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度假回來后不久,召開了一場公司全體員工會議,在會議上修改了公司的章程,隱晦地擴展了董事長的權(quán)利。此外,還頒布了人事調(diào)動書,一改之前富貴公子哥的人設(shè),態(tài)度堅決,手腕高明,令人吃驚。
謝舞沒想到的是他辭退了人事部經(jīng)理韋卓,讓花平坐上了這個位置。公司里人人自危,那些留下來的高層,看著在辦公室整理東西,陸續(xù)搬走的同僚,心里仍舊惴惴。
這次齊修的突然出擊,讓輝煌國際來了次大換血,可以說是毫不留情地肅清了齊偕的臥底。
謝舞看著這段雷厲風(fēng)行地操作,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什么時候懷疑韋卓的?”謝舞問。
她陪齊修在食堂餐廳吃飯。齊修顯然心情很好。
“早就知道了?!饼R修很得意,“有時候?qū)δ愫玫?,處處順著你的,你說什么哪怕是作出荒唐的決定他都拍手稱贊的,往往就是處心積慮想要害你的人?!?p> “所以財務(wù)虧空也是他在暗中做鬼?!敝x舞說。
齊修點頭:“盧常清有勇無謀,只會跳腳叫囂,趁我不在要求開董事會肯定是受齊偕指使。但是在這個時候作出這樣大的動作,反而讓他們暴露了馬腳。”
他輕輕哼了聲:“他們不會真以為我是個草包吧?!?p> 謝舞咬碎一根脆骨:“所以你讓花平故意造我的謠,作出被美色迷惑,昏庸無能,把公司全部交給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丫頭手上的假象。加重公司里那些反叛分子對你的蔑視,促使他們在沒有準備充分的情況下找你的麻煩,從而將他們一個個揪出來,斬草除根?!?p> 齊修臉上的笑容有些僵,夾了塊雞排放到她碗里:“怎么把我說得這么恐怖,我這也是迫不得已。”
謝舞點頭:“很好。”
齊修不明白哪里很好。謝舞已經(jīng)收拾好餐盤,走出了包間。
下午的時候,齊修到處找不到謝舞。
宋紅菲在電腦上敲字,看他望向自己,攤手說:“她又不歸我管,去哪里也從來不向我匯報,我怎么會知道。”
齊修只好打謝舞手機。謝舞接聽還算即時。
齊修聽著手機里地鐵的報站聲,說話有些咬牙切齒:“你在哪里?”
謝舞看了看頭頂?shù)娘@示牌:“到房山了?!?p> “你去房山做什么?”齊修本來就少得可憐的好脾氣早就用光了。
“去看一個朋友。”謝舞回答得很誠實。
“為什么不跟我請假?!饼R修繼續(xù)追問。
“你之前跟我說過,想什么時候下班都可以,不用跟你報備?!?p> 齊修被噎住,半晌才說:“你現(xiàn)在回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p> 謝舞想了想,回答:“我比較了一下,我的朋友跟你之間,朋友比較重要?!?p> 然后謝舞非常自然地掛了電話。齊修原地爆炸。
謝舞到達林墨笙位于房山的別墅,按響門鈴。在門外站了會,門就開了。
今天沒有陽光,別墅里光線晦暗,蕭蕭沒有開燈。謝舞走到二樓,敲響了房門。
“小舞?!笔捠挼穆曇魪睦锩?zhèn)鞒鰜?,有些虛弱?p> 謝舞推開門走了進去。蕭蕭穿著睡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看到她微微一笑。
“為什么不叫醫(yī)生?”謝舞把包里的藥片拿出來,走到飲水機旁倒了杯水。
“我想找人說說話,拿出手機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似乎除了你之外,我沒有可以聊天的朋友?!笔捠捫α诵?,他的唇瓣沒有血色,謝舞看著有些心疼。
蕭蕭接過水杯,緩緩把藥片吞咽下去。
“林墨笙……他又折騰你了?”謝舞問,看到他脖子上的紅色傷痕。
蕭蕭搖頭:“這算是溫柔的了?!?p> 蕭蕭抬頭望向謝舞,笑道:“雖然活得很狼狽,但我還是不想死?;蛟S真像他說的,我就是骨子里賤吧。”
“你跟林墨笙說過你的病嗎?”謝舞問,從他手里接過杯子。
