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靜身處王宮行事不便,只好讓游戈暗中去查。好在游戈這個做外公的上心,兩三天下來,不只確定了確有其事,還一一核實了南園里那些姑娘的身份,直接出了一份名單送到游靜這兒來。
游靜看過名單,立刻就叫了棻改來,或者應(yīng)該說,是請了棻改來。
“你是石薊將軍之女?”
棻改顯然沒有想到游靜搬出了自己父親的名字,石薊將軍陣亡多年,如今已經(jīng)少有人記得了,“是?!?p> “石薊將軍亡故之后你們姐妹就進(jìn)了宮?”
棻改如實回答,“是?!?p> “那玉茭夫人呢?”這玉茭是石薊的妻子,娘家是游氏的一個旁之,算起來也算是游沐的妹妹。
“娘她……”傷心事被提起來,棻改的情緒都有些收不住,“父親離世的消息傳回來,娘就自盡隨他而去了?!?p> “后來宮里就來了人,說是王上看我們無依無靠的,接進(jìn)宮里來安置?!?p> 聽到玉茭去世的消息,游靜也是難忍傷心,只是突然又反應(yīng)過來,“不對呀。”
“當(dāng)年,石薊將軍死訊剛傳回宮里我就去了府上,想要接你們母女回游氏好好安頓,那個時候你們就已經(jīng)不在府上了?!?p> 棻改卻并不驚訝,“沒錯的,當(dāng)時宮里的侍衛(wèi)直接到府上把我們接了過來,連父母的尸首都沒來得及安頓?!?p> “有這種事兒?”若是有心照顧烈士遺孤,等她們做好這些事再接入宮里就是了,又何必這樣著急。更何況,依著石薊的身份地位,他的子女怎么都該好好照顧著,又怎么能做了侍女呢。而且棻十的處境太過可疑,這其中還不知道有多少隱情。
“你受委屈了?!?p> 棻改笑了下,帶著釋然和無奈,“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也不想別的了,只要我姐姐能救出來,哪怕做一輩子侍女也好?!?p> 游靜對上她的眸子,很認(rèn)真的說,“你放心,我一定讓你姐姐好好的站到你面前。”
“多謝公主,那我先出去了?!?p> “等等。”游靜攔了她一下,“想過將來嗎?”
看她有些不解,游靜繼續(xù)道,“救出姐姐之后呢,想怎么生活?”
棻改自嘲的笑了下,“我還有選擇的機會嗎?”
游靜的語氣很篤定,“當(dāng)然?!?p> “我想出宮,做夢都想?!?p> “哪怕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哪怕饑寒交迫生死難測我也想出宮。”
游靜笑了下,不知道是笑她,還是笑自己,“哪兒就那么慘了。”
“原來的石府是王上和母后所賜,要充作公用我或許沒什么辦法。但是玉茭夫人是游氏的人,安頓游氏子女我義不容辭。”
“公主的意思是?”
“我會和外公商量,游氏領(lǐng)域內(nèi)有不少宅子還空著,你得了空去挑一處喜歡的安心住著就是了。再指個合適的差事給你,往后余生雖說不上大富大貴,倒也能安逸?!?p> 棻改聽了當(dāng)即跪了下去,實打?qū)嵉目牧藥讉€頭,“謝過公主。”
游靜忙將人扶起來,看著她滿臉的眼淚有些不知所措,“本就是我們這些人虧待了你,你又何必如此啊?!?p> 棻改抹掉臉上的淚水,“我本以為此生都要困在這座王宮里了,姐妹分離夾縫求存,如今竟也可以有擺脫的一日?!?p> 游靜幫她順了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好了,別想這些了,回去好好休息,養(yǎng)好了氣色等著見姐姐?!?p> 婧詩一直在門外候著,看棻改出了門才進(jìn)來,“公主,族長暗中派了人來,說是助公主行事?!?p> 游靜揉了揉太陽穴,“今兒朝暉殿上都有些什么人?”
