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安驚喜回頭,果然,是方才還在思念的人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
她趕忙跑到他身邊,瞅了瞅周圍,確定沒人看見,才將他拉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
“二哥,你怎么來了,是怎么進來的?”二哥的武功是阿爹教的,還沒有高到,出入林府而不被發(fā)現(xiàn)的境界。
“我的人向我匯報,今日沒有接到你,我心中擔心,便過來看看,你放心,我是命人帶我過來的,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的。”
其實他的暗衛(wèi)已經(jīng)向他匯報了她這一下午的行蹤,他不過是想她了,才過來看看。
林可安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今日遇到了甘逐公子,去辦了件事,便沒有等二哥給我安排的人,讓二哥擔心了?!?p> 說到這里,林可安突然想到薄靈初,忙問道:“二哥,左相要娶薄姐姐的事你知道了吧?!?p> 陸云崢點點頭,“嗯。不過也是回到京都后才知道的,之前遠在培云山,所有的公文都是每日快馬加鞭送來的,這樣的小事自然不會通知我?!?p> 也是,像二哥如今這樣的身份,一個四品官嫁個女兒,對他來說的確不是什么大事。
“那二哥以為,左凌易此人如何?”
陸云崢沉思一瞬,評價中肯:“此人心里深沉,而且極為心狠?!?p> “能從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子,成為相府的主人,定然是不簡單?!?p> 陸云崢忽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沅沅可知他是如何登上這丞相之位的?”
“怎么登上的?”
“是我助他登上的?!?p> “什么!”林可安陡然瞪大了雙眼,“那這樣說,左凌易是二哥的人?”
陸云崢搖搖頭,“不是,只是一次合作而已。你剛離開的那幾天,我心神大亂,無心朝政,那時我們正與左盛爭奪兵部,太子殿下一步之差,中了左盛之計,就要失了先機,幾日后我重新振作起來,卻無挽救之法,這時左凌易偷偷來見了我,要與我做筆交易,他說他可以幫我們殺掉左盛,前提是要我借給他一隊人,并且?guī)椭孟伦蠹?。?p> “弒父?”梁國一向重禮守教,奉行百行孝為先,而這左凌易居然做如此喪心病狂之事,林可安心中一陣惡寒,不由道:“為了前程,連至親之人都能作為墊腳石,此人果真心狠惡毒?!?p> 陸云崢又道:“非但如此,我派了我的謀士,化作武士隱于那對人中,想要等了結(jié)了左盛,便趁機吞了左家,將丞相大權(quán)奪了過來,可是左凌易這人做事真是滴水不漏,不僅將我的人用的恰如其分,還半點油水都沒讓我們撈著。不得不說,此人手段之深,著實是了得?!?p> “如此的話,薄姐姐便更不能嫁給他了,薄姐姐單純善良,左凌易連弒父都做得出來,日后定會將她吃的骨頭都不剩。二哥有辦法嗎?”
陸云崢搖頭道:“如今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都已具備,這親事已經(jīng)完成了大半,還有什么辦法,而且若是薄大小姐此時退了婚,于她的名聲也是不好?!?p> 林可安低頭失落道:“可是我怕薄姐姐日后受委屈。”
陸云崢開解她道:“日后之事,誰也說不清,你就不要瞎操心了,老老實實的等著及笄之后嫁給我就是了?!?p> 聞言,林可安神色立馬不自在起來,雙頰緋紅,眼神飄忽,不敢再去看他。
自從兩人相認以來,陸云崢半點不似從前嚴肅清冷的模樣,時不時就冒出幾句情話,著實讓她招架不住。
陸云崢看她這副模樣,十分歡喜,伸手將她攬在懷里。
“沅沅,我以后會是你的丈夫,你的夫君,不是你的哥哥了,你要習慣與我親近,記住了嗎?”
