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輕輕的話兒,就像一聲霹靂,響在了莫離的耳邊,她雙腿立時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朦朧如煙的眸子,霎時間下起了狂風(fēng)暴雨,兩行眼淚唰的涌了出來,將白嫩的臉蛋沖得更加慘白。
“唉……”
她聽到對方嘆了口氣,里面似乎只有不滿,并沒有憤怒。
白厚栩看著這個女子,不滿道:“你不知道那迷天香有毒?”
莫離一邊流淚,一邊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
白厚栩問道:“你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莫離哽咽出聲:“奴婢知道。”
“知道你還服,不要命了么?”
莫離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又是恐懼又是失落,泣不成聲道:“奴婢……奴婢……知罪?!?p> 突然,她感覺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溫?zé)岬拇笫治兆×?,而后一個無奈的聲音說道:“你先起來?!?p> 莫離一顆心兒倏地砰砰直跳,簡直要蹦出了胸膛,她身體軟如棉花,借著對方的力氣才好不容易站穩(wěn)。
白厚栩看了她一會兒,道:“孤叫你來,不是為你了治你罪,你且放心?!?p> 莫離掉淚不語。
白厚栩又道:“孤在此問你一句,你今后是想留在宮中,還是出宮去?!?p> 莫離瞪大了雙眼,驀然抬頭,顫聲道:“出宮?”
白厚栩頷首道:“不錯,出宮?!?p> 莫離不敢相信,道:“殿下,我今年方才十九。”
白厚栩道:“孤知道宮里的規(guī)矩。但孤已經(jīng)決定,今后宮中不需那么多人,無處可去也就罷了,有家可歸的統(tǒng)統(tǒng)出宮回家去。”
莫離不明白,但她亦不敢問,一雙明眸直楞楞的看著白厚栩,已是忘了尊卑。
白厚栩也不以為忤,只道:“你無需問。你今日服迷天香,不就是困于宮中,沒有出路?這是孤的錯。你若要歸家,孤明日就叫顧忠放你出宮?!?p> 莫離回過神來,垂下目光,搖頭道:“殿下,奴婢自幼在府中,后來又跟著殿下來了燕地,家中已經(jīng)早就斷了聯(lián)絡(luò),奴婢無處可去?!?p> 白厚栩一嘆,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下吧,日后莫要再用這些藥物。孤現(xiàn)在雖然還護不住太多人,但你們這些跟在孤身邊的……“
他眼前閃過一個個人影,他們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們走在街頭,昂首挺胸,自信坦然。
他沉聲道:“孤會盡力讓你們活得自在一些?!?p> 莫離一陣恍惚。
面前的這個淡黃色的人影似乎化成了一片溫暖的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也讓屋子里變得亮堂堂的,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里面,就像一個溫柔的懷抱,令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覺。
莫離暈過去之前,只覺一雙有力的臂膀攬住了自己,旋即一個聲音在喊:“顧忠,進來?!?p> 然后門響了,顧總管似乎很驚訝的呼了一聲。
之后她只聽見一句:“殿下,這應(yīng)該是迷天香的效力過了……”然后,便失去了知覺。
莫離醒來的時候,身子就像漂浮在云端之中,過了好一陣,眼神才漸漸看清楚了周圍的事物。
她竟還是在書房,正睡在一張軟榻之上,身上還蓋著一層薄薄的絲被,上面有一股令她臉紅心跳的氣味。
而令她更加臉紅心跳的是,就在她的正對面,有一個坐得筆直的背影,正在燭光下奮筆疾書。
整間書房之中,就他們兩人。
莫離突然想起了什么,緊張兮兮的在身上摸索了一下,而后既失落又欣慰的吁了一口氣。
這一聲嘆息在靜謐的室內(nèi)顯得很響,白厚栩一下子聽見了,轉(zhuǎn)過頭來,見榻上的女子披散著一頭青絲,顯得臉蛋尤其小,一雙柔眸也愈發(fā)楚楚動人。她撐起了半個身體,正小臉紅紅看著自己。
“醒了?”白厚栩淡淡問道。
莫離嚇了一跳,準(zhǔn)備起身,跪地求殿下恕罪。
白厚栩道:“行了,你先躺著吧。迷天香……哼?!?p> 莫離覺得殿下這哼的一聲,特別可愛。
旋即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掩飾似的趕緊坐了起來,一股腦的站在了地上,感覺雙腿有些顫抖,但比起之前已是好了許多。
“殿下,奴婢萬死,還望殿下恕罪?!彼濐澪∥〉倪€是跪在了地上。
白厚栩搖搖頭,道:“你愛跪就跪吧?!闭f完,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拿筆寫了起來。
莫離跪在地上等了一會兒,見對面一直沒有傳來聲音,壯起膽子抬頭看去,見殿下又開始寫了。
她想了一會兒,提起勇氣站了起來,慢慢的走了過去,離著一步的距離停下,輕聲問道:“殿下,天晚了,可要奴婢給你泡杯茶?”
白厚栩甩了甩酸疼的手腕,道:“叫顧忠吧,他知道孤喜歡喝什么。”然后又繼續(xù)寫了起來。
莫離不敢往書桌上瞟,僵硬著腦袋,輕手輕腳的推門而出。
門外,那個蒼老又可怕的顧總管,正像一道幽魂一般正在廊下的柱旁,而四周空無一人。莫離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顧總管就不再讓旁人靠近這里,往往都只有他一人伺候殿下。
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可才走出一步,那個站著假寐的老太監(jiān)卻一下子睜開了眼,目光如同兩道利劍刺了過來。
“顧總管,殿下要奴婢給他泡杯茶?!蹦x走過去,輕聲說道。
顧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醒了?”
“醒了?!?p> “你暈得可真是時候?!?p> 莫離垂下眸子,低聲道:“奴婢力氣不支……”
顧忠打斷道:“行了,你就別在咱家面前來這套了,咱家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p> 莫離道:“奴婢不敢?!?p> 顧忠又道:“殿下真是要你泡茶?”
莫離臉色平靜,頷首道:“是。”
顧忠笑了笑,又看了她一會兒。
莫離只覺對方的眼神已經(jīng)看穿了自己,自己想的什么,這個老監(jiān)壓根兒一清二楚。
但下一刻,顧忠突然說道:“既然這樣,那你跟咱家來罷?!?p> 莫離輕輕舒了口氣。跟在顧忠身后往旁邊走去。
夜色中,一絲若有若無的話兒傳入她的耳朵里,“日后管好你的嘴,若是讓咱家聽到一點兒風(fēng)……”
莫離立刻道:“若是顧總管怕奴婢嚼舌頭,那就把奴婢的舌頭割了去。”
顧忠淡淡道:“我是想啊……就怕殿下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