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呼延克有些焦急又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人來了!”
“你進來吧。”
呼延克聞言立刻推門而入,見四人趴在一邊圓桌上,看似睡著的模樣,急道“他們這個樣子會被起疑的,我們立刻離開這里?!?p> 游雪搖頭,“你怕的話,你先離開,我卻走不得?!?p> 呼延克剛才一時情急,見游雪一直淡定從容的模樣也冷靜下來。
是的,他和自己的妹妹可以趁夜遠(yuǎn)走高飛,可是游雪在這里牽連甚大,她走不得。
游雪也不理他,拍著昏迷幾人的臉,“嘿,醒醒。”
“喂,你干什么?”呼延克又忍不住問道,“他們醒了就會揭發(fā)我們,你若下不了手,我來滅口!”
游雪本就氣虛眩暈的腦子被他一連串莽撞的話語激起了幾分怒意火氣,精氣神也歸了位,呵斥道:“你是豬嗎?”
她腦子里罵人的詞匯實在貧乏,現(xiàn)在只想一巴掌拍死這個莽漢閉嘴,但她還是忍住,色厲內(nèi)茬完三個字不再理他,將一腔怒意化作力氣,繼續(xù)拍打這四人的臉。
趴在桌上幾人綠衣男仆在游雪毫不客氣的拍打下已是兩頰通紅,終于先后蘇醒了過來,迷瞪著惺忪的雙眼緩緩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
這時院外的人也走進了院子,打著明晃晃的燈籠,是六個帶刀小兵和四個綠衣男仆,眾人在主屋外站定,見大門敞開,他們也沒進來,只是聲音清亮的請示:“南星姑娘收拾好了嗎?將軍有請?!?p> “有勞諸位了,剛才發(fā)生了一事,耽擱了將軍晚宴,我這就過去?!?p> 游雪拍醒了四人,也不再管他們,扯了一下神情緊繃的呼延克,率先一整衣襟走了出去。
很快四個人回過神也急忙跟了出去,跑到屋外一眾侍衛(wèi)跟前拱手,“卑職失職,被那個舞姬跑了,一直找到現(xiàn)在都不見人影?!?p> 呼延克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著那胡言亂語的四人,又瞪回游雪。
其中一個綠衣仆從皺眉:“怎么回事!”
‘啪’地一聲,在呼延克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她冷聲說:“都怪我這個家奴,看這舞姬有幾分姿色,上前調(diào)戲,結(jié)果人家羞憤逃了出去,給諸位添麻煩實在抱歉?!?p> 來人見他們衣衫褶皺,頭發(fā)蓬亂,眼神赤紅,確是一團忙亂的樣子,點頭道:“無礙,一個小小舞姬,待回去稟了將軍,再派人去搜一搜,偌大的府衙后院,她還能長了翅膀飛了。”
隨即拱手道:“請南星姑娘移步晚宴,將軍有事相商?!睂ν蝗幌У奈杓Ц緶啿辉谝狻?p> 游雪松了口氣,也不再看呼延克,跟一眾人走出了庭院。
呼延克脊背發(fā)涼,這女子究竟是人是妖?對那四人使了什么妖法?看似與火邏教沒有關(guān)聯(lián),可行為言辭又不似尋常……
他是否還要跟隨前去,踟躇間望著那颯然走遠(yuǎn)的背影內(nèi)心莫名產(chǎn)生了一絲懼意。
但想到她為了幫自己救出妹妹盡心費力,自己這般躊躇著實不厚道,他咬了咬牙,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晚宴上,游雪以為又要有一番說辭,沒想到歌舞已經(jīng)不見,場中央?yún)s多出了很多火邏教徒。
一方是宰布右的隨侍八人,雖然身著紅衣,但此時沒有戴著鬼面,前襟上也沒有繁復(fù)的鑲紋,入晚宴時為了表示對歸不沉的尊重,都卸了兵器。
另一方是公戶翡帶來的,有數(shù)十人之多,被外圍一圈參加晚宴的小將圍在中間,各個手持彎刀面戴鬼面,氣勢肅殺,與刀戟林立的武將們相互對峙僵持著。
而歸不沉穩(wěn)穩(wěn)坐在高位,神情不見凝重,只是把玩著銀樽看著這個場面,眼眸洋溢著幾分玩味的笑意。
游雪被人引入原來的座位,狼藉的案幾已經(jīng)重新放置,銀樽里已經(jīng)重新注入琥珀色的佳釀。
“好了,說吧,你們到底在找什么?”歸不沉淡淡開口。
公戶翡冷冷道:“將軍何必扯遠(yuǎn)話頭,且先回答在下的問題吧,之前鳩羅大使尋來三百零一個女孩,從你營中一轉(zhuǎn)后送到我們手里只剩百余人,前一次五百余人,再從東來閣那邊轉(zhuǎn)手又只剩百余人,這一次,將軍公然將我等千辛萬苦尋來的女子充作舞姬任由一干武夫玩弄,這般污穢的玩物,已不堪用,將軍意欲何為?”
