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的后院里,有兩個人正坐在石桌邊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這兩個人便是陸澤宇和程頌。
“今天怎么這么有興致,還勞動陛下親自到我的府上來了?”程頌問道。
“這話說的,我就不能來嗎?”陸澤宇反問。
“那倒不是,”程頌挑挑眉,仍然是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說道,“只不過,事實就是陛下登基以后,就鮮少有時間來看我了?!北砬橹饾u變得委屈,好似一副受氣小媳婦,討不到相公關(guān)心的樣子。
粗獷的大將軍露出這種表情,讓陸澤宇一陣受不了,把視線轉(zhuǎn)向別處,說道:“安平他們都出去那么久了,也不知道怎么樣了,雖然報上來的消息都是她閉門不出,但越是這樣才越讓人擔心?!?p> “那倒是,”程頌點點頭,頗為贊同好兄弟的話,“她上一次這么老實,還是幾年前,跟個小跟屁蟲一樣的時候呢。謹小慎微,什么都不敢做,生怕給你惹麻煩?!?p> “誰說不是呢?但是我又不好親自出面去外頭看望,到時候又要落口實在太皇太后那兒?!标憹捎钣行┯魫灥卣f道。
另一邊,程頌倒是滿臉輕松,沒看出多少擔心的樣子,反而不住地盯著陸澤宇,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也不知道她會不會惦記你這個皇兄呢?!?p> “那是自然的了?!标憹捎詈敛华q豫地說。
程頌卻抿嘴一笑,“你說是就是吧。”
陸澤宇不滿地看他一眼,轉(zhuǎn)而開啟了別的話題:“你派進去的人,查得怎么樣了?
頓了頓,程頌下意識端起水杯抿了抿,說道:“有些眉目了,雖然身份還不確定,但是人已經(jīng)都確定了,全都找人盯著了,只要順著摸到他們背后的人,就能成功收隊?!?p> 點點頭,這也算是好消息了,但陸澤宇的心情還是有些低落。
看出端倪,程頌關(guān)切地問道:“怎么了?今天特意出來找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
“事情倒是沒有,只不過有些心煩?!标憹捎钫f著,看了看程頌,猶豫著講出了這些天以來的煩心事,“這話你可不能告訴別人,其實最近一段時間,皇后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讓我召幸妃嬪?!?p> 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程頌眼看著自己的兄弟黑了臉,趕緊恢復正常,不可思議地問道:“這也能成為陛下的煩惱???這不是天下許多男兒的心中所向嗎?”
“你還說,仔細我一會兒告訴去告訴你夫人,大將軍的心中所向到底是什么?!标憹捎顚仕能浝叻磽?,程頌只好舉手投降。
“你們夫妻二人倒也挺有趣的,你就沒問問皇后她是怎么想的嗎?”程頌好笑地說。
“我也想啊,但是她最近幾句話不離子嗣的問題,我哪里問得出來?”陸澤宇無奈地說。
“所以,陛下今天是到我這將軍府里來避難了嗎?就為了不去跟妃嬪研究子嗣,哈哈哈哈……”程頌放肆地開始笑起來,全然顧不上給人留面子了。這事兒實在是太好笑了,說出去都不會有人信的。
臉色變得更難看,陸澤宇開始懷疑自己今天是不是不該來這趟。
笑夠了,程頌也老實收起笑臉,開始熱情起來盡地主之誼,說道:“既然好不容易來了,就留下來用過膳再走吧?!?p> 但是陸澤宇的臉上未見喜色,反而別扭地說道:“還是算了吧,我就不打擾你跟你夫人的午飯了?!?p> 開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安平那種好事的小丫頭,留下來看別的夫妻雙雙對對這種事情,讓還沒跟皇后和好如初的他情何以堪,更況且女主人還是他幼年時偷偷肖想過的。
“不用就算了?!背添炤p飄飄地說道,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也指是隨便說說的。“不過話說回來,派出去的人偶然發(fā)現(xiàn),有人偷偷往運輸車里私藏紙條,是用暗號寫的,看不出來是什么意思,也沒有抓到人,不過紙條的終點是離這里不遠的撫中。”
“撫中?”陸澤宇思考了一下,問道,“可有確切的消息證明是哪一伙人干的?”
