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了休息的時間,白厚栩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覺兩股戰(zhàn)戰(zhàn),頭暈?zāi)垦?,一時連站也站不起來。
“班長,喝水嗎?”一旁有人遞過一瓶礦泉水,問道。
白厚栩不想失禮,哪怕他蒼白一張臉,也想要站起來接過。
蘇勝雪個子也不高,就正好站在白厚栩身后,對方身體顫抖了半個多小時,她也就提心吊膽了半個多小時,生怕對方一個倒栽,倒自己身上。
全班同學(xué),估計她是最清楚,這個男生是如何堅持下來的。
因此,她這一聲班長喊得道是發(fā)自肺腑。
看到白厚栩的樣子,她叫道:“誒,你這么累就坐著啊,起來做什么?把水拿著?!?p> 白厚栩感覺腿腳僵硬,宛如不是自己的,實在站立不起,只好坐在地上,接過了那瓶清水。
蘇勝雪雖然叫勝雪,但皮膚其實并不白,而是健康活力的小麥色,看上去俏麗可愛,她見白厚栩的樣子,好奇的問道:“教官叫你休息,你怎么不去休息一下?我看你體質(zhì)不太好吧。”
白厚栩還是有些不習(xí)慣一個尋常女子在這個距離,用這般口吻與自己說話,但他此刻對蘇勝雪心有感激,便回答道:“多謝姑娘關(guān)心。但你等在堅持站立,我又怎能例外?”
“姑娘?你說話怎么一直稀奇古怪的,好像一個古代人哦,哈哈哈哈……”蘇勝雪個性爽朗,聽他的稱呼,頓時笑了起來。
不過,笑完之后,蘇勝雪見少年神色平淡,沒有絲毫窘迫,疏朗的眉間,自有一股淡然驕傲的氣息,仿佛自己笑他也好,不笑他也罷,乃至眾人如何看他,其實都并不重要。
他唯一在乎的,只是他如何看他自己。
模樣依舊普通,大汗淋漓之下,只怕六十五分都打不出來……
但蘇勝雪看著看著,笑意一斂,心跳略快。
之后一個下午,她一直挺沉默。但每到休息的時候,都會去和白厚栩聊幾句,白厚栩依舊未改他那怪里怪氣的說話方式。
蘇勝雪一直沒有再笑過。
……
……
漫長難熬的一天終于過去,而校領(lǐng)導(dǎo)這一年大發(fā)慈悲,說高一軍訓(xùn)期間不上晚自習(xí),所以七中的新生們散了陣型,各自就往宿舍走去。
白厚栩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步的往前挪,蘇勝雪也似乎腿腳無力,有意無意的拉在了他的身后。
中途秦思薇過來找她一同回宿舍,她說自己有些走不動,叫對方先回去。
等到同學(xué)們都往前面去了,蘇勝雪才上前兩步,到了白厚栩身邊,問道:“班長,你沒事兒吧,還走得動嗎?”
白厚栩道:“能走?!?p> 蘇勝雪嘿嘿笑道:“你走不動我可沒辦法,我背不動你?!?p> 白厚栩搖頭道:“就算能背,這世上又豈有女子背男子的道理?”
蘇勝雪奇怪的看了他幾眼,道:“你這個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正經(jīng),而且大男子主義有點重。誒,你家里是不是你爸做主?”
白厚栩愣了一下,腦子剎那間閃過許多畫面,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最后只能微微點頭道:“那是自然?!?p> 蘇勝雪笑瞇瞇道:“難怪哦……對了,你宿舍在幾樓?”
白厚栩微嘆一聲,道:“二樓?!?p> 前日他與那女子通了視頻,沒想到對方不僅沒有幫他去與老師求情,反而訓(xùn)斥了他一頓。他又舍不得放棄在這學(xué)堂里學(xué)習(xí)的機會,最終只好搬到了那學(xué)舍之中,與眾人同住一屋。
這兩夜他都幾乎未曾闔眼。
非是如此,或許今日也不會狼狽到這個地步。
“那還好,樓層不高,我還擔(dān)心你爬不上去。對了,你家是哪的?就是這南安市的么?”
從操場出來的這一路上,她就這樣走在少年身邊,嘰嘰喳喳的問著各種問題。
白厚栩倒也沒有不耐,只是回答只說重點。有些不好回答的,他也就直接講明。出了操場,看到路上學(xué)生來來往往,蘇勝雪說道:“哇,人好多啊,那……我走了哦,明天見咯。”
少女的聲音清脆,宛如黃鶯初啼,又好似一串銀鈴在風(fēng)中輕響。
白厚栩向她拱了拱手,道:“蘇同學(xué),明日再會?!?p> 蘇勝雪回之嘻嘻一笑,旋即一股腦的跑了,看她雙腿邁動得飛快,身形異常矯健,儼然一個活力十足的元氣少女,哪里又有半點走不動的意思。
白厚栩慢慢走回了自己的宿舍。
里面的三個男生原本興高采烈的正聊著什么,他一進門,就像一盆冰水潑了進去,整個寢室里熱鬧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
有一人說去洗澡,有兩人說去吃飯,屋內(nèi)霎時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個人。
白厚栩倒不覺得尷尬,反而認為這樣的安靜很好,神色安然的坐到了桌邊,隨手翻開了一本書。
哪怕現(xiàn)在身上很臟,之前也出了很多汗,那男生磨磨唧唧洗了很久,但白厚栩神色間也沒有半分焦躁,細細翻看著書上所寫。
老師說,這軍訓(xùn)之后,便要進行一場考試。但他此刻看這些書籍,宛如看天書一般,也不知道屆時會考些什么,若是自己不能脫穎而出,那可真是有些難堪。
白厚栩一邊看書,一邊在心中默默思忖著。
那個洗澡的男生叫做樓凈塵,名字就很干凈,所以他當然很愛干凈。
洗了一個多小時才覺得自己清爽了,出來之后見到白厚栩,樓凈塵略有一點尷尬,說道:“班長,該你了,洗久了一點,不好意思哈?!?p> “無妨?!卑缀耔虻馈?p> 樓凈塵在心底大叫,我生氣,真的生氣了,哪怕你是天王老子,我從今往后再理你,就是你孫子。
自從這許寧進了寢室,雖然談不上孤僻,但無論誰跟他說話,他臉上從來就是這幅淡淡的樣子,像是一座冰山似的。問題你又不是美女,這樣誰還聊得下去?
而且除非你主動找他,否則大家一起聊天,他從不搭腔,聊些男生感興趣的話題,他也是宛如木偶,有時其余三個人哈哈大笑,唯獨他連眼皮都不抬,就像誰欠了他一百萬一樣。
不是大家孤立他,都是新同學(xué),還談不上這個。
樓凈塵覺得這個人完全是自絕于群眾,有他在,就像多了一個老師在旁邊,搞得人渾身都不自在,只想離他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