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些東西，本來我不是讓你留著做嫁妝么，”阿婆不那么生氣了，但還是有些自責(zé)，“我要是不生這個病，你也不會——”
“阿婆，車到山前必有路，咱們有什么困難，都會克服的！”商歌不忍心老太太責(zé)怪自己，阿婆還沒說完，她就打斷。
她緊緊握著阿婆的手：“阿婆，你放心，我也會好好的。”這是她的承諾。
她會好好活著，活著照顧阿婆。
阿婆這才放下心來，在商歌的攙扶下，重新躺回床上。
商歌長吁一口氣，揉了揉眉心。
老太太的脾氣，有時和她很像。倔得不行。
而這丁太太，老找她的麻煩，商歌很是厭煩。
安頓好老太太，商歌回頭再看，丁太太已經(jīng)不在病房里了。
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以為丁太太還要找別的理由再鬧一陣。
此時，她腦中想起了早晨見到的那個男人，叫什么建城。
丁太太對他的態(tài)度，小心翼翼又很緊張。
如果不知道丁太太的身份，甚至可以說她是害怕這個男人。
能讓如此囂張的丁太太害怕的人，想必不是等閑之輩。
商歌輕輕關(guān)上病房的門，來到外邊的走廊。
醫(yī)院VIP區(qū)域的人流還是很小的。一條長長的走廊里基本看不到人影。
丁太太真的就這么離開了？
她心中浮起一絲疑慮。
正要去護(hù)士站問個清楚，就聽到靠落地窗的那頭，傳來低聲的交談。
落地窗那邊是一個拐角，通向另一條走廊，談話的人應(yīng)該是站在拐角的隱蔽處。
商歌放輕了步子走過去。
“事情辦得怎么樣？”一個男人的聲音問道。
“你放心，到婚禮的時候肯定讓她出現(xiàn)?？墒?，建城，”丁太太停頓了一下，接著道，“為什么非要川兒和她結(jié)婚？這個商歌哪里配得上川兒？”她的語氣有些憤憤不平。
聽到自己的名字，商歌身子一僵。
呵，到現(xiàn)在了，還惦記著讓她嫁給那個傻子。叫什么來著，川兒？
她配不上他？商歌很懷疑這個結(jié)論。
不過，她對丁太太問的問題也很感興趣。為什么非要她嫁到丁家？
她按壓住腦中的不滿，側(cè)耳傾聽丁太太和“建城”的對話。
建城：“此事你不要過問太多，按我說的做就行?！?p> 丁太太：“可是，川兒是你唯一的兒子，不能這么隨隨便便就給他找個女人吧！”
丁太太在隱忍，但她不敢對面前的人發(fā)火。
建城淡淡道：“不要揣測我的意圖，我自有打算。”
丁太太咬著牙：“如果我不同意呢？”
建城嗤笑：“認(rèn)清你自己的位置，丁太太的位置不是非你不可?！?p> 話畢，丁建城丟下丁太太，拐入商歌所在的走廊。
商歌一直在偷聽，猝不及防就碰到走過來的丁建城。
他像知道商歌的存在似的，一雙淬了冰的眸子準(zhǔn)確地向她的方向掃視過來。
商歌整個人忘記了移動，一瞬間被面前人的氣場壓得喘不過氣來。
丁建城越走越近，再看，他的一雙眸子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沒有了冰冷。
剛才的一切就像是商歌幻想出來的一般。
但她非常確定，剛才看到了他眸子里的冷意。
而能擁有那種懾人的氣場，這男人一定不是什么善類。
那么，她最好不要招惹。
商歌握緊拳頭，微微低頭，內(nèi)心祈禱這人無視她，無視她，無視她。
啪嗒啪嗒，男人的皮鞋聲回響在走廊。
商歌閉上眼。
噠。
男人在商歌面前停住。
商歌深吸一口氣，大腦很亂，她強(qiáng)迫自己平靜下來。
緩緩睜開眼，抬頭看向丁建城。
對上他的眼睛時，商歌握緊拳頭不讓自己顫抖。
她整個人籠罩在一種氣場里。而這氣場，來自面前的男人，讓她莫名就恐懼。
丁建城淡淡地看著她，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商歌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周邊的氣壓越來越低——
下一秒，男人繞過她，繼續(xù)之前的步子，走向走廊另一頭。
而剛才他丟下丁太太的地方，也傳來越來越弱的高跟鞋的聲音。那是丁太太從另一條走廊離開了。
商歌久久沒有移動，直到男人的腳步聲消失殆盡，才松了一口氣。
還沒轉(zhuǎn)身，突然就被人拍了一下肩，商歌猛地打了一個哆嗦。
“怎么了？”江子釿明顯看到商歌的異常。
“誒你嚇?biāo)牢伊耍 鄙谈杩吹浇逾Y，捂著心口喘氣。
“你以為是誰？”江子釿覺得有些好笑。
商歌：“剛才啊我——我在想事兒?！彼紤]了一會兒還是沒說出來。
“嗯，看出來了，你是挺喜歡發(fā)呆的。”江子釿揉了揉她的頭發(fā)，語氣竟然有些寵溺。
他剛才去找桑榑談了些事情，找到老太太病房的時候商歌已經(jīng)不在了。沿著走廊出來，發(fā)現(xiàn)她竟然站在走廊中央，傻愣愣的，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去見過阿婆了？”商歌問。
“嗯，她有專人照顧，不用你操心?！苯逾Y回答，“手術(shù)的事情，考慮好了嗎？”
說著，江子釿拉著商歌的手，兩人慢慢沿著走廊散步。
江子釿：“我是說，沒有任何手術(shù)的百分百成功的，即使是桑榑的團(tuán)隊，也會有失敗的風(fēng)險?！?p> 商歌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她從桑榑管她要病例起，就已經(jīng)開始考慮這件事兒。
如果不做手術(shù)，阿婆有可能繼續(xù)這樣下去，但沒準(zhǔn)哪天就不行了。
如果做手術(shù)，有可能直接治好，也有可能直接人就沒了。
以江子釿對商歌的了解，她對阿婆是十分依賴的。她不可能直接拿老太太的性命冒險。所以這事兒，剛才他和桑榑討論的時候，還是打算過來讓商歌再確定一次。
到底是做手術(shù)，還是不做手術(shù)。
商歌低著頭；“我已經(jīng)想過了，這也許是阿婆康復(fù)的唯一機(jī)會。我相信桑醫(yī)生?！?p> 她聲音雖小，但透露著堅定。
江子釿：“好，到時候的手術(shù)安排會告訴你?！?p> 江子釿停頓了一下，“還有，你記得抹藥。”
商歌看向他：“什么藥？”
江子釿指了指自己的臉，笑著說：“破相了，自己都不在乎的嗎？”
從旁邊窗戶的倒影里，商歌看到了自己狼狽不堪的面孔，四條血印子掛在臉上不是一般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