游雪聽著悚然驚心,這么多女孩子,他們在做什么?也不像是販賣人口。
其中一個小將手握長刀,猛地拍飛一個火邏教徒,喝道:“我呸,你們這群裝神弄鬼的妖人,若不是我們鎮(zhèn)守著地盤給你們挖坑填墳,你們那些陰暗齷齪早就引起民亂了!我們?yōu)橥醭鲬?zhàn)沙場千里奔襲,拿些犒勞品你們奈我何!”
這小將看著面龐清秀,說話卻中氣十足粗獷無比,瞬間打亂了場中凝固的氣氛,一瞬間呼喝推搡,刀劍相交。
游雪看宰布右明顯是與歸不沉一路的,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時不時幫小將侍衛(wèi)們使些暗招偷襲。
“玉兄,為他們押送女孩一事向來由你代勞,本將只是派些個侍衛(wèi)隨行護航,這個時候你不說句公道話,盡是讓本將為你背鍋了?!睔w不沉挑眉輕笑,似家常閑聊。
一直作隱形人的玉明軒終于抬頭看向歸不沉,不動聲色,略一拱手:“將軍,玉某產(chǎn)業(yè)遍布云翮大陸,最講誠信重諾,能為將軍效力已是玉某之幸,怎容出錯?!?p> 歸不沉哈哈一笑,眼神卻犀利如刀,“你無錯,我也無錯,那么就是他們故意挑釁生事了?!?p> 玉明軒神色淡淡,附和道:“將軍向來英明神武,心中自然一片清明的?!?p> 這時公戶翡突然跳出混亂的戰(zhàn)圈,閃爍著詭異光芒的彎刀指向玉明軒,“玉明軒,你這個陰險狡詐兩面三刀的病秧子,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得了鳩羅大使的垂憐傾心,竟將她迷得多次誤了正事!若不是你數(shù)次壞事,大使籌謀早已成事!”說罷揮動彎刀提步上前欲要取了玉明軒的性命……
立于玉明軒身后的燁輝憤然上前,一劍格開了彎刀,護在玉明軒身前,“我家公子身正清白,豈容你污言穢語!若非我東來閣沿途打點押送,你們在這片土地上臭名昭著如同喪家之犬,根本無法行事!”
“哼,陳年舊事也被你這奴才說的義正言辭,此地如今早已成了伽羅國的囊中物,誰敢不敬吾教!若非玉明軒你自己擔(dān)下這趟差事,蕪桓公子那邊早也應(yīng)下押鏢之事!
我倒是想知道,近日來鳩羅大使言行古怪,來去無蹤,幾乎不管教中事務(wù),是不是你們使了手段,令大使遭遇不測!?”公戶翡幾步上前,彎刀直至燁輝鼻尖幾寸距離。
游雪對眼前狀況剛開始有些摸不著頭腦,現(xiàn)在開始有些擼清了狀況,她看著彎刀上那抹閃爍的藍(lán)芒,有些為燁輝心驚膽戰(zhàn)。
沒等玉明軒開口,游雪輕咳一聲,說:“這位公戶大人,其實剛才下午,聽將軍下屬來報,傳鳩羅大使昨夜獨自策馬出了城,所以應(yīng)該是誤會。”
公戶翡驀地回頭面向她,雖看不到表情,可見眼神冷厲地審視游雪,“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