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大人們眼里,尤其是農(nóng)村人的眼里,時間就是金錢,但他們所謂的“時間就是金錢”并不是指時間很寶貴的意思,而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趕緊把學業(yè)完成,然后成家立業(yè)。或許在大人們的眼里都是如此,把養(yǎng)孩子當成了一項任務,早完成早利索。換句不好聽的話說,只是把生孩子或者是養(yǎng)孩子,當成了一種傳宗接代的工具。
“要不給你報個輔導班吧,多考點分總歸沒壞處吧?”母親用期待的眼神看著我說道。
“唉,沒壞是沒壞處,但是我學不進去啊。”我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唉,這可怎么辦呀,別到時候再考不上大學,那不又耽誤一年嗎。”母親焦慮道。
“放心吧,180分都有大學上?!蔽乙膊恢肋@句話算不算安慰,但起碼我說的是事實。
開學后,離高考還有三個多月,學校便舉行了一年一度的高考百日誓師大會,其大會的壯觀,聲勢的浩大,令我這個半路出家的高四黨也不由得感到震撼——全高三22個班級的學生整整齊齊地站在操場之上,統(tǒng)一的黑白相間得罪校服,表情肅穆莊嚴地看向主席臺。那一刻,是多么的熱血沸騰,仿佛自己像是一個備戰(zhàn)多年的士兵,而在不久將殊死一搏!為此,佟欣還詩興大發(fā)題了一首《決戰(zhàn)高考》:
身著戰(zhàn)時袍,
揮劍斬蓬蒿。
題海終結日,
筆戰(zhàn)群英豪。
雖然,我看不懂詩中的內(nèi)容,但一看題目“決戰(zhàn)高考”四個字,便也不由得汗毛直豎。然而話又說回來,這高考百日誓師大會確實不怎么樣,其作用也不過是三分鐘熱度,令我感覺,就好比一群太監(jiān)上了青樓,看到美麗的女子,心里雖然癢癢,卻又無能為力。很快,這種感覺就被接連不斷的模擬考試所帶來的壓抑給吞噬得無影無蹤。
面對壓抑,有一部分同學選擇了解脫或者解壓。選擇解脫的同學都去參加了三月份的單招,全班四十六個人,有十五個人參加了單招,最后通過了九個。等到四月份以后,班里突然少了九個人,瞬間空蕩了許多,就連各科老師上課圍著教室轉時都驚呼輕松了不少。再者就是選擇解壓的同學,所謂解壓其實就是去網(wǎng)吧通宵,而且一通就是一個月,而這類人就很少了,就只有我們宿舍的宋子良和鋼牙仔。說起他們倆偷偷去網(wǎng)吧通宵,那方法也是相當?shù)摹坝兴疁省?,和鋼牙仔同學這么長久,我竟然不知道他還還有這么個能耐——他竟然模仿老鷹的簽名。他趁老鷹不在的時候,去辦公室偷了一沓假條,然后模仿老鷹的筆跡簽了字,再趁年級主任不在時偷偷去年級辦公室蓋了公章,整個過程可謂一氣呵成。等到鋼牙仔把假條交給宿管阿姨,并且成功蒙混過關以后,全宿舍的人都不禁伸出大拇指感嘆;“牛逼!”
在鋼牙仔和宋子良去網(wǎng)吧通宵的這段時間里,我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膽的,因為我非常害怕鋼牙仔冒充老鷹簽字的伎倆會被宿管阿姨識破,到時候,我們剩下的四個人都得吃不了兜著走,畢竟我們四個人也算是知情不報,犯了包庇罪。
然而,五天過去了,我們沒有等到老鷹的批評通報,卻等到了一聲女子的淫叫。
一天夜里,宿舍門外的樓道里,已經(jīng)聽不見宿管阿姨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就連燈光也沒有。然而正當大家逐漸進入昏睡狀態(tài)時,卻突然憑空傳來一陣大概十秒鐘的女子的淫叫聲,而且聲音格外的響亮。
“我操,誰呀,這么猛!”徐豪驚呼道。
“應該是這二貨?!饼埜缣吡颂邔O皓的床板。
緊接著,孫皓便從床上坐了起來,淫叫聲也隨即消失。
“我操,孫皓你干什么呢?”徐豪笑著說道。
“哎呀,意外意外,耳機沒插好。”孫皓憨笑道。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精力旺盛,連高考都壓抑不住你心中的欲火?!饼埜缫槐菊?jīng)地說道。
“孫皓,注意點身體啊?!蔽艺f完又繼續(xù)笑了笑。
“注意什么身體啊,先注意一下床吧,過一會兒床該塌了,龍哥,我看你還是趕緊換張床吧,你別睡他下邊了,危險。”徐豪笑著說道。
“對對對,來我下鋪吧。”我笑著說道。
“不用不用,龍哥,我這就戒?!睂O皓趴在床邊看向下鋪的龍哥說道。
誰知孫皓剛說完,對面宿舍突然就傳來一聲:“兄弟,繼續(xù)繼續(xù),有資源就要一起分享啊?!?p> 緊接著,孫皓也不慌不忙地喊了一聲:“不了不了,天色已晚,改天一起深入交流。”