感受到懷里的姑娘微不可察的點點頭,陸云崢神色又明朗了幾分,低頭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卻也不敢再多逗她了,正了臉色道:“對了,明日陛下要召開晚宴,犒賞這次瘟疫的立功之人,你與諸位醫(yī)師都要出席,傍晚時我派馬車來接你?!?p> 林可安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一來自己家里也有馬車,二來不知怎的有些害怕別人知道自己與二哥的關(guān)系。
天色不早了,陸云崢舟車勞頓,很是辛苦,便打發(fā)了他回去休息,她則紅著臉回了清心園。
翌日,林可安起了個大早,先去拜訪了甘逐,他卻不在,她也不在意,他們無音谷的人做事向來神秘又不拖泥帶水,隨他去好了。
林可安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帶著簪繡,阿冬和泛陽又去了薄府。
離的老遠,就看見薄靈初從薄府急急忙忙跑出來,身后還跟了幾名黑衣人。林可安暗道不好,也連忙追了過去。
一口氣跑了好遠,薄靈初還是沒有停下,林可安扶著一片墻角大口喘息,派了泛陽去追,她真的是跑不動了。
所幸,她和簪繡,阿冬慢慢走著,才轉(zhuǎn)過一個街角,就看見薄靈初了。同時也明白了薄靈初急忙跑出來的原因。
街上人很多,薄靈初直直的站在人群外圍,幾名黑衣人圍在她的身邊,保護她不讓人擠到她。
街上這么熱鬧也是有原因的,一個迎親隊伍吹吹打打的走過去,薄靈初死死盯著那個騎白馬的新郎官,齊念之,那個本應(yīng)如此高頭大馬,十里紅妝娶她入門,與她扶持一生的人。
林可安還是第一次看清這位齊公子的模樣,紅衣黑發(fā),面容白凈,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俊秀青年。
她只瞥了一眼便移了目光,快步走過去薄靈初身邊。
“薄姐姐。”
薄靈初聞聲回頭,林可安這才看見她臉上滿是淚痕??匆娝?,薄靈初一把撲進她的懷里,放聲大哭。
“可安,可安,可安?!?p> 林可安心疼哄道:“姐姐,沒事的,沒事的?!?p> 安撫了許久,薄靈初的情緒還是沒有穩(wěn)定下來,一直站在街上也不是辦法,林可安無奈,便拉著她進了附近的一家酒樓,要了一間雅間。
由于擔心左相的人偷聽,便讓泛陽和阿冬簪繡都守在門口,她點了兩壇酒,對薄靈初說:“薄姐姐,今日咱們一醉解千愁,將那些不愉快的人,不愉快的事全都忘掉?!?p> 薄靈初點點頭,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京都冬日嚴寒,貴女們平日在家也是會玩行酒令這樣的游戲,一來有趣,打發(fā)時間,二來可以取暖,是以貴女們的酒量都不算差,薄靈初也是喝了半壇酒后,才有些許語無倫次。
薄靈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滿是醉意的開口,“可安,其實我知道,我今日不該出來的,左相大人他,定然會生氣的,可是,我,我實在是忍不住,我就是想要看看他,看看他是怎樣娶另一個女子的。”
林可安勸道:“姐姐,沒事的,都會過去的?!?p>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現(xiàn)在,真的好舍不得他,從小到大,我一直都以為他是我命定的夫君,今世的良人,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嫁給別人。一直以來,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他啊?!?p> 世事無常,誰能預料呢,不過她還是開口道:“為了權(quán)勢,舍棄姐姐,這樣的男人不要也罷?!?p> “不,可安,他沒有錯?!北§`初搖搖頭道。
林可安又喝了一杯酒,辛辣的滋味充斥了整個喉腔,她恨鐵不成鋼道:“姐姐,這個時候你還為他說話,照我看,都是他的錯,這樣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姐姐為他這樣傷心。”
薄靈初還是搖頭,道:“不,可安,你不知道,你和我們不一樣,太傅博學敦厚,教養(yǎng)諸位皇子,深得圣心,整個京都誰見了,都要拱手稱一聲太傅,根本無需涉足官場,便可以在京都有一席之地。”
“可是我的父親,原先只是個寒門仕子,打拼了許多年還只是個縣丞,我母親本是父親結(jié)發(fā)正妻,我也本是薄府嫡女,可是后來我父親為了向上爬,娶了如今的主母,我母親只好做了側(cè)室。可是即便如此,我父親還只做到了四品官,而我舅舅,也就是念之哥哥的父親,與我父親本是同窗,兩人脾性相投,義結(jié)金蘭,舅舅娶了舅母,不肯再娶,如今還是籍籍無名?!?p> “可安,念之哥哥不像陸大人那樣有手腕又幸運,如今若是能攀附左相,以后或許就能平步青云了。我什么都幫不了他,他也從來沒有給我任何承諾,我憑什么要求他為了我放棄錦繡前程呢。”說完,又一口氣飲了一杯酒。
林可安聽后心里酸酸的,一來是心疼薄靈初,這個女孩真真是善良,懂事,識大體,二來她一直知道,二哥很不容易,原來他受過的苦遠比她想象的要多。
酒過三巡,薄靈初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而她還是毫無醉意。
林可安喊了門口的人進來,打發(fā)了泛陽去找輛馬車過來,讓阿冬背了薄靈初下樓,她們正要將薄靈初扶上馬車,不遠處忽然來了輛豪華的馬車,馬車走到她們面前停下來,一位黑衣人恭敬的掀開車簾,一身華服的左相走了過來。
林可安心里不情不愿,還是行禮道,“左相大人安好?!?p> 左凌易微微頷首,開口道:“林小姐好,多謝林小姐照顧靈初,便不麻煩林小姐了,本相親自送她回府?!?p> “大人客氣,姐姐今日不過是想出來透透氣,可安拉著她喝酒,害姐姐喝醉了,大人勿怪。”
“無妨?!闭f著就走到阿冬身邊,白皙修長的手輕巧將薄靈初抱在懷里,向馬車走去。
“大人?!?p> 林可安盯著那雙手,染了至親血脈的一雙手,搭在薄靈初身上,林可安惡心,眼睜睜看著薄靈初被抱走,一點也沒有辦法,那個大方善良的姑娘,從此前路未卜,瞬時心疼無比。
左凌易腳步一頓,向后扭頭,等她下文。
“大人,你懷里抱著的是這世上頂好的女子,希望大人日后娶了她,能夠好生待她,護她一生安樂?!绷挚砂仓雷约赫f了也是白說,可是,她就是想為那樣好的姑娘說句話。
左凌易勾唇一笑,“我知道,這是自然?!倍筮~步離開。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林可安一路無話,只是一直盯著車外,這般熱鬧繁華,氣象萬千,心中不禁感慨,這京都看似是人間仙境,可是又有幾個人是真心笑,真正開心。又有幾個人能夠得到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