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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門盲路

第五十七章 我的高中生活(43)

法門盲路 顧青藜 3148 2021-05-06 09:00:00

  這間所謂的酒吧特別的安靜,燈光昏黃而溫和,讓人有一種久違的歸屬感,我原本躁動不安的心,竟也平靜了許多。并且昏黃燈光下的裝飾與擺設(shè)也顯得十分文藝,剛進門時左手邊的墻壁上貼滿了用便利貼寫的留言,而且各個座位之間相隔的木架上都擺滿了書。這眼前的一幕的確讓人感覺溫馨至極。可是我找的是酒吧呀,這哪里是酒吧的樣子,我寧愿相信這是一個書吧,也不愿相信這是一個酒吧,因為我把整個店上下兩層都找遍了也沒見到老魏的身影,不過我倒是發(fā)現(xiàn)有不少和我差不多大的學(xué)生在這里寫作業(yè)或者是搞對象(當然,十個人里也就有兩個人在寫作業(yè))。

  看到這里,我心想,送我們倆過來的司機,他莫不是對酒吧有什么誤解吧。直到我苦笑著嘆氣時看到我身上穿的校服,我才恍然明白,一定是司機看到我們倆穿著校服,所以才把這家店當做酒吧介紹給我們倆的,他以為我們倆是找地方寫作業(yè)的。這也難怪,穿著校服在社會上混就好比武俠小說里一個白面書生在江湖上四處游蕩,并且逢人便說:“老子不會武功?!币话阍谶@種情況下,對方要么瞧不起你,要么就是忽悠你,再要么就痛扁你一頓(誰讓你不會武功還敢自稱老子的)。

  時間緊迫,來不及多想,我得趕緊叫上張曉凡去下一家酒吧。

  可正當我準備叫張曉凡一起走時,卻發(fā)現(xiàn)原本在我身邊的張曉凡不見了,直到我環(huán)視了一大圈才發(fā)現(xiàn),他正站在一排書架面前不停地打量著,似乎已經(jīng)看入迷了,而且我還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臉上竟顯露出一副我從未見過的笑容,這笑容是那樣的純粹,那樣的真實。我遠遠地看著他,我忽然產(chǎn)生一種錯覺——我覺得他本來就屬于這個環(huán)境。

  “你好,請問您需要喝點什么?”

  我定了定神后轉(zhuǎn)頭一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正端著托盤站在我的旁邊。

  “哦不好意思,我是來找我朋友的,這就走?!?p>  我和她相視一笑,不覺一陣莫名的尷尬在周圍彌漫開來,然而她似乎扛不住這尷尬勁兒,所以就點點頭先走開了。于是乎,我趕緊走到張曉凡跟前,拉著他就往外跑。

  出了門,剛好發(fā)現(xiàn)路邊上有一輛出租車,都還沒來得及討價還價就直接上了車。車出發(fā)之后,張曉凡長嘆一聲:“你也看見了,那個酒吧里,好幾個書架,滿滿都是書,可你再看看那些人,還他媽都是未成年,不好好讀書,凈他媽胡搞八搞,搞什么兒女情長。書籍本來是供人們閱讀和學(xué)習(xí)知識的工具,更是傳承文化的一種很重要的載體,現(xiàn)在可倒好,竟成了一種擺設(shè),成了一種裝飾,還他媽是給供一幫未成年人談戀愛的風(fēng)月場所做裝飾,這不就好比讀書學(xué)習(xí)不是學(xué)生的主流,反倒成了陪襯了嗎,唉——真是可悲!”

  說真的,我這還是頭一次聽張曉凡爆粗口,而且還是為了這個而爆粗口,這讓我不覺大吃一驚。

  “好啦,你為這個生氣,純屬浪費精力,人家國家都沒管,你擔心什么,再說了,不管怎么著,人家最起碼交稅啊,就沖這一點,這個店就可以開?!蔽医忉尩?。

  也不知道張曉凡聽沒聽進我說的話,他長嘆了一口氣之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車窗外。

  這一趟很快,應(yīng)該不到十分鐘,我們就到了第二家酒吧。下了車之后,還沒站穩(wěn)腳步,就差點被眼前明晃晃的四個大字——七星酒吧給嚇了個狗吃屎。緊接著,我站直了身子,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場景,突然發(fā)覺這周圍甚是熟悉。

  “嘿,這地方怎么這么眼熟???”我自言自語道。

  “當然眼熟,這是路心中學(xué)門前的那一條街。不過這個酒吧我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睆垥苑舱f道。

  “我也沒印象,我初中就在路心中學(xué)讀的呢,竟然不知道這里還有個酒吧。”我說。

  “我記得這里之前是一個書店?!睆垥苑舱f。

  “哦~那就沒錯了,在路心中學(xué)門口開書店,那指定垮,哦對了,你也在路心中學(xué)讀初中,那你也肯定知道,這個學(xué)校到底有多亂,咱上學(xué)那會兒,經(jīng)常有社會青年出入,每到周五放學(xué)時,學(xué)校后門就會有許多學(xué)生和一幫小混混干架。你知道嘛,咱們那個時候約架都愛找體育隊的幫忙……”

