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大漢渾身一抖,顫聲道,“你到底是誰?”
在大漢的眼里,陳陸這第一次向他展現(xiàn)出來的微笑,就像……
就像是……
大漢想抬槍,可胳膊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反倒越來越低。
腦子也有些短路,一時竟想不起那種從心底涌上來的熟悉感究竟從何而來!
乃至出現(xiàn)了錯覺。
他好像看到了,那個小子的笑臉,逐漸在自己眼前放大,那雙瞇瞇眼,仿佛在朝著月牙一般彎起……
對!
那個微笑……
就像是!
變—態(tài)殺人犯!
沒錯?。?p> 就像自己經(jīng)??吹姆缸镫娪袄?,那種變-態(tài)的連環(huán)殺人犯!
陳陸嗤笑一聲,說道:
“總有人在問其他人名字的時候,不先自我介紹一下?!?p> “這個,這……”
大漢支支吾吾。
陳陸見狀,微笑不變,只是抬頭往大漢的頭頂看了一眼。
“我叫袁富!”
這一眼,叫大漢——也就是袁富猛地打了一激靈,連忙交代。
袁富一直以來都認(rèn)為自己是個狠人,在完成蛻變后,更是進(jìn)化成了……
捕食者!
能屈能伸似韓信,有頭腦,識時務(wù),狡猾似狼的捕食者!
不像他那個倒霉的老伙計,兩年前盜墓事件,就因為心里素質(zhì)不過關(guān),落下個心理陰影,引發(fā)精神病,整天神神叨叨的。
而他就不一樣了。
他以強大的心臟,挺了過來,變得更加強大!
試問這世界上像他一樣盜墓三十年,并且之后‘殺盡天下負(fù)我狗’的,能有幾個?!
所以袁富覺得……
他已經(jīng)站到了食物鏈的上層!
甚至自傲地認(rèn)為,追捕他這匹狼的,都是一群飛在天邊抓不起他的鷹,被馴服失去野性追不上他的犬。
而那些普通人,都是他袁富可以隨意虐殺的獵物!
直到今天——
二零一九年的清明節(jié)。
他遇見了一個冷靜到不正常的小賊!
遇見了這個給他以變-態(tài)殺人犯感覺的小子!
“對方一定是個更高級的捕食者!我是狼,他就是虎!狼怕虎,天經(jīng)地義!”
“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因為對方捕食者的氣息,我才這么怕!絕對不是因為什么鬼東西!”
袁富腦子里不停地催眠自己!
然后,他居然看到對面的小子掏出了手機(jī),低頭看起了東西,不再注意他。
袁富眼睛咕嚕嚕地一轉(zhuǎn),抱著逃命的心思,他要抓住這個時機(jī),趕緊動起來!
可是緊接著,他便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除了眼睛瞪得越來越大之外,全身僵硬,竟是一點都動不了!
全身沒有絲毫動彈的意思,只有全身血液流通不暢的麻木感,不斷地在沖擊他的大腦!
陳陸低頭看著手機(jī)屏幕,眼眸上移,瞥了眼保持著先前別扭姿勢的袁富。
見袁富全身有微小幅度的顫動,眼睛瞪得跟個貓頭鷹似的,陳陸微不可聞地“呵”了一聲,便不再管他。
如果袁富能有第三只眼,他就會發(fā)現(xiàn),之前在他身后的那個黑色陰影怪物,已不見了蹤跡,跟它的出現(xiàn)一模一樣,無聲無息,鬼魅一般。
若袁富的第三只眼,還擁有360度視角的話,他便能清晰地看到——
在他運動褲的兩個褲腿之下,如黏液一樣的黑色存在,附在兩邊的腳踝上,兩根拉長、細(xì)如大拇指的黑色黏液,將他的腳踝和地板相連接。
地板上那一片小小的黑影,就像黑色黏液的源頭之泉,黏液從這里流淌而出,又似水般流淌進(jìn)褲腿,不知去向。
然而,袁富對這一次都看不見,根本毫不知情,只是在那里做著無謂的掙扎。
或許他知道,但他心底的夢魘使得他竭力地遠(yuǎn)離這個正確答案。
“袁富?”