隨后便引來周圍宿舍無數(shù)的笑聲。對于男人而言,真正能排除自己心中壓抑的,或許真的就只有女人。這不,為了排解高考的壓抑,我和佟欣又聊起了天,然而這個學期,我們不再聊文學,而是聊人生理想。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她建議我將來開一家書店。
“雨哥,你有什么理想嗎?”佟欣問道。
“沒有?!蔽倚χ鴵u了搖頭。
“那你將來想從事什么工作?”她又接著問。
“不知道?!蔽矣纸又鴵u了搖頭。
“那你喜歡什么樣的工作環(huán)境?”她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問道。
“安靜?!蔽艺f。
“哦~這樣啊,那你可以開一家書店啊。”她瞪大眼睛說道。
“開咖啡廳不好嗎?”我反問道。
我覺得“咖啡廳不如書店,”她搖搖頭解釋道,“開書店可以看書,開咖啡廳說不定你就光顧著玩手機了,而且你還得伺候人家。”
“那就開一家書店,也順便賣咖啡。”我笑著說道。
“喝著咖啡看書,可以啊,很愜意?!彼凉M意地點頭笑道。
“可以是可以,但前提是得有錢啊?!蔽覈@了口氣說道。
“放心吧雨哥,就在不久的將來,愛情會有的,面包也會有的?!彼χ牧伺奈业募绨蛘f道。
“但愿吧?!蔽铱嘈Φ?。
就這樣,我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三模結束,然后就是拍畢業(yè)照,最后就是高考之前——六月五號。六月五號這一天,我并沒有看到傳聞中一大群學生站在教學樓上往下試卷丟試卷的場景,但卻看到有很多學生一麻袋接著一麻袋的向樓下收破爛的大爺送書本廢紙。
有些時候,對一個人來說,一張寫滿了奇奇怪怪的文字的紙條,甚至都比一本寫滿了知識點的課本還要珍貴,因為這張紙條承載了這個人的全部青春。
也就是在這一天,佟欣在收拾書桌的時候,遞給了我?guī)讖埣垪l和一個滿是褶皺的本子,說是給我留作紀念。我接過來一看,吃驚地發(fā)現(xiàn),這些竟都是我從和她坐前后桌一直到現(xiàn)在所傳的紙條,還有那個本子,上邊也是寫滿了我們倆的對白,當時是她嫌紙條太小,索性就直接換成了本子。看到這些紙條和本子時,我第一次感覺到高中生活竟然過得好快,這也是我第一次對高中生活感到不舍。為了紀念這次高中生活,也為了表達我對同學們的不舍之情,在當天下午,我決定把所有的教輔材料全都賣掉,然后用賺來的錢買零食分給同學們。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滿滿的一麻袋我拎都拎不動的教輔材料竟只賣了八塊錢,我頓時心灰意冷,心想,都說知識是無價的,現(xiàn)在看來是真的。無奈,沒賣到大錢,卻又囊中羞澀,只好給同學們一人買了一根棒棒糖。雖然東西不多,也并不貴重,但當看到同學們接過棒棒糖時臉上的笑容,我卻感到由衷的高興。
同樣也是在六月五號的晚上,我們宿舍六個人湊錢買了零食和啤酒,一直聊到了凌晨一點多。也就是在今晚,我聽到了他們心中夢想。首先是宋子良,我到現(xiàn)在才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歡畫漫畫,據(jù)他所說,他參加高考純屬就是單純的想體驗一下,并沒有打算考大學的想法,而且他高考完以后,就要被他父親送到一家美術學校去學習。再者就是徐豪,徐豪也很喜歡畫畫,不同的是,他喜歡中國畫,而他目前一直有一個遺憾,就是他的父母不支持他學畫畫,他還說,如果這次高考沒能考上本科,那他就再復讀一年,并且學畫畫走藝考。最后就是孫皓,孫皓一直都有一個軍人夢,只是很可惜他是近視,不然高二就已經(jīng)參軍入伍了,可到現(xiàn)在他又覺得,幸虧沒參軍,不然沒經(jīng)歷高考,又是一大憾事。但他的軍人夢依舊沒有破滅,他最終決定,等高考結束后就去做激光手術,到大學里再報名參軍,實現(xiàn)他的軍人夢。剩下的就是我們這三個復讀生了,我們仨都有同一個目標——那就是考個好一點的高職,并且選個自己喜歡的專業(yè)。當然,與此同時,鋼牙仔也告訴了我們一個不幸的消息,就是他女朋友和他分手了,因為她女朋友要出國留學。他還說,他目前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和女朋友開房,而且,他在此之前都已經(jīng)盤算好了,等高考結束以后就帶他女朋友去開,可他萬萬都沒有想到,他女朋友竟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跟他提出了分手。他十分的不甘心,一直在責怪自己沒能早一點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