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東巷尾,針對繆先生的圍堵廝殺還在繼續(xù)。
越靠近中心交戰(zhàn)的區(qū)域,耳旁傳來的廝殺叫喊聲就越發(fā)的響亮。
同時,秦蘇還聽到了大聲的怒罵,慘叫的悲鳴以及絕望的哀嚎。
紅色的血,稀里嘩啦的從青色泥瓦地磚的排水溝渠中流過,散發(fā)出刺鼻的鐵銹味道。
秦蘇目睹了那些匯成水流的血,聞著好比尸橫片野戰(zhàn)場的濃烈血腥氣味,臉上凝重的神情不由的又加重了幾分,前面的廝殺似乎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慘烈。
三人繼續(xù)往前推進(jìn),不多時,青色泥瓦地磚上開始出現(xiàn)各種斷肢以及成片的尸體,大量嗡嗡作響的食腐蠅蟲飛舞聚集在尸體身上,正在享用新鮮血肉的盛宴。
秦蘇揮了揮手,將攔路惡心的蠅蟲拍開,一言不發(fā)的掠過那些發(fā)涼的尸體,繼續(xù)在前頭沉默的走著。他曾見識并親身歷經(jīng)過尸山血海的壯烈戰(zhàn)役,所以對眼前的景象從容不迫。
夢嫣然同樣一言不發(fā)的跟在他的身后,只是臉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厭惡和不自在。
至于范梨花,她的表現(xiàn)則出乎秦蘇的意料。
秦蘇原本以為她會膽怯于眼前的血光,可眼下觀察她時,她眼眸之中的情緒卻異常的冷靜,那鎮(zhèn)定自若的模樣甚至比旁邊的夢嫣然都要好上許多。
“你不怕?”秦蘇忽然扭頭望向了范梨花,嘖嘖稱奇的問道。
范梨花平靜的說道,“死人有什么好怕,一灘爛肉罷了?!?p> “說的好?!鼻靥K忍不住贊賞的附和道,“不過一灘爛肉罷了,確實沒什么可怕。”他說著,眼神故意飄向了夢嫣然。
夢嫣然立即昂首提胸,裝作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一把將走在她前頭的秦蘇拽停,“你走的太慢了,我走前面?!彼f。
秦蘇于是笑著作了個請的手勢。
夢嫣然咽了口唾沫,佯怒的瞪了秦蘇一眼后,不情不愿的走到了隊伍領(lǐng)頭的位置。
范梨花這會來到了秦蘇身旁,小聲說道,“你故意激她干嗎?”
“你看出來了?“秦蘇疑惑的問道。
范梨花隨即露出了輕蔑的眼神,盯著秦蘇,說,“你看我像瞎子嗎?”
秦蘇輕聲笑了笑,搖了搖頭,接著鄭重的說道,“一路走來你也看見了,她性子單純又易沖動,對敵時出手也不夠狠辣,招式之間往往點到為止,傷人但不致命,此乃生死搏殺中的大忌。你可知古往今來有多少天縱奇,孤膽英雄死于一時仁慈,我讓她多見見血,多看看這些尸山血海,甚至多殺殺該殺之人,也是不想以后她與人廝殺時稀里糊涂的就喪命在這個破綻之下?!?p> “可她本就不是弒殺之人?!狈独婊ㄒ鄧?yán)肅的反駁說道,“妹妹天性純良,出身名門,又是望族之后,從小錦衣玉食,遠(yuǎn)離紛爭,見的都是人性真善美的事物,自然養(yǎng)成了不多造殺戮的性子,我知道你是為她好,可你這樣強(qiáng)行拔苗助長可能會適得其反,與你的意愿背道而馳?!?p> “況且除了鬼街此等人間煉獄外,聯(lián)邦其他地方可是有嚴(yán)苛法律管制的,哪怕是修行者也必須嚴(yán)格遵守,所以莫說傷人殺人此等惡性事件了,行修者之間連相互的出手切磋都有嚴(yán)厲的限制,哪有你口中說的那么多與人廝殺的機(jī)會?!狈独婊ㄓ盅a(bǔ)充的說道,“茹毛飲血的時代早就過了,出去以后你可別當(dāng)著別人這樣胡說,會被當(dāng)精神病的?!?p> “時代變了嗎?”秦蘇情緒忽然有些低落,他輕輕嘆了口氣,頓時沒了爭辯之心,“或許吧?!彼f。
兩人沒有在繼續(xù)討論,沉默的并肩前行,一會兒后,他們穿過了巷尾的口子,抵擋了巷尾末端的那個廣場邊緣。
廣場很大,目及之處望不到頭。
秦蘇現(xiàn)在站的位置,應(yīng)該是繆先生最初廝殺的所在。
這里的血色光景比巷子里更加恐怖和血腥,尸體,斷肢,碎肉甚至內(nèi)臟器官灑落的遍地都是,地面青色泥瓦地磚濕漉漉的,有鮮血黏合著各種殘破的臟器,毛發(fā),甚至組織液變成一坨坨黑色的如同污泥狀的惡心聚合體,散發(fā)出劇烈的腥臭,惹得人胃里一陣翻騰。
夢嫣然首先撐不住了,她捏著鼻子,大口的在秦蘇身邊嘔吐。
范梨花此時臉色也不太好看,她雖然見過不少尸體,可死狀如此慘烈,數(shù)量如此之多的骨肉分離,身首異處的殘軀還是讓她感到深深的震驚與惡心。
她強(qiáng)行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上前照顧都快吐出酸水的夢嫣然。
這還未尋得繆先生的身影,光是繆先生留下的殺戮場面都把兩女刺激的幾乎喪失了戰(zhàn)斗能力,秦蘇無奈的嘆息一聲,看來營救繆先生的事情還得指望自己。
四下無人,秦蘇大膽的登高遠(yuǎn)望,站在身前一個被血澆透的燈柱上,循著喊殺聲看去。
只見在秦蘇視線盡頭,供奉碩大鎮(zhèn)魂石的古舊亭子后方,那邊人頭攢動,有修行者動手爭斗的氣息隱隱傳來,應(yīng)該是繆先生無誤。
秦蘇沒有在黑壓壓的人群中尋得繆先生的蹤跡,可從傳過來的斷續(xù)氣息判斷,繆先生狀況必定很不樂觀。
秦蘇沒有將這個消息告訴夢嫣然兩人,讓她們作無謂的擔(dān)心。小丫頭此刻已經(jīng)吐的昏天黑地,可不能讓她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秦蘇決定只身前去先做探察,再依照局勢籌劃營救事項。
臨走時,秦蘇讓范梨花注意周遭安全,照顧好夢嫣然與自己,等他回來后再做行動。
范梨花重重的點了點頭,同時也叮囑秦蘇注意安全。
秦蘇隨即口中默念太虛吐納篇口訣,正要踏出逍遙步法決時,一旁臉色發(fā)白的夢嫣然一把拉住了她,小丫頭將她手中的雷火劍遞給秦蘇,她沒有說話,咬著嘴唇,泛淚通紅的眼眶里充滿了自責(zé)與對于自己軟弱的痛恨。
秦蘇接過她的劍,憐惜的凝視著她的眼睛,他忽然想起了范梨花剛才說的那番話,自己或許真的心急了,于是他心有不忍的輕聲說道,“殺人的事我去,你好生休息?!?p> 說完,秦蘇一步踏出,轉(zhuǎn)眼消失在夢嫣然的眼前。
范梨花上前抱住了默默垂淚的夢嫣然,好生一頓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