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離開
流民策的主要觀點是：避免之前鎮(zhèn)壓驅趕災民的策略；提出增設府縣，流民可以將戶籍落下，成為國家的編戶齊民，既充實了當?shù)厝丝?，又保了平安?p> 那就是說，江巧巧也許可以不花錢，就落一個戶口，說不定還能分點地。
她本來準備過兩天看看形勢再去，但現(xiàn)在想想，手中沒有多少錢財，到落戶了還要買地買房，用錢的地方多著。在這兒多住一天，開銷就去掉很多，況且又遇上這么個麻煩事兒，還是早走吧。
胡亂想著，就打開了盒子，但見上下兩層，總共鋪陳了十八顆藥丸，如：白虎丸、沉香烏藥丸、敗毒丸。每個藥丸旁都用紙注明了各種用法，以及治療什么疾病。
江巧巧點點頭，倒是個好東西。關鍵時刻能救命。
江巧巧把盒子又蓋上，放進了包裹里，同時開始收拾其他東西。
收拾完畢，又去叫陸進，跟他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讓他也開始收拾。
她前天去續(xù)了一天的房租，陸進休養(yǎng)了這六天，照大夫的說法，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但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此時他們出發(fā)應該也無事。
去陸進的房間跟他說了這件事，等說完，江巧巧瑟瑟發(fā)抖的回屋。
這距離冬季越來越近了，天實在冷的厲害。
從床上拿了床棉被，裹在自己身上，過了一會就有點昏昏欲睡。
她又動了動，保持著警醒。
耳朵時刻豎著。
直聽到隔壁的出門聲，和不一會樓下傳來的咕嚕咕嚕的馬車軸聲。
江巧巧跳下床，翻開窗戶，看到烏黑的夜里一輛馬車駛遠，直到車影都不見了。
才開門，揣著行李，去喊陸進出發(fā)。
二人下了樓，穿過院子里的抄手游廊，來到柜上。
也許是剛有人結完賬的緣故，那掌柜的沒有昏昏欲睡，倒是很清醒的站在柜臺后面。
兩手捅在袖子里，兩眼張望著那不遠處汩汩冒白煙的水壺，等著燒好了提過來，好倒杯茶暖暖身子。
正想著，西邊傳來腳步聲，和一道脆脆的聲音：“掌柜的，誰是賬房上的？”
掌柜的清醒過來，定睛一瞧，走出來的可不是那個小乞丐嗎？
那天臟兮兮的，現(xiàn)在瞅著倒是利落。雪一樣白的肌膚，紅豆蔻一樣的痣，束著一頭烏黑的頭發(fā)，像烏鴉翅膀一樣閃動。
后邊還跟著個少年，生得也是好。趕明兒可不會缺小姑娘。而兩人手上都拿著行李。
掌柜的詫異地問道：“這今天晚上是怎么了，怎么都半夜三更忽拉巴兒地要結賬？小娘子你有啥事兒這會要走，大半夜的，外面都是流民，可不安全?！?p> 江巧巧早已打好腹稿，根據(jù)這幾天的見聞道：“聽說明天寶豐縣要開城門放災民進去，我們怕去晚了排不上隊，那可不劃算，所以才著急走?！?p> 這倒是。掌柜的也知道這消息，只是他對這政令卻不以為然。
那成千上萬的災民餓了這么些天了，一個個如狼似虎，一旦開了城門，這還不要把城中給洗劫一空??！
叫他看，放災民入城必生大亂。
掌柜的也有點好心，道：“這老話有說啊，災民入城，哀鴻遍野，照我看來，明天開城門，不但不是好事，還是禍端。我看小姑娘你也是有點閑錢的人，何不安生住著，去淌那渾水？”
江巧巧搖搖頭：“掌柜的不必為我擔心，我去看看形勢，如果不妙我們就折回或去別的地方?！?p> 掌柜的又打量了江巧巧一眼，見她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中透著決然，也帶著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
不由搖了搖頭：“行吧，由著你。要車嗎？我后面馬槽里養(yǎng)著一頭大騾子，你帶上它也好趕路，保準不到天明就到了?！?p> 江巧巧有點心動：“多少錢？”
“你要誠心要的話我便宜給你，十五兩銀子?！?p> 江巧巧倒抽了口冷氣，笑著搖了搖頭。十五兩銀子，她可買不起。
說著就結賬要走。
掌柜的以為她嫌貴，不悅道：“我這真是誠意價，你到牛市上看看，找不到比這更便宜的大走騾了，一天能走上百里路，就吃兩回草?！?p> 江巧巧還是搖頭。
“你這小姑娘，真是不識貨，當我訛你呢！看你在我這兒住了這么些日子了，是老客戶，又看你年紀小小的不容易，才以這個價賣給你呢，別人跪著求我我都不賣給她！”
江巧巧笑著道：“這次是真的買不起，錢都用光了，你就是再便宜一半，我還是買不起了。陸進，我們走，拜拜了，掌柜?！?p> 說著結了賬，就出了門，進入了無邊夜色。
“什么拜拜，拜拜是什么意思？”見她都走遠了，掌柜的默默嘀咕著。
這時候響起來滋滋的刺耳聲，掌柜的猛地跳起來，水還在燒著呢，再燒就燒干了。
夜色下的碼頭小城并不安靜。有夜里出活的人，滑動船槳；岸邊船艙來賭的人，個個吆五喝六好勁頭，贏了笑輸了哭；還有那災民堆里孩子哇哇的哭聲、婦女的小聲啜泣聲……
但這些聲音都漸漸移到了他們背后。
江巧巧和陸進從旅館門出來往左拐，一路向寶豐縣城出發(fā)。
陸進早早規(guī)劃好了路線，江巧巧是個路癡，不擅此道，一路跟著陸進走。
二人先走的是碼頭小城的石板路，隨后拐進了官道。
因碼頭與寶豐縣城經(jīng)常有貿易交往，所以路修的很平整好走，不會像走小路一樣走著走著突然找不到路了。
而在路上，他們才發(fā)現(xiàn)，官道也并不平靜。
一路上，竟有不少跟他們同行的人。只是這些人的精神狀態(tài)、身上的破爛裝備，比之二人可差的太多了。渾像是趕了七八、十天路的人。有的更是瘦的皮包骨頭。
官道兩旁的樹影枝枝叉叉，像是鬼魅撲過來的爪子。
但是天并不差，一輪懸掛的月亮，給他們照著路，江巧巧很久沒看過這樣的月亮了。
月亮里面像是有宮殿，像是有神仙，還像有桂花樹。雖然她知道里邊什么都沒有。
而她魂游太空，卻沒想到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