  我話正說在興頭上呢,張曉凡突然來了一句:“行了,別說了,趕緊進去吧?!比缓髲街背瓢砷T口走去。我也趕緊跟了上去。

  剛進酒吧的那一瞬間,我就明顯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氣息——我深吸一口,頓時覺得精神抖擻,沒錯,我敢肯定,這就是“社會”的氣息。越往里走聲音越大,最后我的耳朵里全都被塞滿了樂器的聲音。

  經(jīng)過一條走廊,我看到了一個視野非常寬廣的大廳,五顏六色的燈光下,散坐著各色各樣的人,但此時我下意識地認為,無論是什么人,到酒吧里來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漸漸地,音樂聲停了,隨著一陣掌聲結(jié)束,我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謝謝大家,希望大家今晚能夠玩得開心。”

  我和張曉凡隨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到了一個欄桿旁低頭看了一下,在樓下烏央烏央的人群中央,我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手里正抱著一把木吉他,緊接著又聽見他說:“接下來呢,給大家唱一首我的原創(chuàng)歌曲《在這個年紀》。”

  “哎,你看你看,我就說老魏在酒吧吧?!蔽议L出了一口氣激動地拍著張曉凡的肩膀,不過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因為我的猜想得到證實才激動還是因為找到了老魏才激動。

  “嚷嚷什么,能不能安心聽會兒歌?”張曉凡趴在欄桿上一邊目不轉(zhuǎn)睛地俯視著老魏一邊說道。

  “哦哦,”我剛準備也趴下聽會兒,卻突然想起了一件正事兒,“哎,曉凡,我們是不是該打個電話給老李?。俊?p>  “幾點啦?”曉凡說道。

  “這……這就馬上九點啦?!蔽业皖^看了看手表心里頓時慌了起來。

  “人都找到了,還急什么,一首歌,耽誤不了多長時間?!睆垥苑舱f道。

  “也對。”我點頭說道。

  就這樣,我和張曉凡便安安靜靜地聽老魏把歌給唱完了。說到老魏的這首歌,說唱功的話,我不懂,我也不予評價,不過,曲調(diào)倒是蠻好聽的,很平緩,而且還有點兒哀傷,要說哀傷,歌詞才是真正的哀傷——歌詞如下:

  你快樂嗎

  每天都重復(fù)著別人的生活啊

  你有夢想嗎

  是否每天都做著別人的夢啊

  你也迷茫嗎

  也曾磕磕碰碰跌倒在路上嗎

  你流過淚嗎

  為夢想而離開充滿幸福的家

  為了想要的生活

  我愿以夢為馬

  為了心中的夢想

  我愿浪跡天涯

  ……

  聽完歌之后,我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緊接著,我又轉(zhuǎn)頭看向了張曉凡,他看上去似乎比我還要糟糕,他眉頭緊鎖,鼻子眼睛嘴巴都擠到了一起。

  “你怎么啦?”我忙問道。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長出了一口氣,緊接著又苦笑著搖了搖頭拍著我肩膀說:“你有夢想嗎,是否每天都做著別人的夢?。俊?p>  霎時間我愣住了,還沒等我反應(yīng)過來,張曉凡轉(zhuǎn)身就向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向我揮手說道:“我去打電話給老李,你趕緊去勸勸老魏吧?!?p>  “哎,你……”

  我一臉無奈的看著張曉凡遠去的背影,恍惚之中,感覺他好孤獨,仿佛他身上所發(fā)出的光芒與這個環(huán)境有些格格不入。

  我沒想太多,長嘆了一口氣之后便轉(zhuǎn)身去找老魏去了。

  此時,歌手換了另一個人,老魏正坐在一張桌子旁休息,手里還不停地撥弄著吉他。

  “老魏?!蔽易叩剿巴O铝四_步。

  “小雨?你怎么在這兒?”他一臉驚訝的看著我說道。

  我真想告訴他,要不是因為找他,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進酒吧這種場所。

  “當然是來找你啦,你知不知道你爸媽和老李還有咱們宿舍那幫家伙都在到處找你啊?!蔽疫呎f邊坐到了他跟前的板凳上。

  老魏沒說什么,只是繼續(xù)低頭撥弄他的吉他。

  “走吧,咱回去吧?!蔽铱嗫谄判牡卣f道。

  “你自己走吧,就當沒見過我?!彼麌@了口氣抬頭看著我說道。

  “不是,為什么呀?”我一臉不解地看著老魏問道。

  “像你這種人,你根本就不懂我心里的感受,跟你說了也白說。你趕緊走吧,別和他們說我在這里。”老魏說完站起來轉(zhuǎn)身就要走。

  “好,我是無法理解你心里的感受,但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著急找你啊,你就不能為大家考慮考慮嗎?”我聲音略微抬高了些。

  “我為他們考慮?誰為我考慮過?從小到大,我為了讓我爸媽高興,他們說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們不讓做什么我就不做什么,我全都按照他們說的去做??涩F(xiàn)在我都快成年了,我竟然連選擇自己夢想的權(quán)利都沒有。我是人,我不是木偶!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呀,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呀,他們有沒有考慮過我?。俊彼D(zhuǎn)過身來瞪著我吼道,聲音像是從胸腔里噴出來一樣,淚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轉(zhuǎn),他看上去似乎已經(jīng)到達崩潰的邊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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