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五)
“薛墨”
慕容澈突然出聲對身旁的人道。
薛墨回過神來湊到慕容澈耳旁問道“郡王,怎么了”。
慕容澈壓低聲音同他說了些什么,隨后便見薛墨身形微退了些,悄悄的離宴了。
慕容澈看向大殿的眾人,低頭冷笑一聲。
魑魅魍魎,各懷肚腸
“臣女宋云姝參見皇上,皇上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宋云姝一襲潔白舞衣跪在殿中央,盈盈地道。
林蕭易見此嫌棄地對李沐瑛兩人道“這上元佳節(jié)的,穿這一身白衣真的好嘛?一點兒都不喜慶?!?p> “說不準人家是故意安排的呢?!彼吻灏部闹献?,笑著望了林蕭易一眼,李沐瑛見她一副巧笑嫣然的樣子瞪了宋清安一眼道“還說她呢,你怎么辦?你在壓軸演上橫插一腳,生生讓人家的表演還得加上你的那一份。吶,就先暫且不說壓軸的會是誰,不論她會不會因為你搶了她獨演的風頭,看你不順眼而伺機報復你,就算是為了大漢主國的臉面不計較,你有把握演得好嘛?你知道和你一起表演的是誰嗎?現(xiàn)場磨合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和很高超的技巧的。若是普通的序號還好些,你隨意撫個琴,她隨意跳個舞也就罷了,可你是壓軸!”
李沐瑛說罷喝了口茶,看著殿中央的宋云姝道“我都快愁死了,你還有心思在這看你大姐姐表演?”
宋清安見平日里端莊高雅的表姐此番這般模樣,深知表姐這是在為自己擔心,她笑著安慰道“那怎么辦?我現(xiàn)在干著急有什么用?表姐別擔心,一會兒看看情況再說?!?p> 話音剛落就見宋云姝抬指翩然起舞,白色裙擺四下散開,白衣落地,宋云姝似仙子一揚裙擺,宮燈轉(zhuǎn)動的色彩打在她潔白的儒裙上。一時間竟成了淡橘色,好不漂亮。
“還真是特意設計的,竟跟周婉鈺舞姿的不相上下”林蕭易看著殿中央不停轉(zhuǎn)動的宮燈喃喃道。
宋清安一副早已了然的樣子,她宋云姝準備了這么久,怎么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思及此便微微搖了搖頭。
李沐瑛見宋清安此狀忍不住出聲道“吼~,現(xiàn)在知道搖頭了?你看她們,一個跳的比一個驚艷,我看你怎么辦?!?p> 宋清安笑道“我的目的又不在于驚艷全場,她們?nèi)绱诉@般多多少少都有一個目的,找個好婆家。”
李沐瑛想了想覺得宋清安此話在理,當家主母除了有才華之外最重要的還是要會掌家。所以其實大宴無非是給眾小姐一個展示自己的平臺罷了,若不是還有各國使臣在屏風簾帳后,其實也沒什么要緊,只是給上元節(jié)多添了份喜,眾人一道歡慶而已。
“我對眾小姐的主場沒什么興趣,我對眾公子的主場倒是比較感興趣,也就是不久后的圍獵!”林蕭易笑著道。
李沐瑛看著她期待的神情打趣道“你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林蕭易眉頭一皺忙道“才不是,你想想涉獵多好玩啊,駕馬奔馳的感覺多好啊。唉?清安你不是會步射嗎?可以一起試試啊”
宋清安一聽也來了興致“聽起來好像不錯唉。”
“三~”
宋清安聽到公公長長的一聲后,就見他將倆個牌子遞給圣上,隨后道“皇上,這是最后一個了?!?p> 慕朝笙笑著微微點頭,宋清安三人卻是一驚。
三?!單號牌,那不是公主就是郡主??!
李沐瑛見此忙安慰道“沒事沒事,一會兒你在邊上安安心心撫個琴就好,但求平安萬不可出頭!”
宋清安點了點頭,她明白李沐瑛話里的意思,隨即向偏殿那頭走去。
不過一會兒,四角的宮燈就都暗了,眾人一驚,只見殿中央亮起點點火光。
一少女頭戴面紗,一身異域風格的黑色紗錦蟬傾衣衫盤坐在地,剎那間火光更甚,眾人借著火光看清她身后一同樣著裝的女子出現(xiàn)。不過相較于先前女子的一襲黑衣,她身上紅色的衣衫散發(fā)著不同于身前女子邪魅的驚艷。
二人頭紗上的串串珍珠顯得格外晃眼,衣角的鈴鐺悅耳動聽,隨身型晃動。
忽的紅衣之人雙手一抬,四面陡然升起紅木金絲鼓,共十二個鼓,每一個鼓上寫著十二個時辰的字,字不同,鼓聲也會不同。不過一會兒就見邊上候著的舞女突然像拋繡球一般將緞色長綢拋上殿臺,黑紅交織,好不精彩,倆人長袍一甩,綢子如木錘般鳴鼓,眾人皆是一驚。
“這是……百鳥朝鳳!??!”