陳陸通過手機(jī)上的“千百搜索”app,搜了通緝令,沒有找到袁富這個名字。
但在搜索結(jié)果第一頁出現(xiàn)的網(wǎng)站“通緝令—西部網(wǎng)”上,看到了一張排在最前面的醒目通緝令。
點開后,發(fā)現(xiàn)圖片里的人,正是眼前這個叫“袁富”的家伙。
雖然圖片里的人,有著鳥窩一樣的雜亂中長發(fā),雙眼無神,胡子拉碴,滿臉頹廢。
但同樣的滿臉橫肉,法令紋明顯,左右眼皮一單一雙,左邊眉毛中間斷開,那一小段呈白色,并沒有眉毛。
以陳陸的眼睛,他自然看到了‘袁富’左眉被汗水沖花的那坨黑色筆跡。
最重要的是,陳陸快速瀏覽后,在資料欄最下面的簡要介紹里,發(fā)現(xiàn)了這樣一行字——
【2019年2月華州警方發(fā)布,該人另持有名叫袁富的身份證】
“安全部甲級通緝令,袁孟。”
陳陸照著手機(jī)上的資料檔案念道。
當(dāng)‘袁孟’二字說出后,袁富即袁孟反倒不掙扎了,閉上了眼,像是認(rèn)了命,在那一動不動。
陳陸嘴角的假笑自看到通緝令后,便已收斂,臉上也不再是平淡乃至冷漠,而是嚴(yán)肅。
他接著冷聲念道:
“華州口音,1972年4月7日生,身份證件略過,身高179,臉型方臉,通緝?nèi)掌?018年9月23日,身材健壯,戶籍地址華州省華西市留啟縣袁家鎮(zhèn)北袁村47號,左眉中間斷開,中長發(fā),現(xiàn)已光頭或戴假發(fā)?!?p> 念到這里,袁孟的身體,又開始漸漸地有了一些顫動。
陳陸心里得到了反饋——袁孟不是因為掙扎而顫抖。
估計這家伙是在因為被讀出了他的過去而顫抖吧。
因為良心的不安?
陳陸心底冷笑,別開玩笑了,這種人,怎么可能有心這種好東西?
他有八成的把握,袁孟絕對是因為他不愿回首的悲哀過去而難堪地顫抖!
也許因為融合了一些前身‘陳陸’的記憶,陳陸居然對這種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動,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
袁孟明明有可以廢掉普通人行動能力的仿真槍,卻不打算開槍,而是恐嚇著奪走了他手中唯一可以反抗的滅火器。
一開始看見他反鎖大門后并不緊張,反而是戲耍般地出聲嚇唬他。
第一次奪取滅火器沒有成功,立馬就將自己表演成了初犯的小偷,脫口而出的便是“大哥”、“跪下道歉”這種毫無底線的求饒話……
很顯然,這一切不那么真實走心的拙劣表演,只是為了達(dá)到他的惡趣味——
給對方自己弱小的錯覺,然后再掏出手槍來看對方的反應(yīng),讓對方以更加強烈、更加卑微的求饒來回應(yīng)他,取悅他!
最后,再以最殘忍的方式,終結(jié)對方的性命!
這種骨子里透著卑微,行動上通過暴力強求尊嚴(yán)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戲耍他!
他可以戲耍別人,別人絕不能戲耍他,否則就是“你給老子死”!
陳陸通過通緝令最下方的“簡要案情”,再結(jié)合實際,算是看透了袁孟的本質(zhì)。
而當(dāng)著袁孟的面,讀他最不堪回首的那一段經(jīng)歷……
這就是陳陸對袁孟那份偽裝起來的虛假尊嚴(yán),最后的暴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