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去就去
天蒼蒼,野茫茫。
戈壁是戈壁,草原上還是一望無際的雪景。但在一些森林和坡地,已經(jīng)漸漸活動出一些放牧的人。
數(shù)千個蒙古包于湖畔休養(yǎng)生息。熱氣從蒙古包中央婷婷裊裊,漫卷上云端。
如同冬眠醒來的蜜蜂。從各個蒙古包里鉆出的黑點手握著彎刀,身上的皮甲保養(yǎng)得油光瓦亮。
胡須和頭發(fā)雖然亂,但各人都精神抖擻,目光中包藏?zé)崃业挠?p> 旗手在一邊搖旗,鼓手在一邊擊鼓。
窩闊臺站在高臺之上,腰按珊瑚寶石鑲嵌的刀鞘,一雙銳利的鷹眼俯瞰下方密密咂咂萬千人馬。
這還只是一部分。
等集結(jié)號令一響,各個部落會抽調(diào)人馬,去年的三十萬大軍就會重新歸于他賬下。
大手一揮。旗手跟著搖旗助威。隨著沉郁頓挫的鼓點響起,萬千遼軍高舉彎刀,沉悶的聲音如同驚雷,漸漸響遍了整個天地。
“三個月,大草原的英雄就要提著南朝皇帝的頭回來。他們有溫暖的大海,有數(shù)不盡的女人珠寶。我們的鐵騎會讓敵人聞風(fēng)喪膽,我們的刀可以輕易剖開敵人的盔甲,勇士們,讓那些孱弱的梁豬見識我們的實力!”
大漠上蒼鷹高鳴一聲。
遠處山坡上傳來幾聲狼嘯。
士兵們紛紛舉著武器:
“殺!殺!殺!”
……
下雨的早晨,一個人撐了傘,慢慢行至街中。
過路的人不時對她投來目光,然后又匆匆而去。
茶館邊熱氣騰騰的饅頭,茶館老板對她笑了笑。
“龍姑娘。”
龍淮君點點頭。一路上總有人叫得出她的名字,她都這樣點頭回應(yīng)。
出于禮貌,往常時多少有些厭倦。但今天下雨,龍淮君心情很好。
從城東走到城西。漫無目的地走著,見到什么好玩的就停下來看一看。
一股春風(fēng),吹開了冬眠的樹芽。有些地方掛上了綠葉。時間過得很快。
油紙傘的傘蓋沾濕了雨水,龍淮君輕輕轉(zhuǎn)起傘柄,雨滴從面前劃過,湛在石板上。
不知道哪里的鳥鳴。在各個枝頭,房梁上響起。去找它們的身影,卻總撲個空。
這時候,才覺得春天來得很快。
龍淮君走出城,路過城郊。
地上斑駁的雪跡,大面積的融水積攢在一起,使路面變得有些泥濘。
提起裙擺,在一個個潮濕的方塊間躲閃。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裙子的畫面,說不定有些滑稽。
但都無所謂。
相反,這樣輕松的樣子使她很舒適。記得上一次這樣,只存在于遙遠得模糊的記憶里。
而是不是有那么一個時刻能和現(xiàn)在相提并論,或許有。但也都不重要了,連這樣的記憶也無法參考。
軍營里,營帳間的路更難走。
所有士兵不管是巡邏、出操、生活,都要在這樣的泥路上踩來踩去。
久而久之,地面全是坑坑洼洼的爛泥。變成拔人靴子的泥漿。踩上去要格外小心,以免抬腳起來會撲到地上。
她在泥上輕飄飄的走。
路過巡邏的士兵,對著她叫一聲“龍校尉?!?p> 屬于她的那一頂帳篷,里面布置的格局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我的生活。中間一個大大的床榻,兩邊放著一排小桌子。
小桌子上面放著書。
以前的知識都或多或少會一點,可真正拿來用還有些差距。
……
“北邊遼人已經(jīng)動了。”
李廣源望著下方一干將領(lǐng)。
“我們要怎么辦?”
有人說死守。
有人說該主動進攻。
七嘴八舌爭論不休。辦法點子一籮筐,真正實施起來沒有一人肯動。都眼巴巴的望著李廣源,屁股坐得穩(wěn)穩(wěn)的。
李廣源也不是個善做決策的將軍。他年年打仗年年敗,已經(jīng)輸光了自信。
現(xiàn)在四十萬大軍在手,他非但沒感覺到底氣。反而更加如履薄冰。
在戰(zhàn)場上,不是哪邊人多哪邊就一定會贏。他猶豫不決是為了不讓將士白白送命,也是為了保存實力。
龍淮君掀開帳篷,收起紙傘。
動作雖不大,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過來。
有人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出聲。
她尋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身旁郭道平悄悄對她說:
“你來晚了?!?p> “正好?!?p> 她說。
李廣源看過來,眼里閃爍著希冀的神色。
“龍校尉,你有什么辦法嗎?”
下雨帶來的好心情讓龍淮君忽略他們推卸責(zé)任的目光。她其實在想,假如朝廷能換個人當(dāng)統(tǒng)帥,可能也要硬氣一些。
不至于一直吃敗仗。李廣源不像個將軍,倒是更像個宰相。他關(guān)心朝堂上的事,愛舞文弄墨。
對于行軍打仗,他反而畏首畏尾。
“問題是什么?”
龍淮君問。
“北邊探子來報,遼人已動了?!?p> “遼人動了么……”
她有些恍惚。但這是定局,也早已預(yù)料到了。
“遼人的軍隊,如若不打仗,一般是散開的?,F(xiàn)在他們還在集結(jié)軍隊,等雪徹底化了,才會進攻。”
這個點顯然他們都知道了。他們看著龍淮君,期待她的下文。
“晉陽的四十萬大軍,過于臃腫了?!?p> 龍淮君說。
“可以分攤一部分去宥城。宥城地勢較高,俯瞰晉陽這一片平原。如果遼軍打過來,可互為犄角之勢?!?p> “這一點,我們也想到了。”李廣源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也沒有多的意見了?!?p> 龍淮君沒有真正帶兵打仗的經(jīng)驗。前兩次勝利,可以說都是投機取巧。反而對于她自己的判斷能和大部分人一致,這其實是一種慶幸。
證明她的知識謀略,已經(jīng)達到一般將領(lǐng)的水準(zhǔn)了。
“既然已有了計謀,為何還要爭執(zhí)呢?”
郭道平在龍淮君耳邊輕聲說道:
“不知道該派誰去。”
龍淮君明白了,點點頭。是沒人敢承擔(dān)這個風(fēng)險。畢竟守這晉陽城的人被分出去一半,如果有用當(dāng)然是大功一件。
但若因為這分開的二十萬人,晉陽城本能守得住,卻變得守不住了。這個“萬一”誰也不敢做擔(dān)保。
這一軍營里的人,有見識的人不少??墒怯心懥康娜藚s寥寥無幾。
他們都被遼軍打怕了。
她的目光一一從他們臉上掃過,見他們與自己對視一眼,都把頭低下去。
龍淮君不禁好笑。
李廣源長得像像劉備大耳賊??墒钦撃懽R,不能相提并論。
最后,她的目光停在李廣源的臉上。
輕笑起來。
“我去罷。”
李廣源鄭重的看著她,點點頭。所有人都面無表情。
說不定,這個樣子他們早就有所預(yù)料。只是套子下下去,等著有人鉆罷了。
開普勒78b
寫得很難受,寫著寫著總想回到第一人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