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寶豐縣城
不知道什么時候，雨沒有那么大了，兩個人都漸漸睡去。
雨還在下著，風在灌著。
夢里在祈禱著一切都趕緊結(jié)束吧。
……
元貞十二年秋，天降大雨，黃河水流暴漲，下游流域幾成澤國。河流兩岸三州二十七縣出現(xiàn)災(zāi)情，人民生靈涂炭，餓殍遍野，朝廷派遣戶部侍郎李公瑾到地方主持賑災(zāi)、安撫民眾……
……
等江巧巧再醒來時，天光已亮。太陽遮遮掩掩的，一會露出來一會藏在了云塊后面，但是已經(jīng)足夠人看清楚一切了。
周邊到處都是水，他們是水中的一葉扁舟。
那水并不清，渾黃渾黃的。水面上漂浮的什么東西都有。
江巧巧來到船板上，抬頭往四周看去。不由驚訝，太多的水了。就像他們是在汪洋大海里一樣。
只有露出的山峰讓她明白，這里并不是海，依稀進入了一條大河中間。
四周并沒有見到人的蹤跡，他們現(xiàn)在不知道漂到了什么地方。
但總歸是離那個偏遠的下沙村越來越遠了。
江巧巧望著已經(jīng)遠去的村莊、群山，嘆了一聲：“我終于逃出來了！”
想到這兒，心情竟雀躍了不少。
無論如何，只要逃出來，以她的知識和水平，總歸能過上好日子的。
只是，也不知道這是個什么地方，是不是中國的古代。
還沒見過這里是什么樣子，也許，就像歷險一樣，就像旅程一樣，會很有趣。
等她歷險結(jié)束，她就能回去。
江巧巧正滿懷期待的想著，一個轉(zhuǎn)念，就想到了陸進。
昨天他那滿臉是血的樣子可把她嚇得不輕?？墒且驗樽蛱旌谄崧《?，又只顧著逃命，根本沒有時間去看他的傷口。
想到這兒，江巧巧忙跑進了船艙。
陸進也醒了，正靠著板子粗重的喘氣，他似乎是想起來，又沒有起的來。
江巧巧忙兩步跑了過去，看到他臉上都是干涸的血痂，依舊嚇人，道：“讓我給你看看傷?！?p> “咱們逃出來了？”
“出來了?！?p> 陸進沒有躲避，讓她看了傷。
江巧巧細看之下，不由倒吸了口氣，陸進的前額額頂處足有4處三四厘米的創(chuàng)口，頭上還有多處小創(chuàng)口，還有紅腫的包。
“這么嚴重！不行，咱們得趕緊靠岸，找郎中給你治傷?！?p> 陸進低沉的笑了一聲：“在哪兒都不知道，上哪兒靠岸？沒事兒，死不了?！?p> 江巧巧瞪了他一眼，從身上掏出那天張嬸子拿給她的金瘡藥，又要用竹筒里的水給他清理傷口。
陸進攔住了她：“直接上藥吧，不必清理了，這水是喝的，留著喝?！?p> “要喝就再接雨水、或者把那河里的水沉一沉，也能喝，死不了人?！闭f著，不容置疑的就拿出一塊干凈布，蘸了水要給他清理。
陸進見此，也就不再說什么，默認了。
江巧巧拿著布，給他一點點的清理傷口，陸進笑著，炯炯的看著她。
江巧巧過于專心，沒有注意。她很少做這種事，下手不得不慎重又慎重。
終于清理完，江巧巧又把金瘡藥給撒上，簡單的做了包扎，才略略的放了心。
陸進全程任她施為，并沒有叫痛一聲或者皺一下眉頭。
江巧巧直到包扎完，才注意到陸進過于沉默，盯著陸進問：“不疼嗎？”
陸進笑著搖搖頭：“不疼?！?p> 上完藥，江巧巧一邊收拾殘局，一邊有些嘆氣道：“咱們也不知道到哪兒了，我等會到外邊看著，如果看到市集或是有人煙的地方咱們就靠岸?！?p> 陸進輕嗯了一聲。
江巧巧收拾收拾東西出了船艙，坐在了船板上。
在額頭用手搭上涼棚，往遠遠的兩岸望去，可兩岸都是山。倒讓江巧巧想到了一首詩，勉強應(yīng)景：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只是，她所處的兩邊的山，應(yīng)該叫丘陵差不多。
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在哪個地方。
過了好一會，陸進也出了船艙。
只見江巧巧整個人正趴在船板上撈東西。
聽到腳步聲，江巧巧便爬坐了起來，笑道：“我還以為我們會餓死，沒想到河里漂著能吃的東西倒不少?！?p> 說著，手一伸，從水里撈了個漂過來的紅彤彤的柿子。
陸進也笑了，笑容很璀璨。
來自大自然的饋贈讓人欣喜。
陸進也不知道從哪撿了一塊長布，又撿了根木枝子，開始做網(wǎng)兜子。
一上午，兩人從河里撈了不少東西。南瓜、大白菜、蘿卜，漂的還有窩窩頭。收獲頗豐，只是都只能生著吃。
——
在水面上漂了兩天，江巧巧見到了不少的景象。
朦朧的山，河岸邊被淹的大片的稻田、麥田；隱在山里的人家，頭發(fā)斑白的老人拿著竹篙，走在小道上，趕幾只孤零零的灰鴨子下河；精壯的村夫拿著斧頭砍撈柴禾，依稀能看到背影；野鴨、水鳥從葦蕩里頭飛出，在上空盤旋、掠過，發(fā)出“呀，呀”的叫聲。
這一切的原生態(tài)讓江巧巧再一次深切的感受到，這里的確不是現(xiàn)代了。而是可觸摸，可感受，可發(fā)出回音的，真真切切的古代。
“陸進，這是什么朝代？”
“元朝?！?p> “哦，是了。當朝皇帝怎么樣？他好像有三四十了，有幾個兒子？”
陸進搖搖頭，常年居住在閉塞山村里的少年，連這些最基礎(chǔ)的信息都不知道。
可過了一會，陸進一直在想，似乎想到了什么，說道：“皇上似乎沒有子嗣?！?p> 二人再無話。
船只還在河上孤零零的漂，江巧巧打算一進入城市就靠岸。因為陸進身上的傷，不得不找一個靠譜的大夫來醫(yī)。古代的偏遠小村落里哪有大夫？
陸進和江巧巧一直在水面上漂了五天。到第五天，水面開始下降。
雨也漸漸停了。
他二人心有欣喜，但并不知道的是臨近的東明縣、還有相鄰的大片城鎮(zhèn)接連決堤，泄去洪水。
那些地方已經(jīng)遭災(zāi)，正陷入水深火熱。
二人終于到達一座城鎮(zhèn)，寶豐縣城。
靠近城鎮(zhèn)，便覺得河面上喧嚷許多。商場、民船來來往往，絡(luò)繹不絕。二人的小船駛?cè)脒M去，猶如泥沙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