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鳩羅幽究竟在做什么?”
游雪想起呼延克與她說的,鳩羅幽不遠千里去西弩部落押解選定的獻祭貴女;而且在她徘徊迷路在朔靈山時,也遇見過火邏教徒押解著少年少女前往孑洛城的方向去,因為那次結(jié)識了北辰的閔樂小王子傲徳。
元梓月抿了抿唇:“他們奉神諭,在尋找一個能凝結(jié)丹魄的少女?!?p> 收起了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游雪雖未聽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但莫名從心中升起一股難以壓制的怒意,她知道這情緒不是來自自己的思想,而是體內(nèi)那股霸蠻的力量。
硬生生地將澎湃在丹田中的巨大毀滅力量給平息下去,涌上咽下喉頭的腥甜感才疑惑道:“所以這些孩子都是他們的試驗品?”
元梓月琢磨著‘試驗品’三個字的含義,點點頭,“是,不過,據(jù)我所知,至今都沒有找尋到,而那玉碑的力量,可以將這個凝結(jié)丹魄的少女送到下達神諭的來處,所以才將它秘密運送到此地?!?p> 游雪望著暗黑無邊的天際冷笑一聲,不置一詞,回憶起當(dāng)時置身那恍如鬼域般的地界,心知要多少尸體才能凝聚起這么密密麻麻漫山遍野飄忽的磷火,“在這個毫無規(guī)則與法紀的殺戮世界里,人真的是脆弱又懦弱的生命?!?p> “我曾也是她們中的一個,被關(guān)在黑暗的囚籠中度過了好幾個年月,后來在一次押送的途中我逃了出來,在被抓回去的時候,中途遇見了義父的人馬,他把我救了下來,可那些女孩都死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那時你幾歲?”
“十二歲。”
現(xiàn)在是夽戟三十八年,算上元浮溪糾集人馬的一兩年時間,而元梓月在之前也被關(guān)了幾年,這么算起來,鳩羅幽早在很多年前,就開始這個計劃,禍害了多少生命,已經(jīng)無從計數(shù)。
但有一點可以知道,鳩羅幽不是主謀,她一定是在為誰辦事,聽說她是伽羅王的嫡親妹妹,堂堂公主也入了火邏教,可見此教在北伽羅的地位,所以鳩羅幽這般行事是為了伽羅王?還是火邏教?
火邏教的目的是什么?
據(jù)說火邏教的起源是鳩靈族,游雪不禁對那個族長好奇的很。
“你可知道蕪桓公子?”游雪突然問。
元梓月眨了眨眼,不知道游雪突然問起這個煞星做什么,但迎上游雪明澈又犀利的眼神,她說:“此人是夽戟三十四年聲名鵲起,在北方很有勢力,手下更有私兵強將數(shù)萬,與部落和游俠結(jié)成同盟之外,還與伽羅國王室關(guān)系緊密,而據(jù)我們情報探知,此人出身于一個黑山寨的匪窩,具體不祥,但據(jù)閣主推測,此人極有可能是我國人,雖然無人的見過他銀色面具下的真容…”
不知道蕪桓是否也參與其中?他效力于誰?
她回憶了一下從穿到這個世界至今與這個蕪桓為數(shù)不多的照面,想了想說:“鄂蘭江畔的黑水寨是他滅的,他是回來復(fù)仇的,你們閣主也許推測沒錯…”
她頓了頓,想到關(guān)于飛鷹堡后山那次與蕪桓的交手,略一思索,她還是閉口不談,飛鷹堡的存在太特別,她不想為他們埋下不必要的禍患,若顓云澤真與東來閣有合作關(guān)系,那么這個消息不用她說,玉明軒也會知道。
“什么?”元梓月是真的不知道當(dāng)年黑水寨的覆滅居然還有這個隱秘,但是……“你怎么會知道?義父說你一直生活在隱世小村中,那時候你應(yīng)該不曾到過孑洛城吧?”
游雪知道她就會有這一問,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以東來閣的勢力,由這個線索去追查一番自會證明是不是真有這回事,不過,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今夜會途徑瑯尾坡?”
元梓月不自在的撇開臉,沉默以對。
游雪眼中凌厲之色一閃,終究化作一聲嘆息:“我猜得不錯,你應(yīng)該是來找材料的對么?”她握住元梓月左手腕往上一抬,五指指尖和指腹已經(jīng)發(fā)黑,“你的尸毒已經(jīng)侵入肌膚,那些尸身都慘遭毒殺而死,你沾惹了她們的皮囊,不僅指腹,臉上也不能幸免,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閣主的身體…看過很多名醫(yī)都說他活不了多久,我知他未完之事太多,我不能幫上大事,只能盡自己所能,為他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痹捳Z至此,聲音哽咽。
看得出來,這個傻姑娘對玉明軒那個冰塊臉真的是癡心一片,卻不知玉明軒作何感想?
“那你可曾為元叔想過,你一心為玉明軒舍身忘死,卻要元叔再一次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么?”
