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演講，長卿談教育
高中的學(xué)生就像一座座被壓迫的火山，一旦釋放，那場面即便是有臉黑的跟鍋底一樣的班主任站在后面用冷嗖嗖的眼神盯著，前面的學(xué)生依舊又叫又跳，還有的直接站在凳子上。
“我本來不愿意講什么教育心得，可是盛情難卻，那我就代表廣大同學(xué)說說我們對父母教育的看法！”
“好！”
等到講家庭教育的時候，長卿的演講，更像是說相聲，一干人被她連珠妙語逗得忍禁不禁。就連最刻板的教導(dǎo)主任，也是邊瞪眼，邊忍笑。
“我們家的教育，我爸爸是抓思想工作的，一年估計就是開一次大會，表達一下核心思想，但是，我們家也沒有與時俱進，十幾年來我們家的核心思想依舊是少惹是非，好好學(xué)習(xí)這八個字。
我媽是主張鼓勵教育的，我和我三哥做什么事情，我媽都會說，我們家的孩子做什么事都好，然后還要補充一句，也不看看是誰生的。我一直覺得，我媽鼓勵我們兩，就是想變相的夸她和我爸基因好?！?p> 底下又是哄堂大笑。
“我自從記事起，我爸媽沒有怎么管過我們兩的學(xué)習(xí)。小學(xué)的時候，每年開學(xué)前三天，我們家深更半夜，燈火通明。但是，我們沒有熬夜在寫作業(yè)?！?p> 底下愛的學(xué)生起哄的吹口哨。
“我也不想熬夜，但是，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只能被我媽逼著看電視。這些年，我對電視劇不感興趣，其實都是我媽媽的功勞。
小的時候，我爸媽都上班，每天六點就把我和我三哥叫醒，然后把我們安置在客廳，也不問我們想不想看，然后打開電視，給我一個遙控，告訴我們，好好看，然后晚上回來一定會問我們看了什么電視？
我們不僅要告訴她電視的名字，還要告訴她哪一集，演了什么。我們要是看的電視少了，我媽反而會拷問我們，你們到底干什么去了？為什么才看了這么幾集？
后來，我們就希望，我媽哪天走的時候，能不能忘了開電視。但是，小學(xué)階段，我媽記憶力是真的好，一次都沒有忘記。我多么希望，我的媽媽能和下面的叔叔阿姨一樣人性，在我看的快吐的時候，過來把電視關(guān)了?！?p> 底下就像煮沸的開水，笑的、鬧得，亂哄哄的。
“媽，你學(xué)習(xí)人家！”
“滾！我要是那樣，你還不上天了。”
底下坐在學(xué)生旁邊的家長邊笑邊數(shù)落自己家的孩子。
“你看看人家，人家每天看電視，人家還能考第一名?！?p> “媽，你看看人家的媽，你能痛痛快快的讓我看一天的電視媽？你要是也向人家那樣做了，說不定今天站在臺上的人就是我了?！?p> 孩子不服氣的頂嘴。
“這些都是真的！但是，只有這些，并不能成就今天的我！”
長卿一轉(zhuǎn)折，底下愛的家長安靜了下來。
“我不知道什么是教育？但是，我就說說我在爸爸媽媽身上看到的事情?！?p> “我媽媽是一名醫(yī)生，每天早上六七點出門，晚上八點下班，她愛家庭，也愛她的醫(yī)院。前年流感病毒最嚴重的那一陣，我一個月沒見過我媽。我三哥生病了，送去醫(yī)院，病毒檢測陽性，高燒到了40度，醫(yī)院決定隔離。隔離之前讓家里人過來見一面，我媽著急去手術(shù)室?guī)鸵粋€病人做手術(shù)，沒來見面。就因為這事，我三哥敲詐了我媽500塊錢，作為精神補償。”
底下的氣氛正有幾分凝重，聽到最后那一句，底下又忍不住笑了出聲。
“我媽媽的手術(shù)的病人好了，一看醫(yī)藥費，覺得醫(yī)院開的太貴了，說這是欺騙行為，家屬來了把我媽堵在醫(yī)院，我媽的頭都被砸開了口子。結(jié)果，在鬧事的時候，家屬的兒子太激動，從二樓的樓梯上摔下去了。肋骨插到了器官里，當(dāng)場下了病危通知。我媽媽腦門上貼著膠布就進了手術(shù)室，十幾個小時的手術(shù)，病人才活著出來了?！?p> 底下安靜的掉一根針也可以聽到。
“我一直覺得我媽媽真傻，別人那樣對你，你干嘛還對別人好。
我媽說過，作為醫(yī)生，幫助病人是她的責(zé)任，哪怕這個病人她并不喜歡，她也要盡自己的責(zé)任。而作為個人而言，她說她憐憫這樣的人。她說，我們都受過很好的教育，這是我們應(yīng)該感恩的，那些沒有受過很好的家庭、學(xué)校教育的人，她覺得為他們遺憾，因為他們甚至沒有思考和辨別一件事情好壞的能力。
我覺得她很偉大，所以，我真要做什么壞事的時候，我總把給她臉上抹黑。
但是，我媽媽也不是一個完人，更不是一個圣人。她會生氣，會責(zé)罵，懲罰我們，平日里在家很迷糊，炒菜不是甜就是咸，教育我們更是沒有什么章法可循。但是，她其實不需要再找什么方法教育我們，因為身教比言傳更有力量?！?p> 顏朗的眼睛看不見，但是，聽著那個侃侃而談的女孩，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并不了解她。相處五年，她說她不想出名，但是，無論是學(xué)習(xí)，還是學(xué)琴，她遠比同齡人用功。她待人接物，謙和有禮，她可以每個星期來福利院幫忙，但是，他能感覺得到，她和所有的人都保持著距離?？墒?，如果真的說她是一個冷漠的人，她又何必趟自己這一趟渾水呢！
他一直盯著舞臺的方向，這五年的囚困，她是自己唯一的慰藉。
今夜過后，再見將是渺茫，他想記住她，記住她的臉，記住她的聲音，記住往日那所有相處過的所有日子。
“她長什么樣？”
人很多，但是，鹿呦呦還是聽到了他的聲音。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溫柔卻清冷。她知道他看不見，但是，盯著他的臉看久了，自己竟然覺得臉上發(fā)燙。
“啊！什么？”
“長卿什么模樣？”
“她啊！高高瘦瘦的，但你別看她瘦，她那可都是肌肉，告訴你個秘密，云燁好幾次都被她揍趴下。她長得也好看，桃花眼，不笑的時候有點兒清冷，但是，笑的時候又很喜慶。反正就是好看，不知道怎么形容！”
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好像真的看到了舞臺上一個女孩自信、從容的侃侃而談。
小的時候，他遺憾沒見過外面的世界，總是會問媽媽，花是什么樣的？樹是什么樣的？媽媽是什么樣？爸爸又是什么樣？母親去世之后，他就沒有再對什么好奇過。但是，今日他多希望自己能看到她，那樣，自己就可以把她永遠地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