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丁樘伸了一個懶腰,爬下了床,又要開始新一天的學習了。
迎著清晨不知是第幾縷的陽光,丁樘扭了扭脖子,用葫蘆瓢從缸內(nèi)取了點水洗漱。一扭頭卻見門口站著一個身著朱子深衣的少年,定睛一看,這不是徐雸么?
嚇的丁樘一口漱口水就噴了出來,道:“你來這里做什么?我這衣衫不整的……不對,你從哪里搞來這么一身衣服?”
丁樘一時語塞,竟然不知從何吐槽起。
徐雸卻不理會,背著手徑直走了進來,道:“怎么不見進寶哥哥?”
丁樘又漱了漱口,沒辦法,粗鹽的味道太沖了。待得漱完口,丁樘才道:“寶兒去小叔叔那里了,昨日小叔叔說是好了,要來一起上課。我不是很放心,,便讓寶兒去接了。”
沒錯,丁儜好像確實是見好了,高氏等人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但是丁樘卻不這么想,丁儜突然發(fā)病,等于給他敲響了一個警鐘。他也不知道這是因為個人體質(zhì)原因,還是有家族遺傳病。
又或者像宮斗劇里一樣,有人暗害?欲要謀奪自己家產(chǎn),然后把這些人一一害死?容不得丁樘不去瞎想,這死亡率也太高了。
但是卻也沒必要自己嚇自己,顏氏和高氏自然不會做這種事,而戚氏還被關(guān)在柴房里,斷沒有可能做手腳的,所以丁儜發(fā)病也肯定與他無關(guān)。
不過事情太過湊巧就會顯得詭異,總不至于是風水不好吧?
胡思亂想許多,丁樘又問道徐雸:“你還沒說,你來此作甚?”
徐雸道:“念書啊?!?p> 這衣服理所當然的樣子,差點讓丁樘以為自己哪里出了毛病。反應(yīng)過來后道:“你又胡鬧了,若是被徐姨媽知道了,定沒有你的好果子吃。”
徐雸聞言,忙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好哥哥,你定會容我的是吧。我不過就小住幾天就走,也不會上幾天課的,只想見見世面,看看男孩子都是如何上課的?!?p> “這有什么好看的?況且也不合乎禮法,若是被胡老師知道了,怕是連你帶我一起罵了?!?p> 丁樘說完,就回屋準備穿衣。徐雸卻不依不饒,一個跨步就攔住了丁樘的去路,雙手合十道:“好哥哥,你就讓我去吧。我都打聽過了,你這學堂都沒有開多久,那老師定然記不得許多人的?!?p> 丁樘略微無語,胡居仁不記得?糊弄誰呢?他老人家的記憶力,比自己都好,早就摸得透清了。
丁樘不打算理會她的無理要求,繞過她繼續(xù)準備進屋。結(jié)果徐雸忽然大哭道:“哥哥當真全無情誼,虧我還幫著你去勸道開解姨媽,你竟真的當沒發(fā)生么?”
丁樘腳下一頓,回頭道:“這與我有設(shè)么關(guān)系?為什么要拿這件事找我要回報?”
“哥哥費盡辛苦去籌劃哪一出戲,不就是為了開解姨媽嗎?你沒能做成的事情,我?guī)湍阕龅搅?,哥哥難道不應(yīng)該感謝我?”
丁樘一時語塞,竟不知如何反懟回去,只道:“妹妹莫要胡鬧了,此事沒得商量,你要讀書,我回頭讓進寶將書送到你房里去讀也就是了?!?p> 丁樘是真的為徐雸考慮,如今都是懂事的年齡了,此事事關(guān)名節(jié),哪里能輕易松口?若是被逮到了,豈不會毀了這小妮子的未來?將來許親時,人家道這是同男孩子一起讀書出來的,就是本來能許上一等的人家,也只能降低標準湊合了。
徐雸見丁樘抵死不松口,嘟著嘴道:“好,哥哥不許我,我就爬墻進去,偷偷聽課,混在里面!”
“胡鬧!”丁樘眉頭一皺,這小妮子怎么那么倔強?
“哥哥放心吧,我這一身,不認識我的斷然不會有人知道我是女兒身的。”
丁樘無奈苦笑,道:“你還真當是戲本曲兒?。咳羰潜蛔プ×?,你哭都沒地兒哭去?!?p> “那哥哥同不同意帶我去?”
丁樘也怕這小妮子真的不顧事態(tài),偷偷翻墻進去,只能點頭道:“罷了罷了,等一會要是有人問起,就道是新來的同學,我替你遮掩就是?!?p> 聞言,徐雸歡呼雀躍,這才放丁樘進去更衣。
隨后,丁樘按老規(guī)矩從樹上摘了些時新果子,扔了幾個給徐雸,便道:“只是,‘雸’這個字女氣了些,你想一個吧,也好遮掩身份。”
“那就徐霖吧?!?p> “徐霖?還是女氣了些。”
“這是我弟弟的名字?!?p> 丁樘輕咳,也不便多說些什么,便道:“好吧,能將你隱下便是。你看,時間都被你耽擱掉了,馬上就要開課了,快些吧?!?p> 徐雸卻是憤慨道:“還好意思說呢,我在你門口等了許久,你日日都這么晚么?”
這話一說,丁樘老臉一紅,竟然被這小妮子如此說,當真是尷尬極了。自己這不就是仗著學校近多睡一會兒嗎?大不了從明天起,早起就是了!
早起,必須早起!
才道門口,鈴鐺便被搖響。壞了,往日里掐好的時間點,今日竟然被這小妮子給打破了,丁樘趕緊拉著徐雸從后門進入教室,果然,此時大家基本都到齊了。
丁樘將她安置在進寶的位子上,自己依舊靠墻坐在角落里。
徐雸問道:“哥哥平日都坐在這里么?這不是你家的私塾么?為何不留個好位子給自己?”
“什么是好位子?”
“好位子……好位子當然就是靠中間,靠前面的啊?!?p> “誰說的,這兒就是好位子。不對呀,聽你這口氣,也不像第一回進學堂啊?!?p> 徐雸不小心露了餡,瞬時無語,晃著腦袋哼著曲兒,只氣的丁樘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低聲怒道:“你為什么要隨我到這學堂來?”
徐雸卻連忙按下丁樘,噓聲道:“快別說了,老師來了!”
果然,胡居仁夾著講義從門外進入,徑直走向臺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丁樘總覺得胡居仁時不時在往這里看。
徐雸見場中正常了下來,壓低聲音說起了悄悄話,低聲道:“我沒有騙哥哥,我是真的準備來見見世面的。我上的學堂是女塾,斷不會講經(jīng)義的,霖哥兒總拿那個來嘲笑我,我才要來看看,男孩兒的學堂,到底講一些什么高深的東西?!?p> 丁樘搖頭苦笑道:“這兒是蒙班,哪里會講經(jīng)義?你早與我說就是了,何必瞞著我?”
徐雸吐了吐舌頭,卻是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