顓云澤聽到此處,卻不生氣,語氣淡淡:“云澤自小與王兄一起長大,手足情深,若有一絲希望,決不放棄?!?p> 瓊琦笑得幾分深意:“呵,既如此,我確有辦法治他,不過,卻要用你的血做引,你可愿意?”
顓云澤毫不猶豫:“只要神醫(yī)可治好他,本王不惜任何代價?!?p> 游雪在一旁聽得有些動容,這等王室秘辛在瓊姨口中旁若無人字字如刀的吐露,她心生不忍,但此刻應(yīng)當(dāng)透明人,減低自己的存在感,才不至于讓氣氛更尷尬。
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顓云澤的行事有些別扭的過分低調(diào),全因為有那樣的往事,如果這些往事并非隱秘……她不敢深想。
顓云澤離開后,游雪坐在瓊琦床邊,欲言又止。
瓊琦睨了她一眼:“有話就說?!?p> “瓊姨,你說這次來飛鷹堡,是了結(jié)一樁舊緣,那人就是飛鷹堡的女主人姚金玲吧?”
瓊琦不置可否。
“那么,你也知道她也身中‘夜賀’,對么?”
游雪看著瓊琦的眼睛,說出心中疑惑:“我現(xiàn)在才明白,這所謂的毒,就是利用人體的溫床,滋生蟲卵,最后人體就成了毒蟲的宿主,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只惡魔眼,至于古蘭國那位先王后,只是個例外,對么?”
瓊琦笑了笑,依舊不置一詞。
“我看到姚金玲的死狀,我想我要收回之前的假設(shè),瓊姨,顓云澤的王兄,如果也是這樣的情況,不可能有辦法救治!”
“他只是胎毒,與姚金玲不同,而且我兄長早年已經(jīng)扼制了他體內(nèi)毒素的蔓延,你的方法確實可行?!?p> 游雪暗自松了口氣,心想剛才瓊姨不過是唬一唬顓云澤,并不是真的要他換血給他兄長。
本來換血這種事,在她看來也很荒謬不現(xiàn)實。
想到姚金玲的事情,她繼續(xù)道:“你這次前來要殺的人,就是姚金玲?難道您一開始,就知道了?!?p> “不是我一開始就知道,是她一開始就預(yù)見了這一切。她圣女之能,并非浪得虛名,她確實擁有預(yù)言的能力?!?p> 瓊琦闔眼仰靠在軟枕,語氣中有幾分哀傷:“當(dāng)年她初入江湖歷練,我與她有幾面之緣。
第一次見面,她曾告訴我,我兄長不宜入王都,否則會卷入陰謀,難以脫身;第二次見面,她要我們即刻離開王都,否則必會有血光之災(zāi),我當(dāng)時已知她是火邏教圣女,以為其中有詐,根本不信。
第三次見面,就是七年前王都霍亂一役,我兄長被殺害,她暗中助我?guī)е珠L尸體出了謁城,并以此攜恩與我約定,七年后的今天,若她還活著,要我殺了她,否則,災(zāi)難又將重演?!?p> 游雪默然,心想結(jié)果瓊姨并沒有如約趕到,而姚金玲還是死了。
只聽瓊琦說道:“她的預(yù)言中,兩年前我會在隱世小村遇到一場暗襲,可是并沒有,相反,卻遇見了你,”她視線又看向游雪腰間佩劍:“她臨終前將赤魂贈與你,我想,這不是臨時起意,一切冥冥中早有安排?!?p> “瓊姨,我不明白,當(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當(dāng)年鎮(zhèn)北大將軍游泓,率兵十萬抵御伽羅入侵,大敗,隨后王城又派二王子顓云澤率援軍趕赴北疆馳援,半路卻遭神秘人截殺,最終趕到時,敵軍已破三座城池,十萬兵將只余八千。游泓被召回王都面見先王,先王忽遭行刺,人贓俱獲,當(dāng)場被俘?!杯傜愂?,仿佛身臨其中。
“游泓不會這么傻,這是陷害?!庇窝u頭。
瓊琦哼道:“很快黑甲衛(wèi)包圍公主府,竟在府內(nèi)搜出游泓與伽羅國宰相厲洪崖的密函?!?p> 瓊琦所說的黑甲衛(wèi)包圍公主府與游雪那次夢中重合,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她并不知道,所以她一言不發(fā)等著瓊琦的下文。
“據(jù)說在黎國鼎盛時期,顓氏族人與游氏族人乃是其下部落之中最強盛的部族,深受黎國國王看重,毫不吝嗇地贈與文化與精良的技術(shù),使他們更加繁盛興榮。在黎國滅亡后,游氏部族迅速衰落,最后也消失在歷史記憶中,有野史傳說當(dāng)年是顓氏族人背棄舊主,聯(lián)合外敵加速了黎國神話的終結(jié)。”
游雪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瓊琦突然扯到百年前的歷史做什么。
瓊琦語氣又現(xiàn)譏嘲:“那封信中,就是游泓自詡游氏后裔,不甘淪為人臣,不惜以十萬將士性命作為誠意,請北伽羅助他一臂之力,滅了先王,等他登上王座,必將絕世國寶獻(xiàn)上?!?p> 聽到此處,游雪扶額:“這未免太牽強了!”究竟是誰想出來的主意,這么荒唐的理由誰會信?
