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島。
一個很規(guī)則的圓形島，從島外五十海里開始，它就一團迷糊了。
車子上岸依舊處于混白之內(nèi)，甚至站在車頭都無法看清車尾，二人需要保持住距離，不然會迷路的。
“跟緊我。”
這話，山田信一直在說。
腳下坑多的膈腳，泥土干燥的像石頭。
“這么走，能看清路么？”
如果是直線前行，丁童就不會有此一問了。
路途凌亂，左拐右拐，不小心會腳下踩空，其實那只是個略大的坑。
他就這么跟著，一言不發(fā)，和這個日系人保持在兩米范圍內(nèi)。一旦山田信的身影被霧氣遮蓋，丁童會小跑兩步，就差撞上這個人，有兩次還踩到了他的腳后跟。
“你有什么毛??？喜歡踩人啊。”
丁童專注目標(biāo)：“我怕跟丟了，你真能記得路線？這個島有多大？”
“很大，從天上坐飛機看不大，進(jìn)了林子，你就等著迷路吧。你如果直線走，就是給你一年功夫，你也走不出這個迷魂陣?！?p> 那是必須的，鬼巫馬蒂在這兒施加了咒語，樹有了靈性、空氣有了靈性，就連泥土都有了靈性，你猜不透它們。不被允許的人，無法找到馬蒂的小屋，外來者會在這兒迷失自我，只有受到老女人的邀請，你才能走的進(jìn)去，而且是可以隨意前行，怎么走都能到達(dá)她的小屋。
丁童的手碰到了一棵樹，他感到樹皮的皺褶動了一下，嚇得縮回了胳膊。
真搞怪，女巫婆的世界，你搞不懂。
“這里有蛇么？野獸什么的?！?p> 山田信：“有啊，這片林子名氣很大，馬蒂說它是‘羅姆森林’，她自己給取的名字。曾經(jīng)有人要來拜師學(xué)藝，可在這里轉(zhuǎn)悠了七天，最后呢……嘖嘖，差點被餓死，還遇到了鬼魂和狼人什么的，也有人說是可怕的怪物?！?p> “怪物？狼人？”
也對，吸血鬼都出來了，狼人也不遠(yuǎn)了。
山田信：“人云亦云吧，反正我沒見過那些玩意兒，也沒問過老女巫，我跟她沒什么交際?！?p> 停止了，面前有光，在團霧中忽隱忽現(xiàn)。
他們站在一扇高大的木板門前，鑲金的圓形把手，木料咖啡色，門頭上還貼著一串讓人看不懂的標(biāo)語：滾開，小崽子。
咚咚咚。
“馬蒂，人帶來了?！?p> 門板嘎吱洞開。
總算能看見東西了，明晃晃的，一個碳爐子正對著這邊，咕嘟咕嘟冒泡。
上方是一幅畫，畫中是藍(lán)天、草地，還有兩個鬼魅般的小女孩兒，皮膚慘白，手拉著手，沒點表情。
山田信走進(jìn)去，給丁童讓了個道。
“進(jìn)來吧?！?p> 屋內(nèi)……書柜是懸在木質(zhì)墻上的，四五個，高低不平。
這是個圓形的房子，茶幾、書桌、桌椅板凳一應(yīng)俱全，左側(cè)的角落里有個架子，上面是個漆黑的木盆，屋頂?shù)牡鯚羰且粋€個分開的蠟燭，得有一百多個，中間還有個超大的吊頂，十八盞蠟燭，氣氛很暖。
右側(cè)就是鬼巫馬蒂了，她躺在床上呢，蓋著紫色毛毯，好大的床！
三米多長！而這個女人，已經(jīng)占據(jù)了它的兩米七五。
馬蒂長的毫無女人味，滿臉都是裂開的皺紋，像是被刀給劃開的口子。
她的頭發(fā)很整齊，也很油膩，烏黑烏黑的，兩個大眼球從深陷的眶內(nèi)凸出來，瞳孔都不明顯，很花白。
馬蒂的旁邊就是梳妝臺，這個鏡子柜還算時髦，很有賓館的味道。
可它跟這兒的擺設(shè)太格格不入了，真是舊世紀(jì)來了個大飛機。
“辛苦你了?！?p> 馬蒂笑了，掀開毛毯，干巴巴的大腳去穿脫鞋。
她的聲音比收音機里的麥迪人還要尖細(xì)！簡直讓人汗毛直豎！
她一站起來，瞬時就超過了二人好幾個頭，她扒著梳妝臺那邊找東西，虎背熊腰的大咖！
“山田，抽煙么？灰菱枯草，很帶勁兒?！?p> “不了，我的任務(wù)完成了，你們兩個聊吧，我有約會?！?p> “好吧?！?p> 山田信一走，馬蒂就坐在大型搖椅上，只是拍拍椅子，它自動搖晃了，前后的嘎吱著。
很不適應(yīng)，這是人類么？
跟這樣的人獨處一室，不是別扭，是想要逃避了。
“坐吧，隨便找地方。”
還有地方坐么？唯一的一張搖椅已經(jīng)被她自己消受了，只剩下遠(yuǎn)處的兩個凳子。
還是離她遠(yuǎn)一些的好。
“喂！坐床邊，我年紀(jì)大了，眼睛不靈，你嫌棄我？”
丁童：“沒有啊，我就是……沒見過你這么高大的女人，對不起，我沒有取笑你的意思?！?p> 馬蒂咬住一米來長的煙斗，還在找什么。
“那邊?！彼眉?xì)長煙斗指著丁童身后的書架：“我的火柴在那邊，第二排的架子上，就是一本紅皮書的后頭?！?p> 找到了。
“別愣著，過來給我點上，快點?！?p> 成奴隸了這是，丁童長長唏噓，那就點上吧。
他在點，她在嘬。
就這一個舉動，女人十分滿意，滿口金牙的呲笑，面紋裂開幾十道血口子。
“呵呵呵，好小子，有教養(yǎng)?！?p> 她拍拍丁童：“不用客氣，坐在床邊，這樣離的近?！?p> “嗯……周明生跟你提過我吧？他說了一下你，還給了你一筆錢?！?p> “我有問題?！?p> “盡管問，有問題就說明你正常，沒問題說明你是個二傻子?！?p> 丁童才要開口，看見門縫的一直恐怖貓。
烏黑毛發(fā)，慘白眼球！
這是喪尸版的貓吧！
“它——”丁童一個哆嗦起身。
馬蒂瞇了黑貓一眼：“鬼皮，給我滾開！沒看見我門上的口令么？你已經(jīng)弄壞我很多東西了！看看我那可憐的梳妝臺，你個白癡，滾出去！”
黑貓一轉(zhuǎn)身，消失在門外的霧氣里。
“這小崽子，總給我惹禍，我的發(fā)型怎么樣？剛?cè)镜?，很有型吧？不過你剛才想問什么來著？”
“你怎么認(rèn)識我的？我聽說你要收我當(dāng)徒弟。”
她吸了一嘴煙，鼻孔噴霧。
“這段話就說來話長了，你能先換個問題么？我記性不是很好，我老人家高壽的很了，問點簡單的，能讓我這個老人家接受的?！?p> 那特么還能問什么呢。
無話可問了。
“我還能回到莊園去么？”他撿了個最要緊的問。
“回個屁啊，去那邊干嘛？跟那群智障學(xué)習(xí)怎么打架？無聊透頂，你應(yīng)該多學(xué)學(xué)怎么抽煙喝酒燙頭，人得學(xué)會享受是不是？”
“……”
這真是幻影所說的偉大女巫么，她是不是精神錯亂了。
“小子，你懂泡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