“現(xiàn)在還沒有找到其它的證據(jù),不能確定到底是假扮流民之人的同伙,還是另有其人?!背添炚f道。
內(nèi)心有些無奈,但還是不想傷了兄弟的面子,陸澤宇一邊在心里默默地念著“那就是什么都沒查到嘛”,一邊開口說:“事情倒是變得越來越熱鬧了,只要他們別全是一伙人就好,若真是如此,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搞了這么多事情卻渾然不知,我這個陛下做得也沒什么意思了。”
不說到這兒還好,一說到這兒,程頌就笑了,似問非問地說道:“我倒是聽人說,這幾日陛下在乾玄宮暗自發(fā)了好大一通的脾氣,把奏折扔了一地,還罵了些民間的污言穢語。”
表情僵在臉上,陸澤宇沒好氣地說:“衛(wèi)熹這個大嘴巴。”
“哈哈哈哈,”肆意地笑了幾聲,程頌覺得今天真是個特別的日子,有一個不請自來的貴客,給他平靜的生活送來了很多有趣的調(diào)劑,說道,“算了,你也別跟他生氣了,按照他的說法,他也不是誰問都如實回答的,因為問的人是我,他才愿意透露一二。”說著,還夸張地指了指自己。
越看自己好兄弟得意的樣子,越覺得心氣兒不順,陸澤宇說道:“還不是太皇太后娘家的勢力,這些天沒完沒了的找各種借口彈劾蘇瑾桐,暗示我放任安平胡來,還趁機大肆開口要錢要權(quán)。災民都跑到皇城腳下了,這些人什么時候才能知道要為江山社稷著想?!痹秸f越生氣,用力捶打了一下桌子。
“哎,輕點,”程頌學著陸澤宇先前寶貝他的茶具一樣寶貝起了自己的桌子,說道,“金貴著呢,你可別捶壞了?!?p> “放心吧,我還沒那么嬌弱。”陸澤宇不以為然地說道。
“誰說你了,我是說你別捶壞了我的桌子。”程頌不怕死地補充,緊接著,就感受到來自好兄弟射來的兩束憤怒目光,然后手疾眼快地制止了他企圖掀桌的動作,“你怎么生起氣來,還跟小時候一樣呢?你呀,也該學學安平那樣,在必要的時候,要喜怒不行于色。你倆要是換過來,就你這臭脾氣,指定早就得罪太皇太后被趕出宮去了?!?p> “這口氣我忍了很久了,絕對不會再忍下去,我的好皇弟也快回來過年了,他有什么心思我一清二楚,這些人一個個都想把我從位子上拉下去,我就先從他們開刀,把屬于我的天下通通收回來?!标憹捎铍y得可以放心大膽地說話,肆意地宣泄著自己的憤怒和志氣。
此時,程頌也不再搗亂了,說道:“你這么一說,倒是提醒我了,陸澤謙此次回來的路上可不安分,到處花天酒地不說,還把動靜搞得頗大,堪稱紈绔子弟不學無術(shù)的榜樣了。如果不是因為我們夠了解他,還真叫他現(xiàn)在的樣子給騙了。他這么大張旗鼓地拖延回宮的時間,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無非是引開我們的注意力,偷偷在宮外搞一些小動作,恭城畢竟人多眼雜,他一旦回來了有些事就不好做了。我反而懷疑現(xiàn)在外面那個吃喝玩樂的根本就不是他本人,反正外面的人哪里知道他的真實樣貌。說不定找了個人替著,自己正躲在哪兒,背地里謀劃著什么呢。”陸澤宇說道。
“躲在哪兒。”程頌下意識地重復了一下這句話,此時陸澤宇也反應了過來,二人對視了一眼,同時開口道:“撫中。”
“但是撫中的方向與他回來的路程完全相反,他是什么時候暗自過去的?”程頌說出了自己的懷疑。
想了一會兒,陸澤宇開始有些肯定了自己剛才的猜測,“如果現(xiàn)在外面那個人其實不是他,那他很有可能是在更早之前,就已經(jīng)離開了荊北,花些時間繞道或者是有目的的去一些地方,我們很難發(fā)現(xiàn)?!?p> “繞,可以從哪里繞呢?荊北再往遠走就是以前尤江的地方,再往旁邊一點就是對我們虎視眈眈的蠻人,他如果要繞就只能選擇這兩個地方。我相信陸澤謙雖然想奪權(quán),但不會不明白引狼入室的危險,是不會跟他們合作的。”程頌繼續(xù)分析。
“你說的有道理,但這幾年過去了,也許他已經(jīng)不是我們認識的那個人了?!?p> “既然如此,我就叫人去撫中查查吧,不管他是在跟誰合作,還是真的變成了一個浪蕩王爺,我們總要把他的底摸清楚了才好做判斷?!?p> 想了又想,陸澤宇最后搖搖頭,說道:“不必了,離過年沒有多久了,有太皇太后在,他應該馬上就會現(xiàn)身的。至于流民營里這邊,不管消息是遞給誰的,我們順藤摸瓜早晚都能知道。貿(mào)然過去查無異于大海撈針,還容易打草驚蛇。既然佳節(jié)將至,我還是留在恭城,想想該怎么給我的好弟弟置備新年賀禮吧。”
看著好兄弟陰險的神情,程頌不禁在心里暗想,這小子還真是惹不得,果然跟小時候沒兩樣,幸虧這次不是我。剛才是不是笑得太開心了一點?算了,反正他打不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