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喘息（四）

　　半小時后，銀行門前的尸群被屠戮一空，那道身影落在尸體組成的小山上。

　　……〔建議您先行撤離，目標危險程度評估超過A級〕

　　“不，不可能，這趟白跑的花，根本就沒有下一次機會，已經(jīng)沒有能源點進行天狗的補給了?！?p>　　程杰在歐根懷里動了動身子。

　　“艦長，我們要不先撤吧？”

　　“不，全體都有，準備圍剿敵人?！?p>　　“是，閣下！”

　　剛剛恢復動力的那架天狗脫離三機的拖曳向地面墜去，在即將砸到地面時堪堪穩(wěn)住機身。

　　三架天狗將歐根和程杰放了下去，隨后也變成機器人的形態(tài)，四架天狗逐漸對這名失去理智的異能者形成包圍之勢。

　　程杰走上前去，歐根寸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后。

　　程杰揮揮手示意歐根停下。

　　“艦長?！?p>　　“聽話。”

　　……

　　“早上好？我身上沒有任何武器。”

　　程杰把雙手抬起，向那女孩展示自己沒有攜帶武器。

　　程杰偷偷對耳麥說到，“幫我調查一下為什么她會突然暴走？”

　　〔確認，正在調取初期接觸畫面……解析中……〕

　　〔該目標疑似遭到同為幸存者的攻擊，情緒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徹底失控，現(xiàn)修正的幾率為15%，建議直接滅殺〕

　　“天狗準備，歐根準備，等待我的命令再開火?！?p>　　程杰緩步向她走去。

　　“嘿，我們來救你了，不用害怕，我將保障你的安全?！?p>　　程杰的話成功將那女孩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戰(zhàn)爭結束了，我們的敵人被我們粉碎了，只是現(xiàn)在出了點意外，我們很快就能控制住局勢?！?p>　　“不久之后，你可以過上你以前的生活……”

　　程杰一邊說著一邊拉進這兩人的距離。

　　“盡管你可能失去了家人，沒了依靠……”

　　〔目標波動正在上升……〕

　　〔話說……有你這么安慰人的么？〕

　　“我也失去很多，每個人都失去了很多，拿我舉例子，我失去了我下決心跟一輩子的人，我下過決心，我說我一定讓她過上別人羨慕的生活，然而呢？我甚至沒有膽量邁出救她的腳步！”

　　“我還失去了我的家，盡管那破地方不大，到現(xiàn)在我也沒收到拆遷補償！”

　　〔……〕

　　“你看，我們都失去了一些東西?！?p>　　“對于很多人來說他們甚至比我們還慘，可能輸?shù)眠B塊抹布都不剩了，可能輸?shù)木褪Ｏ伦约焊约荷砩线@點玩意了，但他們不都活著么？”

　　“為什么？”那女孩終于開口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程杰欣喜若狂，只要能夠交流，問題就能夠解決，至少他是這么認為的。

　　“為什么？你問我為什么，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還要茍延殘喘，明明已經(jīng)沒有什么還能留住的了?！?p>　　“我覺著，是因為不甘心吧……不甘心命運就這么奪走了我的一切，在它被我打敗之前，我不會放棄的，我得打死它，我得拼盡一切讓它付出代價！”

　　“最持久的情感，我覺著就一個，恨?！?p>　　“我恨它，那在我親自把它摧垮之前，我不能倒下！你覺著呢？”

　　“我……我說什么，重要么？我需要人救我的時候，你在哪？我恐懼的時候，你在哪？我被人侵犯的時候，你又在哪？”女孩一聲聲的質問如同一座鐘，敲在程杰心上。

　　程杰低頭沉思著。

　　良久，他抬起頭，直視女孩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到，“你需要我救你的時候，我在逃命，我在活下去，不擇手段的前進！”

　　“你恐懼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在悲傷，為我失去我自己的整個世界悲傷！”

　　“你被人侵犯，需要有人主持正義的時候，我也在祈禱，祈禱有那么一個人！給我主持公道?！?p>　　“但是，沒有這個人！沒人站出來，沒人幫我，沒人救我，甚至沒人看我一眼！我怎么辦？”

　　“沒人站出來，那我就自己站出來！沒人幫我，所幸我就不要別人的幫助！沒人救我，那我只能自救?！?p>　　“我們都得明白，這世界上沒有正義，不然它不會總遲到！想要主持公道，那得自己來！真正偉大的人，真正能稱為是人的人，是那些在關鍵時刻站出來，走出絕望的人群，站在顯眼的地方一邊忍受疼痛一邊給予別人希望的人?！?p>　　“我看到了你的能力，它可以摧毀你面前的所有敵人，當然，它也可以幫助其他人，成為他們眼中的正義，他們眼中的公道?！?p>　　程杰長吁一口氣，繼續(xù)說到，“我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站在你面前的?！?p>　　“如果今天我們不得不開戰(zhàn)，我也會用盡渾身解數(shù)殺了你，我得不擇手段的活著，因為還有人等著我，主持公道?！?p>　　“你……”女孩的臉龐上落下兩滴晶瑩的淚珠。

　　“你真是個……混蛋！”

　　〔檢測到超能波波動，保護指揮官〕

　　女孩懸浮在半空中，身體蜷成一團。

　　程杰身后，四架天狗進氣道兩側的機炮噴吐火舌，一顆顆炮彈打向女孩單薄的身體。

　　“別開火！等我命令！”程杰大聲喊到。

　　但為時已晚，一秒內，由四架天狗發(fā)射的近百枚炮彈砸穿了女孩的身體，撞上她身后銀行的墻壁，爆炸將這棟建筑物徹底摧毀，廢墟掩埋了通往地下的入口。

　　“等我命令！等我命令！”

　　“抱歉……閣下……我愿接受軍事法庭的審判，但現(xiàn)在以保護您的安全為第一目標?！?p>　　煙塵散去，那道身影已然矗立在原地。

　　“喂，你……”女孩抬頭看著程杰。

　　“殺了我吧……”她展顏一笑，陽光透過云層照在她身上，仿佛是來自天堂的召喚。

　　程杰顫抖著舉起右手，四架天狗和歐根再次瞄準她，但程杰的手卻遲遲沒有落下。

　　女孩甜甜的笑著，說到，“你真是個好人……真希望再看到你說的那樣的世界……但是我太累了，就這樣吧……”

　　右手落下，機炮轟鳴，歐根的主炮齊射，急促的炮聲響徹這座空城。

　　一輪齊射過后，揚起的煙塵幾公里外都依稀可見，陽光久違的透過厚重的云層照在地上。

　　“開始挖掘金庫，采集資源點，工作完成后即刻返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