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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妖的山神筆記

第九章·青鳥殷勤來

花妖的山神筆記 未逢君 3223 2020-04-08 12:00:00

  阿懶一落了地就又變回凡間的鷹隼大小,輕輕拍打著翅膀飛回到許衡的肩上,動也懶得動地待在上面了,還將一張小臉也淺埋在他肩頭。

  見它偶爾瞇著眼睛仰起脖子努力張張嘴,杜若知道它是在犯困,正是哈欠連連,當(dāng)下被感染著也困倦了,悄悄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你先去與人打招呼,我且將阿懶帶回去再過來?!?p>  許衡說的帶回去,自然是帶回他們平日里下榻的清寧居去。

  杜若極不自然地應(yīng)下,心說,果然阿懶這樣與他親昵,視他不與旁人一樣,是有道理的。杜若自認沒有這樣的心思,能像他那般妥善地待橐翡,這大概就與隨手挑逗別人家的小孩,和要時刻悉心照看孩童的人家父母的不同吧。

  任由思緒漸飄漸遠,直到許衡與阿懶都已在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杜若這才憶起許衡臨走時告訴她的事情,忙正了正儀容,往著大殿的方向大步地去了。

  作為仙山上的唯一一座山神府邸,清歡殿莊嚴肅穆,氣勢恢宏。兩人多高的殿門由青銅鑄造,陽刻祥云瑞獸的紋飾渾厚端莊,人走近它,能感受到它的華麗和諧,也能嗅到來自它的迫人氣息。

  這樣的一個地方,因鼠類猖獗,平時卻是沒有人居住的。

  杜若著手推開厚重的青銅門后,一眼望進去,發(fā)現(xiàn)殿中空空蕩蕩的,并無一人,空氣中甚至還有久未開門窗通風(fēng)透氣的苦悶氣息張牙舞爪地撲面而來。

  “有人在嗎?”

  門前映著亮堂的雪色,杜若向里面朗聲問道。

  此刻的大殿內(nèi)只在南北兩角各燃一點小燈,燈影幢幢,使得一室沉沉,一切物什都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邊界。

  清歡殿內(nèi)一片昏昏,一抹黑影自一個更是暗淡的角落猛地迎上來,見了杜若就一把拉住了她。

  杜若眨眨眼睛,想努力看清眼前這個黑魁魁的人影,發(fā)現(xiàn)竟是月余未見的孟婆。

  孟婆上手扯住她的衣袖道:“謝天謝地,你們總算是回來了,大雪天的又凍又黑,讓老婆子一個人待在這里替你看門,可真真是受罪!”

  杜若見殿內(nèi)光線仍晦暗,四下里想倒杯熱茶待客都看不清楚,“孟婆是你呀,人在屋里,天黑了為何不點燈?白日里有天光時尚且還好,晚上的清歡殿若是不點燈,伸手不見五指的,正是老鼠一家大小出沒的好時候?!?p>  誰知孟婆一聽這句話更是來氣了,伸手就要來擰她的耳朵:“老婆子來時你們已經(jīng)走了個干凈,都還來不及問你,怎么殿中如此陰森,鼠類橫行,不像個有人長久待過的模樣?”

  杜若靈活一躲,堪堪避開了孟婆的手,“那個……”

  為免去其中曲折,杜若只對孟婆說了鼠患難除,她現(xiàn)在不住在這里面。

  孟婆“嘖嘖”兩聲,頓時火氣都下了不少,連帶著看向她的眼神也慈愛柔和了些許,以示同情。

  像做賊一樣拉著孟婆摸黑走到桌椅前坐下,杜若還想用咒術(shù)將設(shè)于殿中各處的燭臺一一點燃,伸出去打響指的手卻被孟婆一手打住。

  “老婆子千千萬年的修行,這點雞毛蒜皮的小法術(shù)還用等你來?”

  杜若也是一臉無辜地揉著被打疼了的小臂,覺得這孟婆最近脾氣越發(fā)難以捉摸,不免還是問:“那是為什么?”

  孟婆稍微愣了愣,然后悄聲神秘道:“哦,是這樣,因有一位后來的小友,他說,世人點燈,一為深夜勞作,二為驅(qū)散邪祟,而現(xiàn)下這種情形,兩者皆不沾,所以,不必點燈。”

  “所以,不必點燈?”

  “小友說得在理?!?p>  孟婆言辭懇切,分明是對那小友的話毫不存疑。

  “那位后來的小友何在?”竟然敢這般妖言惑眾?

  杜若氣結(jié),向周圍的昏沉處仔細地查看,卻始終不見孟婆說的那人的身影,當(dāng)下還欲點亮殿中燭火,看個清楚之時,卻再次被孟婆制止了。

  “杜若!不可不可?!?p>  孟婆連連搖頭,低聲勸止,一邊強行按下她蠢蠢欲動的手,一邊謹慎地向四下張望,卻得不到任何的回應(yīng)。

  “也罷,他大概已不在此中了,你且掌燈吧?!?p>  顯然現(xiàn)在殿中已經(jīng)沒有第三個人了,此時孟婆再無所謂地擺擺手,從懷里掏出一物遞到她手里,與她正色道:“言歸正傳,孟老婆子這里有給你的一封信。”

  “估計眼底下那規(guī)矩一傳十,十傳百,可謂廣為流傳,只怕你們有陣子的忙了。”

  聽孟婆這么一說,杜若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默默地接過那信。

  “噗——噗噗——”

  就在兩人說話間,耳廓捕捉到幾聲屬于火苗燃起的輕響,循聲望去,殿內(nèi)燈火都在那一剎那里被點起。光明無孔不入地充斥在整個大殿里內(nèi),將幽深的昏黑盡數(shù)驅(qū)逐出境,并且迅速取而代之。

  燈火在殿內(nèi)四處舒展著妖嬈的身姿,眼前豁然開朗,下一刻站在光明里的孟婆轉(zhuǎn)過身規(guī)行矩步地與許衡施禮。

  “見過諸繩水君?!?p>  “孟婆?!?p>  許衡從她沒有隨手掩上的殿門走進來,杜若也扭頭看向他。

  “為何不點燈?”許衡也問。

  見孟婆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杜若說:“因為,我們喜歡摸黑……”

  “聽聞水君也一起搬到了殿外?”