游靜這樣的身份處境事事都要留意的,婧詩作為得力助手,自然對各處的消息都門兒清,“族長提出要議長武坡的防御之事,所以有頭有臉的都來了?!?p> 游靜心中感嘆,自己能在這王宮里安生活著真是多虧了游戈這個做外公的。
“你去虞璇苑把安家姐妹調(diào)過來,悄悄的別讓人發(fā)現(xiàn)了?!庇蓁肥怯戊o練舞的地方,據(jù)說是從凌垚那時候傳下來的,而安氏姐妹是游靜練舞開始便給她做伴舞的。平日里沒事兒的時候就守在虞璇苑里,若是有事也只聽游靜一個人的命令。
婧詩利落的找了人過來,游靜看著這整整齊齊的四姐妹便覺得踏實,畢竟她們法術(shù)高強足以安人的心。
“安愷”
“安忝“
”安枇”
“安荻”
“請公主安?!?p> 游靜早已習(xí)慣了她們這副規(guī)規(guī)矩矩的模樣,“好了,別多禮了。”
“我出去一趟,勞你們幫我看住這旖旎園。”
安愷痛快地應(yīng)下來,“公主放心,有我們姐妹在,決不讓旁人踏進(jìn)旖旎園半步。”
若是旁人這么說,游靜或許會覺得是句大話,但是這話從她嘴里說出來,游靜不會有一絲的懷疑。只是,她有她的打算,“那倒也不必。”
“平常的進(jìn)出也沒什么,你們只要幫我守住我的房間和后院就好?!?p> 安愷仍舊是毫不猶豫的應(yīng)下來。
游靜沒有再悄悄的去,從旖旎園到南園這段路雖說不上短但也算不上長,以她們的腳力就算是陞縷親自來也走不到前頭了。
為了掩人耳目,南園門口并沒有守門的侍衛(wèi),只是聽見游靜她們進(jìn)門的動靜正房門口出來了幾個攔路的,“南園是王宮重地,不得擅闖。”
游靜笑了下,語氣挺硬,“闖的就是王宮重地?!?p> 侍衛(wèi)逼近一些,“王妃有令,硬闖者死。”
“放肆。”陌緹沖著那幾個侍衛(wèi)開口,“這是游靜公主,別說王妃有令就是王妃親臨也擋不住?!?p> “走開?!?p> 那幾個侍衛(wèi)相互對了下眼神,不但沒有退下的意思,反倒是動起手來。
游靜不想慣他們毛病,卻也沒親自動手,只讓婧詩和陌緹把他們制住之后綁了扔到偏殿。
游靜趁著游戈那邊調(diào)查真相的時候暗中來過幾次,大致摸清了他們的套路。周圍的侍衛(wèi)換崗的時候就進(jìn)旁邊的暗室躲起來,別的時間一直在正廳里。
雖說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又親眼看過了幾次,但進(jìn)了正廳的門看到眼前的場景時,游靜還是震撼了一番。衣衫襤褸的姑娘們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在積了灰的地上或臥著或趴著或蹲著或者其它各種怪異的姿勢,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已經(jīng)到了衣不蔽體的程度,頭發(fā)臉上都臟的可怕,甚至已經(jīng)看不出本來的樣貌了。
婧詩她們一進(jìn)門就迅速的將剩下的兩個侍衛(wèi)綁了扔出去,只留下那些驚恐無措的姑娘們。
游靜又往前走了幾步,說出的話很真誠,“你們受苦了?!?p> 姑娘們都沉默著,有的暗暗觀察其他人,有的盯著有的看,還有兩個膽子小的不動聲色的往后縮。不知道怎么就來了個行動敏捷的,直接踉踉蹌蹌的跑到游靜身邊,一口咬上了游靜的手腕。
婧詩見狀連忙上前阻止,卻是被游靜攔了下來。時間像是一瞬間靜止了一般,廳里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動作。許久,不知道是用盡了力氣,還是覺得游靜不阻止也不掙扎有些無趣,那姑娘終于放開了游靜。
婧詩第一時間上去幫游靜檢查傷口,她記得游靜提過這些人都是被灌了毒的,難保不會過給游靜。
陌緹直接發(fā)了火,“游靜公主前來探望你們竟敢這般對待,是不要命了嗎?”
游靜擺了擺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說,依次看過這些姑娘們的表情,被她們戒備警惕的眼神弄的一陣心堵。剛才咬自己那姑娘就在面前不遠(yuǎn)處跌坐著,游靜與她對視了一番,屈膝跪了下來。
“公主?!辨涸姾湍熬熗瑫r發(fā)聲,耆域最尊貴的小公主,便是耆域王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何時行過這樣的大禮。
“游靜雖不知姑娘們怎么被囚禁于此,但游靜今日以耆域游氏公主的身份,向你們賠罪?!?p> “是我沒有護(hù)好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