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浮生,君若天地子然客
羽亦,周羽亦。
“羽......羽其這樣不舒服,不如先讓我給你做檢查?”何小渝是何其察言觀色的聰明人,搶先截下她的話:“這樣也對!先做一個全面檢查是比較重要的?!?p> 唐末帆赫然清醒。
她望向身邊的人,“葉之琛......?”
葉之琛神色如常。
即使唐末帆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面前思念另一個男人,他也能如常。
何小渝從來沒有見過有哪一個男人,能夠像葉之琛這樣,喜怒不行于色到這樣一個地步。雖然很多日子以后,何小渝才明白,不喜不怒,不代表他沒有。這樣的男人一旦決定破釜沉舟才最棘手,因為他的毀壞會比常人更漫長,也更徹底,內(nèi)部的崩壞,從最初開始就無藥可醫(yī)的。
“我讓何醫(yī)生先給你做檢查,等下我再過來,”葉之琛對她平靜地道:“有事叫我,我留范毅在外面?!?p> 這個男人做事一向是游刃有余。
唐末帆只見他一個眼神示意,房內(nèi)的人就都跟著他出去了,只留幾位醫(yī)生在病房內(nèi)。
看見他出去了,何小渝終于慢慢收了笑容,表情漸淡。
“老實講,香港那邊,沒他不行的;他是接到有關你在酒吧出事的電話,臨時趕回來的,”何醫(yī)生對床上的女孩淡淡地講:“資本市場,一個億;為了你而放棄天價資本,這種事,只有葉之琛做得出來?!?p> 唐末帆心中震動,一時間竟很有些茫然。
何小渝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垂手插入醫(yī)生服的口袋,眼中分明是不忍。
對“因為深知葉之琛其人所以可以料想到這一場感情結局”這件事感到不忍。
就在當年葉陽的婚禮上,身為伴郎的葉之琛在儀式結束后,面對葉陽對他什么時候結束單身的起哄,他悠悠地回敬道:“我不打算以結婚為目的做任何事?!?p> 當時他的這句話很是驚訝了一票看客,尤其是對“琛少太太”這個位子虎視眈眈的女性,膽子小的女性甚至腦中閃過“早聽聞CYB的年輕老板是個變態(tài),沒想到真是個變態(tài)”這樣的想法。后來何小渝問他是什么意思,這個男人垂手站定,順手拿了一杯侍者端來的酒,抿了一口道:“結婚意味著男人會成為某個女人的丈夫。我記得古日語里原來并沒有‘丈夫’這個詞,那時丈夫和妻子都同時被稱為‘伴侶’?!?p> 何小渝“???”了一聲,覺得這家伙的思維不是自己一個普通人可以理解的:“然后呢?”
《古事記》里有句話,說“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其他的伴侶”。
葉之琛笑了下,似在回憶,幽幽地道:“這種樣子的,才比較對我胃口?!?p> 何小渝擰眉沉思,忽然神經(jīng)兮兮地壓低聲音問:“......難你要搞那一套前衛(wèi)的?!”
“???”
“性伴侶??!”何小渝痛心疾首,仿佛看到一個不懂得懸崖勒馬的失足少年:“不結婚,只做那回事之類的!我知道你這家伙玩起來很瘋的,但這種事還是不要多玩的好,對身體不好......”
“神經(jīng)病,”葉之琛大笑,推了一下他的腦門:“怎么可能?!?p> 是啊。
他怎么可能。
多年以后,何小渝才后知后覺:原來,葉之琛這輩子已注定要做一個長情的人。
一個不以結婚為目的的只以“除了你以外我沒有其他的伴侶”去愛的男人,一旦決定愛起一個人來,表現(xiàn)出來的才是真正的瘋相。
因為不給自己退路。
思此及,何小渝對唐末帆笑了笑,對她講:“你知道么,葉之琛那個家伙,野心很大?!?p> 唐末帆點頭,“能把CYB帶到如今這個地步的男人,一定是有野心的?!?p> “你是這么認為的嗎?”
“......嗯?”
何小渝淡淡地笑,“CYB是他的‘必然’,一個‘必然’的野心就不叫野心了,對他而言只是責任而已?!?p> “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葉之琛這些年來真正的野心,其實是你?!?p> 野心大的人最怕野心難及??v觀浮生,君若天地子然客,而這客,恰恰便是這葉之琛。
所以葉之琛這些年來致命的弱點其實是,唐末帆對這一場感情的不回應。
在醫(yī)院的時間會變得很慢,搖搖晃晃的,腦震蕩的后遺癥是會讓人嗜睡的,往往唐末帆和葉之琛說著什么話的時候漸漸地就倒頭睡了過去。
有一晚,天色灰蒙蒙地時候,唐末帆就隱隱約約地聽到他在講話,聲音很輕,那種與生俱來的硬質(zhì)地卻不容置疑,使她微微睜開了眼。
他正站在窗前,修長身影,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分外清瘦,他正拿著行動電話說著什么,條理清晰,面沉如水。
“按我說的去做,你告訴他們,附加條件是我的底線。想得寸進尺的話就盡管去試試,要玩這種游戲?qū)ξ叶晕矣械氖桥d趣,到時候資金鏈被切斷不要反過來求我?!?p> “是,琛少?!?p> 電話持續(xù)了很長一段時間,葉之琛不經(jīng)意地抬頭,唐末帆那雙清亮的眼睛映入眼簾,她的眼睛是會說話的,說心里話,比方說,欲言、又止。
四目交匯,電話那頭不斷傳來“琛少?”的詢問聲,葉之琛暗啞了聲音吩咐了一句“去做事?!焙蠊麛鄴鞌嚯娫捠樟司€。
男人緩緩踱步,靠近床邊,靠近她。
“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
“兩天了?!?p> 唐末帆心中微動,莫非這兩天,他一直是這樣在這里陪著她?葉之琛是一個公事纏身的人,那么這些天他是電話遙控公事的?
男人在床邊落座,他的聲音里聽不出情緒,“你是傻的么?我只不過去了一趟香港,你就把自己照顧成這樣?”
唐末帆不說話,低頭攪著自己的手。
額,說實話,我們的唐末帆同學這樣的情景真的很Q很萌,很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啊,啊哈哈哈……額,跑題跑題了……
葉之琛看著她,目光落點盡在她清瘦的臉上。病床上的唐末帆明顯是那么蒼白,沒有活力,且瘦,是以后總毫無生命力地瘦,讓人格外心疼。
“為什么去酒吧,”他的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感情,“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去那種地方,你都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嗎?笨一點也就算了,但別人打你,你就不會打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