“刺殺先王的,就是鳩羅幽親臨,意圖救走游泓的,是火邏教徒,“瓊琦冷冷道,“所謂信箋密函,是不是真的,不再重要!“
游雪悚然心驚,她喃喃道:“為什么,這難道是真的?”
瓊琦搖了搖頭,“不論真假,先王已遇刺身死,新王登基卻是病秧子,太尉輔政,新王后傳達(dá)諭令,瑞王因未及時馳援北疆,令城池失守,被褫奪兵權(quán),北疆失去了最有力的兩位名將,如今,呵……”
夜黑人靜,一人輕輕推開院門,沿著曲折小徑走過花木葳蕤的庭院,快步來到正房門前。
游雪手覆上門環(huán),卻停頓了許久,才推開門。
踏著月輝邁進(jìn)廳堂中,一切擺設(shè)井然有序,與先前無異,只是在房間左側(cè)多出了一道屏風(fēng),將廳堂分割成了兩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是的,這是一面通寬有三四米長的漆木雙面彩繪屏風(fēng),就算此時光線黯淡,都能窺見其色彩艷麗,可見匠心獨具十分用心。
她走到屏風(fēng)前,想起姚金玲之前說,將證據(jù)放在屏風(fēng)里,可她繞著屏風(fēng)轉(zhuǎn)了好幾圈,也不明白這密信會放在哪里?
難道有什么暗格機關(guān)?
對,飛鷹堡不就是最擅長這些機關(guān)巧術(shù)么?那么,若真的要設(shè)個暗格,就應(yīng)該在木架之中。
這時,她聽到有隱約的人聲說話,她急忙輕輕掩上屋門,卻聽到熟悉的聲音,是青陽。
“肖凡與凌鐸都曾是那叛賊游泓麾下的得力副將,一直對王爺當(dāng)年未能及時趕至北疆的事情耿耿于懷,更放出謠言說王爺與曾老賊他們是一伙的,如今要和這群人一起共事,我們不得不防!”這是那個平生的聲音。
原來平生也來了,不知道玉明禾怎么樣了?
“王爺行事光明磊落,不懼謠言,若是肖凡對王爺心存齟齬,也不會趕到晩沙坪來報信,他大可直接前往潼關(guān)報于凌鐸知曉?!?p> “聽說這次多虧了那位南星姑娘?她是什么人?我看她與王爺關(guān)系非同一般?!?p> 游雪聽到這句話,不由地翻白眼,什么時候她與顓云澤關(guān)系不一般了,這些漢子怎么背后說人八卦的本事一點也不亞于坊間長舌婦?
她正想聽聽三觀極正的青陽好寶寶怎么客觀評價,可是等了好久都沒有聲音。她搖頭,這嘎然而止的對話也太尷尬了一些。
這時,她的余光突然撇到屏風(fēng)一角,好像有什么東西在閃光?
她放輕腳步,走到那處閃光的地方,原來是這彩繪漆木上,那騰飛翱翔的黑鷹額間,嵌著一粒熒光石?
她伸手撫上這個凹凸出的石粒,靈光一現(xiàn),她指尖用力一按,果然‘哆’一聲,邊架一角露出一個中空暗格,里面有東西。
她兩指并攏伸手從里面摸索,掏出來一支竹管,她也沒有急著看,先藏入袖袋中,將屏風(fēng)恢復(fù)原樣,正要離開,忽見窗外人頭一閃,正有人要推門而入,她輕身一躍,攀上了橫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