游雪從袖中彈出一顆藥丸,這時她尋常配備的解普通毒素和瘴氣的解藥,藥效慢一點,她想著看在元叔的面上,后續(xù)再給她琢磨個方子,解了這尸毒。
“你會醫(yī)術(shù),聽明禾說,你醫(yī)術(shù)很好,看在義父的面子上,求你救救他好嗎?”
游雪定定看著她片刻,奇怪這姑娘不憂心自己身中尸毒,也不在意救她護她的元浮溪,倒是對玉明軒這個面癱這么上心?
雖然十分不理解,但還是說:“他的生命早幾年就該結(jié)束了?!?p> “你說什么?”元梓月不敢置信,更是惱怒地連聲音都不自覺地尖利地破了音,縱然知道那人的病,但仍舊抱著一絲僥幸,可是現(xiàn)在卻因為游雪的話,所有希冀仿佛被人打散破碎,一顆心只覺沉沉往下墜。
“你隨侍他身邊,難道不知他一直在服用一種藥對是么?那藥丸名叫辛珞丹,香味奇特。因為其中草藥配中有一味藥引,我略知一二,此藥源于伽羅國王室的秘藥?!碑?dāng)初一眼看見玉明軒的時候,她就知道了。
元梓月握緊發(fā)顫的手,她知道玉明軒一向冷情,對鳩羅幽卻難得的稍以顏色,在她看來曖昧的極是礙眼。
原來是這個緣故么?“這個什么辛珞丹是什么?”她聲音艱澀,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辛珞丹乃極霸道的續(xù)命藥丸,由二十六種名貴草藥輔以朱丹煉制而成,朱丹傳說是阿修斯坐騎上的鱗片,有劇毒,不過藥性都是有利有弊,書籍中記載此物能激發(fā)頻死之人的潛能,就看煉制者的能力了。”
而阿修斯是火邏教尊奉的神明,這就耐人尋味了。
不過元梓月沒有如游雪那般想太多,只是還是不肯死心地問:“他…還有救嗎?”
游雪在瓊琦其中一本典籍中看到過此藥配方,當(dāng)時她涉世未深,對這些玄幻之極的藥方只當(dāng)是傳說看待,特別是阿修斯坐騎的描述,像是長著三頭巨蟒會展翅翱翔的怪鳥,長長飄逸的尾翼如同華夏古國流傳下來的鳳凰羽翼。
比起藥丸的本身藥效,她更好奇這從怪鳥身上拔下來名為‘朱丹’的鱗片是什么東西?
“我不知道,沒見過藥丸,我無法給你答案,沒有看過他的脈案,我也不清楚他年紀輕輕身體會差成這個樣子。”
“他幼年時遭逢家破,滿門被黑水寨屠殺,明禾姐姐就是在那時被劫擄去了那個賊窩,而閣主被老掌柜藏在石縫中逃過一劫,后來以老掌柜的外甥身份隱姓埋名活著,因為東來客棧被黑水寨勢力霸占,所有伙計全都淪為了他們的奴隸,閣主小小年紀也不能幸免。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他在碼頭被黑水寨的小頭目打得奄奄一息,是義父出面將他救了下來,若非機緣巧合恰好碰到義父故交在家作客,他大概是救不回來了。”說到這里,元梓月笑了笑,語氣讓人聽著有幾分凄涼:“你聽過藥人嗎?”
游雪愣了一下,她沒聽過,但是前世在電視里看到過,所以,她搖了搖頭。
“當(dāng)那個前輩說可以幫他復(fù)仇,要求是他做前輩三年的藥人,閣主竟然毫不猶豫的下跪應(yīng)下了,也不怕有沒有命回來。”
游雪皺了皺眉,顯然最后黑水寨的覆滅和玉明禾的孤雁歸巢跟那個前輩沒什么關(guān)系吧?
“聽你說來,元叔那位友人醫(yī)術(shù)了得,比之瓊炙瓊琦兩位醫(yī)家圣手如何?”
“他是前熾黎盟主的心腹,善毒,江湖上被冠以‘鬼煞’,他所煉制的毒藥無人能及。對了,我的易容術(shù)也是他教的?!?p> 聽到這里,游雪不禁開始激動了起來,她都不知道自己何來這么興奮,忍不住問:“你可曾聽說過‘夜賀’?”
“我好像聽他說過,但時間太久,我當(dāng)時也沒留神,不太確定。”
游雪眼神越發(fā)灼亮:“這個鬼煞叫什么名字,現(xiàn)在在哪里?”
元梓月愕然,不明白游雪向來很平和清淡的性子突然這么激動急切起來是什么緣故,“我…他早幾年前就死了啊,在閣主重振東來閣之前,熾黎盟發(fā)生了一次內(nèi)亂,鬼煞就是死在那次內(nèi)亂之中,后來閣主就回來了?!?p> 這就好比從天而降的意外驚喜明明近在咫尺,剛要伸手卻又撲騰著翅膀飛走了,游雪咬唇有些怨念瞪著元梓月,突然說:“這么說來,玉明軒回來的時候,就是黑水寨覆滅的時候?”
元梓月無語半天才道:“你確實很聰明?!?p> 而自己,也是那個時候來到了這個異世,這個時間點真的有太多巧合……游雪陷入了沉默,她需要時間好好梳理一下這些年發(fā)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