  孟婆本意閑扯家常岔開話題,誰料許衡聞?wù)f此言,便立即將目光轉(zhuǎn)向了杜若,微微擰著眉的樣子似在怪她多嘴,而這時的杜若百口莫辯,啞巴吃黃連,也只能在心里暗自苦悶。

  明明她只說了她自己。

  見杜若急急搖頭擺手,孟婆打著哈哈,越描越黑地接著說:“是小仙自己見著清歡殿清冷,非是杜若多言妄論?!?p>  說完,孟婆還連帶著奉承了好幾句水君雅興之類的。

  杜若低頭盯著腳下地板磚清晰的縫隙,心中更是郁悶不已,怎么在旁人眼中,她在清寧居是清貧苦悶,到了許衡身上就是雅興了呢?

  由此可見,官大一級不僅壓死人,可能就連聽到耳朵里的話都是涇渭分明的。

  趁著杜若左思右想,神游之際,孟婆見此地已成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再次不和杜若知會一聲就遁地而逃。

  “何事?”

  孟婆臨走時沒忘與水君道了告退,吵鬧的大殿之中頓時就只剩下他們二人,許衡只能問她。

  “啊,孟婆來送信。”

  方才光線不濟,杜若從孟婆手中接了信也還未來得及展開來看,見此時許衡絲毫沒有要自己讀信的意思,杜若便將那封書信展開來細看起來,也站著讀給一旁的許衡聽。

  “杜若親啟?!?p>  許衡自顧自地尋了一處坐下,開始給自己斟茶,還順便倒了杯熱茶給她。

  杜若瞄了一眼身旁的人,繼續(xù)往下面看下去,如是讀道:“這信上說,咸陰山神讓我們?nèi)鹿?jié)之前,到不死之山,去找一個名叫言清秋的人?!?p>  “信上有寫明言清秋是何人嗎?”

  “呃……”杜若又花了些時間將信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答:“信上沒說?!?p>  “是男是女?”

  “信上……也沒說。應(yīng)該是個女人吧?”

  “應(yīng)該?”

  三兩輪的一問一答后。

  “信給我。坐下喝茶?!?p>  許衡伸手從她手里接過那信件,又自己細讀了一遍。

  “多謝水君?!?p>  杜若順勢在身邊的圈椅坐下,和許衡隔了一張茶幾,她端起茶杯細細吹了吹,心里念叨著,剛才孟婆這一趟上來,連口茶也沒喝上,就讓她走了。

  一口熱茶下了肚,人也精神了不少,她問:“不死之山在哪里?”

  “西海?!?p>  許衡眼也沒從信上抬起,就言簡意賅地回答了她。

  趁著許衡讀信的空當(dāng),杜若眼尾余光再次瞥到那信上的字跡:

  “茲啟者。言清秋得吾期諾,特修書一封以相告。清明前,于流沙之東,黑水之間,不死之山相候。”

  “諸事費神,銘感不已。謹此奉聞,勿煩惠答。即頌冬餒。不具。咸陰?!边@些都是不重要的。

  中元節(jié)、冬至、清明,是一年當(dāng)中陰氣最重的三個日子,西海不死山……

  許衡前后翻閱手上的信箋,確認再無信息遺漏,方抬起頭與她道:“這封信是咸陰寫來的?!?p>  “我知道啊。上面沒寫日期,但是署了名?!?p>  杜若緊接著說出了她的憂慮:“但是會不會是作偽的信件?”

  “不會,如若有偽,就不會派孟婆親自送上來了?!?p>  杜若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許衡則將無甚重量的幾張紙張在手邊放下,未免其被風(fēng)吹落在地,還以同在幾案上的一只空茶杯輕輕壓住。

  “我們什么時候動身?三月節(jié)離現(xiàn)在還有段時日呢?!?p>  其實杜若內(nèi)心對這封信的來源仍持懷疑態(tài)度,一想起心里就像裝進了只活蹦亂跳的兔子,難免惴惴不安。

  “不急,西海離這邊甚遠,我們整頓幾日便啟程,一路游山玩水過去。咸陰本意讓你見識人間疾苦,此行若是路遇不平之事,只怕會比你待在山上枯等要多上些,如何?還要茶嗎?”

  “那就多謝水君了。如此,甚好。”

  杜若順手把茶杯遞過去,然后沉聲對許衡說著這件事表示贊同。

  ……

  “聽聞昆侖南淵有開明神獸,在北邊有生長珠玉的寶樹,那里還有一種不死樹,傳說食過不死樹上結(jié)出的果實,能夠長生不老?”

  許衡看了她一眼,神情淡淡,“你也說是‘傳說’而已?!?p>  “如此?!?p>  見杜若精神萎靡,他復(fù)開口道:“大荒之南,有樹名曰甘木,是吃了能長生不老的神樹。

  “真的有這樣的神樹?”

  “嗯,應(yīng)該是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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