“他是我什么人,我要告訴他?”蕭蕭輕笑,過了會又搖了搖頭,“他不會在意的。只要我還活著,能供他玩樂,他會過來。如果我死了,他就會找其他的人。我們之間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guān)系,沒有必要告訴他。”
謝舞想了想說:“你真的了解林墨笙嗎?我與他從小一起長大,都不是很了解他。或許他真的想要一個可以陪他共度余生的人?!?p> “他只是想找個陪他的人而已,至于那個人是誰,其實并不重要。林墨笙……是很孤獨的呢?!?p> 蕭蕭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那個心高氣傲,永遠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孤獨的。雖然擁有了全世界,但內(nèi)心仍舊像龍卷風(fēng)之中的小島,是一處真空,沒有生命,沒有情感。
可是每個人,無論貴賤,內(nèi)心都是寂寞的。林墨笙是,他蕭蕭也是。
想起昨晚的情景,他跪在地上服侍林墨笙,那個面容俊美如妖的男人捏住他的下巴,臉上的表情卻無比陰鷙。
“你就這么賤嗎?”林墨笙冷笑著問。
蕭蕭蒼白的唇彎起個弧度:“一個月陪你睡覺就能到手十萬,許多人累死累活都掙不到這個數(shù)目,我覺得自己還不算賤?!?p> 林墨笙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狠狠扔到床上,俯身壓了上去。之后是從未有過的暴戾。最后蕭蕭蜷縮著身子躺在林墨笙腳邊,林墨笙卻曲起右腿,把他踢了下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亮了,他躺在地上,渾身一片冰冷。林墨笙早走了,空氣中彌漫著昨晚迷亂的氣息。
蕭蕭起身把窗戶打開,散去那些令人不愉快的味道,走去浴室泡了個澡,洗干凈林墨笙的印記。再躺回床上就發(fā)起燒來,迷迷糊糊睡到下午,掙扎著起身,給謝舞打了個電話。
“先把病治好,然后……離開他吧。”謝舞說。
“賣身契要到明年?!笔捠捫?。
“我去跟林墨笙說,讓他放你走?!?p> 蕭蕭不語。
“你還這么年輕。”謝舞急忙說,想要打動他,“你可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找一個真正愛你的人?!?p> “小舞,”蕭蕭止住她,“我吃不了苦。我的病如果真正接受治療,每個月至少要花掉3萬塊?!?p> “可是你現(xiàn)在明明可以治療,又為什么不治?”謝舞抓住他的手臂。
蕭蕭握住她的手,笑道:“因為我看不到希望啊?!?p> 清澈的眼眸雖然在笑,謝舞卻看到一種自暴自棄似的頹廢,她垂下頭,聽到蕭蕭說:“如果一個人看不到生的希望,那么怎么樣活著其實都無所謂了吧?!?p> 謝舞去廚房煮了些飯菜,還燉了豆腐湯。蔬菜和肉類這些新鮮食材別墅里是沒有的,謝舞用手機叫了送菜到門的服務(wù),忙了一個多小時,把搭配合理營養(yǎng)均衡的四菜一湯端到桌上。蕭蕭在旁邊一直看著。
“坐下吃飯了?!敝x舞除掉圍裙,將米飯放到他面前。
“對不起,讓你費心費力給我做飯。”蕭蕭說,眼睛里暖暖的,“你應(yīng)該沒有給人做過飯吧?!?p> 謝舞點頭:“第一次做,但應(yīng)該還不錯?!?p> 蕭蕭吃了口涼拌苦菊:“味道很好?!?p> 謝舞給他夾了些魚肉:“你身子弱,吃太多葷腥不好,就吃魚肉吧?!?p> “其實……這些叫阿姨來做就可以?!笔捠捳f。
“阿姨做的能有我做的好吃嗎?”謝舞一臉傲嬌。
蕭蕭笑道:“自然不如你做的好。”
他吃光了碗里的飯,謝舞又切了些水果,看著他吃下,才收拾了廚房,準備離開。
“我會常來看你的?!敝x舞說,過了一會加了句,“我不允許你那樣想自己。如果烏云太多遮住了陽光,我會想辦法幫你把烏云吹散?!?p> 蕭蕭愣了愣。謝舞已經(jīng)走了,腳步輕快,鵝黃色的裙子在暗沉的天色里是一道明亮的顏色。
蕭蕭抿了抿唇,收回還舉在半空中的手。
謝舞坐上地鐵的時候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她不能讓蕭蕭再這樣繼續(xù)下去,她要跟林墨笙談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