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樘自然不會選擇和他們同流合污,哪怕魚死網(wǎng)破,丁樘也絕對不會!這便是穿越者的尊嚴!更何況,鹿死誰手猶未可知,不開一槍便舉手投降,那是在萊茵河畔才會發(fā)生的事情,丁樘絕不可能這么干的。
丁樘以指節(jié)敲擊桌面,暗暗思忖雙方實力的對比。
若說在后世,民與官斗那純粹上廁所打燈籠——找死,但是擱在這個人情社會,那卻還有的打。不說自己勢大,坐地盤龍,那縣令來此幾年,又無有什么善政,哪里來的根基?從這一點看,自己就不算弱勢。
再則,自家也不是普通人家,雖算不上官宦,卻也有舉人照應,外面的關系未必就弱了。實在不行,魚死網(wǎng)破還是能做到的。到時候將戴珊拉入場,治一治他又能如何?
最后,自己完全可以借力打力,府衙里坐的那位老爺就是個不錯的工具人。
思索完畢,丁樘轉霽而笑問道:“胡先生以為,我等如何立身?”
胡繼先道:“若少東家不愿意了,我自然有辦法干干凈凈推了?!?p> 丁樘搖了搖頭,卻道:“如此毒瘤,若繼續(xù)留他,也枉費我讀了那么多圣賢書。婉拒大可不必,我恰恰要下場和他斗一斗。只是如何操作,卻要與胡先生好好商量商量?!?p> 胡繼先面目一凜,手心手背卻是冒汗,勸道:“少東家可是要與之打擂臺?但聽老朽一句勸,莫要一時義憤爭其長短,左右干礙不到我等。待其任滿,也就去了?!?p> 丁樘肅容道:“如此禍害,到了哪里都是旱魃魍魎一般的東西,我等既然有力,如何還能給他活路?”
“這……老夫不是反對少東家伸張正義,少東家能有此心,那是祖宗保佑的好事。只是凡事皆言力所能及,我等如何與那官家相斗?”
“所以,才需要與胡先生從長計議啊?!?p> ……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進了五月之后,雨水明顯多了起來。傾盆的大雨打在屋檐上,然后沿著滴水往下形成了一條水柱。
丁樘靠坐在屋檐下的椅子上,望著雨中不斷搖擺的秋千,還有被打落一地的果子和樹葉,又看著水缸里濺出的水花,合上書,遞給了進寶。道:“好久沒有考教你的學問了,今日我便來問問你吧?!?p> “啊……”進寶顯然不太樂意。
所幸此時院門被推開了,卻見徐雸打著小傘擠了進來,一路小跑到屋檐下,算是解了進寶的困難境地。
徐雸雖打著傘,卻因雨勢實在太大,肩頭與裙角都有些濕了。但她卻渾不在意,合起傘走近丁樘,笑道:“我來找哥哥玩了?!?p> 丁樘讓進寶去端一把椅子,徐雸卻偏偏要自己去拿,等到了里面半天也出不來,卻原來是不知道馬扎放在哪。無奈,還要丁樘去幫她拿出來。
隨后,丁樘又拿出一件大氅,遞給了徐雸道:“你衣服都濕了,快些披上,莫要著涼了。如此大的雨,你跑來作甚?”
徐雸笑道:“來找哥哥玩啊?!?p> 說著便系好絲帶,端著馬扎就跑出了門外。丁樘搖搖頭,這小妮子沒自閉兩天,就又和沒事人一樣,每天開開心心。只是丁樘卻還不知道,為何那兩日徐雸忽然悶悶不樂,胡居仁和她到底討論了些什么。
走出門去,卻見徐雸已經(jīng)坐到了靠椅邊上,等著自己講故事。
丁樘笑道:“你那幾日道要念書,也不如這般有毅力?!?p> 徐雸噘嘴道:“還念的什么書,不去了?!?p> 丁樘借機問話道:“哦?這卻又是為何?那日老師和你說了些什么?”
徐雸卻是狡黠一笑,道:“不告訴你!”
這種結果早就是丁樘預料到了的,卻也只能搖頭苦笑,徐雸既聰明又謹慎,這樣的性格要在她那里得到一點點的便宜都是不可能的。
丁樘坐下,道:“好好好,知道從你那里問不出什么,只是若你有不開心的事情,也不要憋在心里,總還可以同我說?!?p> “好啦好啦,快些講吧,昨日你說到女兒國之中,女王百般示好三藏,要請御弟爺爺?shù)菍毜睿婺细哪晏柤次???赡銋s偏偏卡在此處,那三藏法師究竟有無答應了女王?二人可是結為了歡好,再也不西行了?”
丁樘卻道:“若是你,你會留下么?”
徐雸咬了咬嘴唇,才道:“若是我,定然是會留下的。只是我卻知道,三藏法師決計會西行的。”
“為何?”
“哥哥是問我為何我會留下,還是為何三藏法師會西行?”
“嗯……你都說說看吧?!?p> “這首先呢,我便不覺得背了那浩大的使命,究竟有何必要。若我是三藏,打一開始便不會領命的。天下自有天子治理,若他覺得不妥,自己去嘛。再者,女王情真意切,若是負了她,怕是心里都有愧疚。便是求取了真經(jīng),度得了別人,卻度化不了我自己。”
“哈哈,果真是小女兒心態(tài)?!?p> 徐雸卻道:“我本就是小女兒,學不得你們這些大丈夫。若是女子都胸懷天下了,豈不是要讓你等無立錐之地?”
“你還有這等志向?”
徐雸搖了搖頭,卻道:“卻不是我有這種志向,只是有時我卻在想,為何女子偏偏生不出這等志向?究竟是男女生來就有異,還是別的原因?!?p> 丁樘聞言,心下也是百般思索,這個問題太過深奧,若是細究,甚至會牽扯到秩序的架構。與是丁樘岔開話題道:“那你又如何得知三藏法師便一定不會留下呢?”
“這便是套路了,若是三藏法師,就此留下,那這本書還如何說下去?是故法師是必定要離去的,這個還要問?”
“哈哈,徐家妹妹果然是天資聰穎,的確不錯,三藏法師確是沒有留下。只是卻也遇到了意外?!?p> “哦?也對,左右是些精怪,我都見怪不怪了,可是被哪路魔怪給擄去了?”
丁樘哈哈大笑,道:“我看你也沒必要來聽我說了,自己寫便是了。是一個女子,弄陣旋風,把唐師父攝了去也。”
“這全是些精怪,竟無新意?!?p> 丁樘搖頭,徐雸口味越來越挑剔了,連西游記的情節(jié)都開始嫌棄老套了,也不知以后拿什么填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