不少人驚艷于臺上倆人的舞姿,音色不同,舞姿不用,衣角的鈴鐺響聲也會不同,就如鳥兒一般鳴唱,眾人簡直看呆了眼,還未反應過來,鼓聲戛然而止。四周升起白色幕布,黑衣之人突然身形一動,便見有兩道身影在幕布中若隱若現(xiàn),看不清,道不明,別樣的感覺更加吸引人。
不過一會兒四角宮燈亮起,幕布一拉,倆人衣著打扮早已變換。一甩裙擺跪地齊道
“臣女宋清安,東川公主南疏,上元佳節(jié),驚鴻一舞,?;噬匣屎蟾5撾p星,鶴算同舔。大漢長盛不衰,國泰民安!”
沈霽夜隔著翠綠的屏風看著那一抹靚麗的身影,不覺中,勾唇淺笑。
多年后的今天,他仍記得一襲紅衣的她于暗夜中起舞,是朝花夕拾不可或缺的歲月,是上元佳節(jié)的驚鴻一瞥,是山間清風、月下星光的所有溫柔和向往。
皇上哈哈大笑道“原是東川嫡小公主,難怪難怪,此舞豈能用精彩二字形容!”
“快看!那是大漢的河山”
也不知是誰出聲說起,眾人一聽這才細細盯著那幕布看了看,發(fā)現(xiàn)墨色勾勒的赫然是大漢的山河圖!
眾人一驚,墨跡未干的幕布顯然是二人剛作的畫,邊舞邊畫何等高超的技藝?原以為這個臨時組合會漏洞百出,誰料竟成了最精彩的一幕。
慕容澈細細看了看那幕布上的字。
“洪水圖騰蛟龍,烈火涅槃鳳凰”自體干凈利落,娟秀典雅。
“好字”
慕容澈微微頷首,隨即便見薛墨進來與其低語了幾句,他看了眾人一眼,托人給圣上帶了句話后,便匆匆離宴。
“賞,重賞!”慕朝笙很高興,不僅舞跳的漂亮,話也說的漂亮。
“謝皇上龍恩?!倍苏f罷,躬身行禮告退。
“害!合著清安剛剛說的哪些什么什么驚艷全場,滿堂華彩是在說她自己?。俊绷质捯仔χ鴮钽彗?。
李沐瑛心里高興,回道“虧得這個東川小公主跟檸兒還有些默契。”
宋清安和南疏二人朝夕相處這么多年,這舞跳了不知多少遍,南疏當時也不知為何硬要拉著宋清安跳好這支舞,為了練好這屋舞,二人不知跳壞了多少舞鞋,受了多少傷,一直從江南小雪的美景廊橋,跳到來年初春山亭雅坐,才堪堪跳成這驚鴻一舞。
“她們很早就認識啦,當然有默契了”林蕭易道。
李沐瑛一愣,疑惑的問“早就認識?”
是了,沒個幾年的磨合,如何跳成這舞?
林蕭易吃著點心支吾地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她是清安在江南的朋友。”
李沐瑛聽此覺得奇怪,東川嫡小公主怎么會在江南?正想著,就見宋清安換好衣服向她二人走了過來。
她這一來,四下又有人開始小聲議論。
“也不知是誰傳的她是個草包,簡直可笑?!?p> “她以后肯定能名揚京都,又是郡王的未婚妻,她命怎么這么好???”
宋云姝聽著身旁的倆個女眷小聲說道,她微微瞇眼看向宋清安,冷笑一聲“名揚京都?那也得有命享受這些”說罷便與不遠處的陳氏對了個眼色。
“唉?那不是九皇子嗎?”
林蕭易三人正聊著,就見一身著正紅色貂裘錦繡華衣,腳踏金絲翹頭若華黑綢雙靴,玉帶金冠,通身氣派的小男孩闊步走過來。人兒雖小,氣度卻不輸于周遭任何一個年長于他的人。
擁有這般氣度的,是九皇子慕容非寒,他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兒子,也是圣上最小的兒子,可謂是備受寵愛。說起來,這慕容非寒即是慕容澈的表弟又是他的堂弟。
“未來的弟弟”
李沐瑛撞了撞宋清安,宋清安瞪了她一眼笑道“就你會說”
“宋清安吧?”
慕容非寒看著她問道,接著周圍的人就都起來俯身道“參見九皇子”慕容非寒微微擺手后道“剛剛那些是父皇賞賜給你的,這些是母后賞賜給你的”說罷便有幾個宮女端著盤子上前。
宋清安看了看那盤上的東西。玉鐲、血色寶玉、海棠雙釵、珠翠耳環(huán)簡直讓人看花了眼。坐在不遠處的柳芊棠盯著哪些東西暗暗掐手,隨即低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清安一驚又聽九皇子道“這些只是部分,剩下的,母后會派人送到你府上”
眾人見此訝然,皇上已經(jīng)賞賜很多了,皇后娘娘這兒還只是部分?這未來郡王妃還真是不一樣,周圍不少女眷投來嫉恨的眼神。
宋云姝只是微微瞟了一眼,便轉(zhuǎn)頭與其他女眷交談去了
“容澈哥哥喚你,偏殿后頭第三棵桂花樹下”
慕容非寒乘著給宋清安東西的間隙,用只有倆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悄悄對宋清安道
合著是替哥哥傳話來了!宋清安笑道“多謝皇后娘娘,多謝九皇子”
慕容非寒看了她一眼后扭頭走了,宋清安在原位上跟李沐瑛兩人聊了一會兒后便道“我有些悶,自己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