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單雄信,前曹州守備,今奉太守之命,前來馳援燕國,以解今秋之危?!眴涡坌爬事曊f道。
簡伯安皺眉問道:“你此言乃是何意?據(jù)老夫所知,你此次乃是孤身來燕,一無攜帶軍械,二無兵馬跟隨,何來馳援之說?”
單雄信淡淡道:“稟丞相大人,吾一人一槊既然至此,又何須什么軍械兵馬?有吾在,汝燕國之千里山河自可安枕無憂矣?!?p> 他說話之時,神色很是淡然自若,語氣也沒有絲毫變化,仿佛他說的東西,乃是天經(jīng)地義,毋庸置疑的事實。
可亦是如此,自傲之意可謂呼之欲出。
話語落下,左列下首便有一人按捺不住,出列高聲說道:“王上,微臣請旨,將此狂徒斬于殿前?!?p> 沒等顧忠說話,單雄信徑自回首,一雙虎目斜瞥著那個年輕官吏,似笑非笑道:“敢問這位大人,你我一無怨,二無仇,此時此刻方才初識,為何你一開口,就要殿下殺我?”
那官員怒道:“因為你狂悖!須知我燕國在外有二十萬兵馬屯列邊疆,在內(nèi)如今也有數(shù)萬新軍晝夜操練。別說你區(qū)區(qū)一人,哪怕是你曹州來上千百人,對我國而言,也不過可有可無,錦上添花而已。你自命不凡,口出狂言,豈不是以為我燕國無人哉!”
單雄信挑了挑嘴角,臉上橫肉抽動,頓時便有一股勇悍之氣噴薄欲出。
“天下英雄何其多,吾自然不敢欺燕地?zé)o人。不過,吾自小練習(xí)武藝,一桿馬槊至今未逢敵手。北胡東虜之輩,不過披毛茹血的野人而已,吾之馬蹄過處,自然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吾說從此燕國無憂,又有何奇?”
他這話一說,就連白厚栩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殿上的武將們更是氣惱,對于去年剛吃了一個大敗仗的他們來講,單雄信這話就好比用兩個巴掌,在他們臉上左右狠扇,扇得他們臉腫牙疼。
也顧不得白厚栩在場,當(dāng)即便有一名武將邁出隊列,呵斥道:“真是好大一副口氣!我燕國軍中,武藝高強(qiáng)者好比星辰砂礫,數(shù)不勝數(shù),可在軍陣之上又能如何?莫不是你以為那胡虜之輩,好似你曹州的山賊路匪一般弱小不堪,只需列陣在前,賊寇便會自散逃竄?”
單雄信忽然笑道:“這位將軍果然見多識廣,知道我曹州那些山賊亂匪的名聲。只不過,大人你有所不知,那都已經(jīng)是陳年舊事了。吾任守備三年,如今整個曹州境內(nèi)再無匪患,便是連偷盜也少了許多。最大的那一伙山賊名叫瓦崗賊的,為首者的首級現(xiàn)在還在我們曹州州府的城頭掛著,那還是吾親手?jǐn)芈洹4笕巳羰怯虚e,不妨去看看吾的刀究竟快不快?!?p> “那瓦崗賊居然被你所滅?”武將一臉驚訝道。
單雄信笑道:“若非如此,我們曹州那位太守大人又怎會舍得放吾離州?”
白厚栩在座上對這瓦崗一詞聽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想起是在那世界里的歷史書上看過,示意了一下顧忠,輕聲問道:“那瓦崗賊是何來歷?賊首又是何人?”
顧忠答道:“殿下,瓦崗乃是曹州境內(nèi)一處山頭,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前幾年被一伙賊人占住,為禍四方。為首的叫做翟讓,聽說之前乃是一名書生,后畏罪逃亡于此,繼而聚眾起事。”
白厚栩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果然與那歷史課本上別無二致,看來大周之世和那方世界的,的確有些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不過,白厚栩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似乎出了什么偏差,但現(xiàn)在這場合,容不得他細(xì)細(xì)思忖,只能在腦中暫且擱下。
就在白厚栩與顧忠對話之時,殿上又有幾人出列,與那單雄信唇槍舌劍的爭論了幾個回合,而單雄信雖然相貌粗豪,武藝高強(qiáng),一張利嘴似乎也不輸他武功分毫,他一人對上幾人,也是絲毫不怯,反而說到最后,整個殿上雅雀無聲,只剩他粗豪的聲音在四周回蕩。
“諸位大人,若吾與你們易地而處,哪怕只是一人來援,也只會笑臉相迎,須知你們燕國此時的境況可不怎么妙。今秋之時,可并非只我們曹州一處騰不出手來,這齊州并州嘛……似乎也是如此。”
整個朝堂頓時一陣大嘩,簡伯安扭過頭,不可置信的向那王天賜和李賀二人問道:“此言當(dāng)真,你們二州的太守,也要如曹州這般不顧天下大局么?”
王天賜不動聲色的往白厚栩的方向瞥了一眼,旋即說道:“我并州去歲來燕,助你等抗擊胡虜,最終死傷慘重,回鄉(xiāng)者不及半數(shù),今秋實在是力有不逮?!?p> 簡伯安臉色慘白,說了一個好字,隨后又轉(zhuǎn)向李賀,問道:“并州說它兵力不足,那齊州呢?去年你們可一兵一卒也未曾派過。”
李賀臉色有些蒼白,雙腿也有些打顫,還未從之前顧忠的恐嚇中回國神來,聞言喏喏道:“我……我齊州兵卒雖有,但今年以來,我方打探到那北面的東撥刺王庭蠢蠢欲動,今年似有南侵之意,故而……還望燕王以及諸位大人見諒?!?p> 整個大殿里,一時間宛如一鍋沸騰的粥,人聲鼎沸,不知道有多少人紛紛開口,七嘴八舌的呵斥質(zhì)問單雄信三人。
胡虜今秋是否會來犯,沒人知道。可在此之前,除了白厚栩之外,他的朝堂上下卻并沒有人把這事放在心上。無論中尉府還是丞相官邸,都只是按部就班的準(zhǔn)備戰(zhàn)事,似乎認(rèn)為憑借去年那些新敗之兵,就能真的在今秋抵御處同一撥敵人。
究竟緣由,無非是因為僅僅在一年多之前,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是大周的臣子,即便如今看似換了個身份,也沒人真?zhèn)€以為燕國是燕國,而大周是大周,兩者之間有什么不同。
畢竟,他們的這位王上,在傳言里可是當(dāng)今天子最疼愛的子嗣,若真的他的封國有個什么事,周邊諸州又怎么可能袖手旁觀?就不怕被天子知曉后,大發(fā)雷霆之怒?
在此之前,以一國之力抵御胡蠻,雖說白厚栩的態(tài)度似乎就是這個意思,可依舊有許多人就連想也沒有想過。
而此時單雄信三人的話,就像一個錘子,把他們心目中的原本美好的幻想打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