⑧

　　……

　　你喜歡風，盡管大聲說出來，因為啊，風是無拘無束的，可以抵達它心中所想的地方，而海娜，我最忠誠的跟隨者，在圣戰(zhàn)中究竟被葬在了何方?

　　……

　　你是玫瑰美人。

　　人人知那絢爛華麗鋪就的服飾，如外表呆萌眼眸含光的女嬌艷少女。

　　艷若桃李，冷若冰霜。

　　我用逐漸干涸的血液來換取你的復活，用已經(jīng)冰冷的身軀去一遍遍應吶喊已逝的魂靈。紅色的唇線清晰分明。

　　有著銀色紋飾的匕首被輕柔地推入胸口，鮮血洶涌而出，染上木制的字架，沁入其中?；缇劦哪鹃戎ι涎杆僮兩采w上一層新解的木質(zhì)層，緊接著樹皮裂開，抽枝吐芽，整個朽靈煥然一新。

　　你以手為刀，以指為刃，在一輪耀眼簇擁著白芒的太陽中揚起黑紗。長發(fā)被吹開來，扭動著身姿，銀飾琮琮作響。于是我記起了在魂寂壇前你雙臂交錯，發(fā)過的誓言。

　　……

　?。?p>　　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是在我居住的宮殿里。這荒誕的一切令人不得不信服：美輪美奐的黑水古渡里暗藏玄機。

　　分不清楚晝夜，唯有那青燈——引魂燈滅的時候，才能約略算出時辰。這幾天本是風平浪靜的，可是步虛不見了。

　　和他的出現(xiàn)一樣神秘，他留下一地沒有頭緒的謎，獨自離去。這樣看來，那天他分明是有話留給我，迫于某種原因，只得放棄了。

　　很多次，他的目光落在遠處飛起的白鳥上，偶爾露出狡黠的樣子。

　　不知道他經(jīng)歷了怎樣的過去，怎樣一筆一畫填滿了光陰里的留白。經(jīng)過了與我短暫的會晤之后，又不聲不響地離開。

　　盡管我仍舊無比相信，光陰是一種被殺死的武器。

　　既然步虛離開了，我留下來的意義并不大。我從原本的世界出逃，又進去一個新的世界，原本只是獵奇的心思久而久之全然消散，如今只留一抹蒼涼。

　　夜里總是傳來聲響，令人不得安眠。極其規(guī)律的聲響不免令人想到傳統(tǒng)的點化功夫來。用木材，石頭，青銅打磨光滑，刻上花紋后成品制作完成，緊接著被作為屏風，貴妃椅，窗戶，神獸等使用。除去浩大的宮殿修建，還有一種更通俗的用途。

　　有幸領教過之后，我放棄了那些念頭。

　　一口烏青色的棺材憑空出現(xiàn)，面前多了遮擋的簾子。我注意到，在白色的幔后面，有一道人影。小心地上前走去，揭開簾子，一個完美的畫皮娃娃安詳?shù)仄教稍诖采稀?p>　　象牙白是她皮膚的主調(diào)，玫瑰色的嘴唇，身上是洛麗塔的服飾。睫毛濃密調(diào)皮地向外翹起，雙手放在腹部，關節(jié)連接處有小小的棕色的烙印。

　　她看起來只是睡著了而已。

　　巴掌大小的臉，楚楚可憐的妝容，一副桃花面?？雌饋砉慈?，充其量不過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玩偶。

　　我玩味地盤起掌心的核桃來。

　　前不久了解到的一個有意思的東西，據(jù)說時間長了，可以使其變得色澤鮮艷，澄紅透亮。

　　果然和俗世里地物什一樣有趣。

　　“這個究竟是什么東西？”

　　我向那些虔誠的古板的朝圣者問到，一位長者用她混濁的眼珠打量著我懷中的娃娃。

　　她的笑意在面部的皮肉之下跳躍。

　　“來自異世的公主，這與你無關?！?p>　　“如果你需要一個措辭來完美解釋目前所發(fā)生的一切，請自便。黑水古渡有它自己的規(guī)律，從它存在的那課起，就不允許被惡意揣測，被誹謗，我想，作為世界主人之一的你，該再明白不過了吧?！?p>　　“可是事實如你所說，自然是再好不過?！?p>　　我嗤笑，“海娜是墮天使最忠誠的守護者，最終都選擇了背叛，那么被打破的規(guī)則有什么道理令人信服？”

　　長者眼中充滿了奇異的光彩，享受著怨恨的滋味。她與那些庸庸碌碌的人一樣，只不過空長了歲月。

　　“高貴的來客，我想，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如此無禮，莫非歲月都已教會你？”

　　聽聞此言，我慢慢綻放開笑容，“借你吉言。”

　　當我信步向神殿門口走去，結果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生變。原本是門口的地方在第二次經(jīng)過的時候成為了神殿中心，第三次經(jīng)過變成了門口。

　　也許并非這樣巧合。

　　或許在某個角落，戲弄我的小鬼正在偷笑。他利用自己天生的優(yōu)勢，再施加以精妙的法術，束縛了我掌控的一切術法，于是我無論如何，都被困死在這個空間里。

　　直到這時，我才有空仔細打量那鐫刻上的名字。大部分是陌生的，越到最后，越令人心神難安。

　　它這樣這道：諸神的黃昏，萬神之約，零墜，繁綴，尾鸞，奉若，鳳嫣，翅燃……神之侍從，三次降臨于此，現(xiàn)名：舞?！?p>　　推論全然打破。

　　一位侍女無聲無息地走近我身旁，陰冷的聲音里嘶啞不堪。

　　“王?！?p>　　她這樣說，自然地跪倒在我身側(cè)。

　　“出去?！?p>　　她看起來十分迷惑，卻聽了我的指令，慢慢退了出去。

　　想要擺脫這種里感覺的想法越來越強烈，沒有等到相出走出去的方法，軀體在逐漸地變得僵硬起來。

　　指尖不再能感受到意識的掌控，雙腳也失去了支撐身體的作用，于是很自然地摔倒在地。身體如同石塑，失去了痛覺，觸覺，聽覺?；ㄏ?，樂曲，風雨雪，這些我無法再感知。

　　剛才出去的長者再次出現(xiàn)，她扶起傀儡娃娃似的我，輕松地把我放在榻上，把肢體調(diào)整成最適宜的姿態(tài)，飄然離去。

　　幾乎喪失了所有與外界聯(lián)系的方式，因此時間顯得格外漫長。喪失了心跳，仍然可以睜眼看世界，這是一種挺難得的體驗。

　　如果這也算作是一種生存的狀態(tài)，那么現(xiàn)在這樣，叫做什么，進化不完全的玩偶？

　　由于視角受控，因而能夠看到的一方被我的目光掃過了不知多少次。隨著次數(shù)增多，這個無聊的游戲很快被我放棄。

　　因為，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