前,張宰輔是太子瑞的授業(yè)恩師的關系,都指正了其女張慧才是太子瑞的舊歡。
他們之間早有情義,且把賈赦當擋箭牌,假娶親,成全張慧為太子瑞誕子。
要不然賈赦為什么那么仇視張慧母子?
不過賈赦似乎確實與張慧有過肌膚之親,以及行房的證據。
總之這件事情查無可查,疑點頗多。
主要是牽扯到四王八候的利益,其中的關系錯綜復雜,糾葛不清,捋不清剪還亂。
無從下手,查無可查了。
唯一的當事人,人證,可能只剩下張慧一人了。
可是張慧抵死不認這份污名。
畢竟張慧承認自己與太子瑞有染,也就害了兒子,還會連累其父張賢一家滿門抄斬。
張賢一家人在案發(fā)后入獄,事后查明他們沒有涉足太子瑞謀朝篡位,但也被貶為庶民,待在家里悔過自新。
一旦張慧承認自己與太子瑞有染,勢必再掀當年的舊案,讓張家滿門人頭落地。
再說了,姬嫻被人掉包之事?lián)渌访噪x,查無痕跡。
但市面上流言四起,說姬嫻為太子瑞誕下世子,昭雪有期,撥亂反正等等妖言惑眾之論。
俗話說無風不起浪。
既然謠言四起,傳揚了十年之久,也沒有銷聲匿跡,說明太子瑞還不死心,立意平反昭雪。
這怎么能讓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呢?
再說了,他司徒信原本對姬嫻用情至深,這些年來才發(fā)現,事實上當年所愛的人是張慧,又對賈氏一族暗恨不已。
若非木已成舟,他早就把張慧迎回宮中了。
如今想來,司徒信坐在太師椅上是一陣陣的頭疼,傷神,拋不開那份情感,不禁從懷里掏出一方絲帕,睹物思人。
這是一塊熒綠色的絲巾方帕。
絲帕上繡著一對鴛鴦浮在蓮花盛開的河塘里戲水,且圍繞著一艘方舟嬉鬧,似是在為方舟上的一對親膩的男女祝福?
更有金線湘繡的太陽給意,看之,觸之,暖意十足。
這是一塊湘繡出一方天地的絲帕。
有情,有愛,有陽光河塘,蓮花盛開,亦有鴛鴦戲水送福。
如此和諧,為何不能美滿?
司徒信低頭看著手中撫摸的絲帕,在心里吶喊,不禁淚目的嘀咕:“為什么不能圓滿?
你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朕你是張慧?
又為什么寧愿嫁給一個紈绔子賈赦,全你在戰(zhàn)亂中被賈赦撞到懷里的失節(jié)名聲,離開朕?
朕派人問候你十年,你都狠心的回絕了……”
“圣上息怒,保重龍體??!
或許圣上真的把姬嫻當張慧誤解了,十年了,圣上該放下了……”
眼見圣上傷神過度的模樣,德全跪到紅地毯上,磕頭置地的勸諫起來。
他的這句話說的也沒有什么毛病。
畢竟張慧與姬嫻的長相,有七八分相似。
而姬嫻香消玉殞看不見了,但張慧還活著,難免讓圣上把張慧張冠李戴,當成姬嫻思念成狂了。
再說了,男人不都是見異思遷的主么?
摟著眼前的女人親膩,心里卻在幻想著戀人,享受著戀人的媚態(tài),一點也不稀奇。
真的是這樣嗎?
司徒信心神恍惚的側眸著他磕頭的模樣,略微平息了一些紊亂的情緒,沖他擺著手說道:“好了,別磕了,看著朕眼暈。
朕沒事,也想知道賈琿蘇醒過來鬧事,能否能扳倒賈王氏。
他若有這份能力,未嘗不能作為引子揭露當年的辛秘?”
“圣上高見,只是那賈王氏的嫡女是圣上的身邊人。
再加上賈王氏的堂兄王子騰是圣上眼前的紅人,助長了賈王氏的氣焰,只怕賈氏一族也會畏懼三分。
權衡利弊,說不好賈氏一族會協(xié)助賈王氏為難,整死賈琿母子。
賈琿想要扳倒賈王氏,無疑于比登天還難……”
德全站起身來,湊到圣上身邊,諂媚說道。
其實吧,他害怕圣上失去張慧這個念想,不介意間接的幫襯賈琿進言。
司徒信自是明白他的衷心,看待他的眼神驟然一凌,森然的說道:“那又如何?
既然張慧對朕無情在前。
休怪朕薄情寡義,拿他的兒子賈琿開刀了。
一個孽障,死不足惜!”
“是,圣上高才,社稷之幸!”
德全暗嘆一聲,拍馬蹄上了,但表面不動聲色的應和,恭祝圣上不為兒女情長所困,實乃天下蒼生之幸。
換句話說,賈琿的生死,隨他自生自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