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坤寧宮里頭的主仆情深,淑靜宮這個本應該熱熱鬧鬧的地方倒顯得清凈的多。
“你說娘娘干嘛一天到晚把自己給關(guān)在屋里?。俊?p> “這你還不知道?我覺得娘娘多半是有什么秘密,不想讓我們看見。”
“從前不是都說了嗎?娘娘其實是喜歡攝政王的,興許這時候就躲在房里看攝政王的畫像呢!嘻嘻嘻……”
幾個小宮女在外頭自顧自的嘀嘀咕咕,卻沒注意到有身影的靠近。
“你們這些小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了!主子豈是你們能夠編排的,再讓我聽見一次,當心拔了你們的舌頭!”
沉香還是穩(wěn)穩(wěn)地坐著大宮女的位子,不過現(xiàn)在倒是靈巧的很,一面應付著皇上,一面又幫襯著淑妃娘娘,做人再圓滑不過了。
小宮女們作鳥獸散,各自去做各自的事情了,沉香站在原地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終究也是轉(zhuǎn)身離去。
在這深宮之中,最要緊的是明哲保身四個字,能做到在兩個柱子之間周旋已是不易,就不要希望成為某一個的心腹了。知道的秘密越多,活下來的可能性越小。
房內(nèi)。
“事情真是,越來越有趣了?!笔珏锬镌诜块g里悄悄的讀完了一封信,隨手就丟在蠟燭上給燒了。
以攝政王的性格,做事情是再謹慎不過的,這下竟然要派人來和她當面講清楚計劃,實在有些不像秦懷瑾的風格。
其實這種變化的原因,淑妃在心里也能夠猜個七七八八。總不就是那個喜歡的姑娘走了,連心緒也被打亂了些,做事情難免急躁。
她提起筆來,想寫回信,想勸勸就會迎明神武的攝政王保持自己清醒的頭腦,可轉(zhuǎn)念一想,又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人微言輕的,說這些話,哪里會有人聽。機變營里頭的人早就把該說的話說完了,自己只管照命令做事就好。終究還是放下了手上的筆,繼續(xù)出神的看著窗外。
人人都會有這樣的時候吧,原來我心中的懷瑾也是這樣不例外。不知道是真的心動還是偶爾的寂寞。
淑妃閉上眼睛,突然覺得世間的一切都離自己太遠太遠了,遠到無法觸及,遠到恍若隔世,遠到把手臂伸得再長,劃動無數(shù)次船槳也無法觸及。
身體屬于一個人,心思和靈魂卻屬于另外一個人。自己雖從來不曾明確表示過支持秦懷瑾,可那位擅于揣度人心的射正王卻早已洞察一切,完全把自己當做一顆可以信任的棋子在利用。
淑妃其實心甘情愿,真的。我這一生若不能為你生兒育女,至少也要為你分擔一些煩惱,拯救你的一縷發(fā)絲。
這輩子已經(jīng)沒有緣分了,又何苦繼續(xù)牽強,我總不能阻止你奔向比我更好的人吧?我也是受過教育,讀過書的人,我也知道什么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不會為了自己的一廂情愿而迫使所有人和我承受一樣的痛苦。
淑妃她自己可能沒有意識到,可真的鮮少有人能做到這樣豁達,這樣豁達的放手,這樣豁達的不計前嫌的去掏心掏肺幫助一個人,當真是個君子。
——
“娘娘,皇上來了。”
這樣獨立的思考時間總是會被打斷,淑妃揉了揉眼睛,托著肚子走了出去。
“愛妃身子重,就不必行禮了。”
秦既明很是貼心的扶著她坐下,嘴里卻說著一些試探性的話語。
“朕似乎最近聽聞,長公主家的慶云郡主似乎要和你那個表弟…,叫什么來著?陸,陸揚波,定親了,愛妃可曾知道一些消息?”
淑妃很是驚奇的抬起頭來,語氣是不可抑制的欣喜。
“皇上莫不是在和臣妾開玩笑吧?臣妾從前總是擔心這個堂弟性子有些內(nèi)向,恐怕是不討姑娘喜歡的,況且以慶云郡主那樣的性格,應該喜歡活潑一些的吧!全沒想見兩個人竟然都成了姻緣,皇上,此事當真?!”
秦既明聽著她語氣中的歡心雀躍似乎不像作假,有些困難的擠出了一個笑容。
“朕什么時候騙過你?”
淑妃娘娘有些嬌俏地低下頭去,臉上儼然笑開了花。
“這件事若是真的,那還真是一件大喜事,叔叔也不必為堂弟的事情煩惱了,我得趕快想想,要送一個什么樣的禮比較好呢?”
秦既明眼睛里有放心,但又好像有一絲失望似的。
“那朕就不打擾愛妃了,宮里頭還有些奏折,朕先把東西處理了,你且在這里坐著,不必送?!?p> 淑妃笑臉盈盈的點頭,用一種含情脈脈的眼光瞧著秦既明的背影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那一扇緩緩關(guān)起的宮門之外。
殊不知在身影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在這世間一樣,不見蹤跡。
“沉香,給皇上送碗蓮子湯過去?!?p> 淑妃面無表情。
“哎?!?p> ………………………………………………
“王嫂,你看著,這一轉(zhuǎn)眼都快到秋天了,算起來我在那個大淵呆了有半年,現(xiàn)在真是近鄉(xiāng)情更怯?!?p> 舒意看著外頭的草地,剛真是有些枯黃的景象了,心頭卻沒有什么蒼涼的意思。
“知道你想家,所以你王兄才這樣積極的回來,連讓我等到一張圣旨昭告天下父親無罪都沒有,可見他心里頭還是最疼你的?!?p> 舒意有些打趣的說。
秦既明雖然在朝堂上答應了承認父親無罪,可似乎并沒有要昭告天下的覺悟,只是草草的給了一張圣旨,連消息都封鎖的緊。
現(xiàn)在天下人大多數(shù)都沒有得到消息,除了上京城的貴族們,其他的平民百姓還是覺得蘇大將軍是個叛賊,還是會有不好的臟水繼續(xù)往父親身上潑,這一切都遠遠不夠,但舒意知道,連根拔起需要時間,需要很長的時間。
鄢如斯察覺出了舒意有些沮喪的情緒,拿出了她慣用的撒嬌。
“王嫂,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是哥哥心疼你,你再心疼我,所以我們才這么快回來的呀?!?p> 舒意點了點鄢如斯的眉心,喟嘆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