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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錄

第四十六章 “生產(chǎn)說明書”

迷魂錄 顧海平 3193 2024-05-04 00:53:48

  從“祭骨殿”的名字來看,其實已經(jīng)能窺見它的用途,是被賦予了精神信仰的場所。據(jù)我所知,建構(gòu)這片地下遺跡的人們,對骨頭格外地癡迷。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對此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到了門口,觀望這個主殿的陳設時,才會一致地疑惑。

  作為用來禮敬信仰的場所,一般都會有兩樣最基本的東西——被祭拜者和祭品。這么乍一看,祭品是足夠的,可祭壇上放著的為什么會是棺材?

  “那是石棺?”肖寺依舊是撓頭提問那一套“憨厚技能”,繼續(xù)表達著不解,“這一路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墓葬的形制啊,怎么走到最后是口棺材???”

  “建造這個地下建筑的人,肯定要把他們信仰中最崇高的那部分供奉在主殿里,可如果他們是神靈崇拜,那么主位上應該是神的畫像,或者是雕像才對啊?!庇懈胶退囊庖姷娜苏f道。

  “那可不一定。”楊醫(yī)生這時出聲道,“古老的信仰體系里,所謂的神靈未必就是虛構(gòu)的。就比如一只因為基因問題而異變的動物,可能是通體血紅的狼,也可能是兩條尾巴的蛇,人們看到這些超出常理的存在就可能擅自歸結(jié)為神跡。等這些動物死后,它們的尸骨被供奉的可能性很大。”

  他們聊這些的時候,我就在旁邊靜靜的聽,不敢表現(xiàn)出任何的反應。

  因為洪少德的注意力一直守在我身上,自從看到門洞前那兩個支崑尼石柱后,他就盯上了我。

  他是除我之外,唯一見過口湖骨棺里支崑尼尸骨的,雖然我沒把共感的事告訴他,但結(jié)合所有信息,也不難猜測出這種奇怪的“骨人”,和這些人的信仰有關。

  而經(jīng)歷過和湖底支崑尼的共感,我確實已經(jīng)猜到那個石棺里放著的是什么了,但只能裝作才接觸到新奇事物的樣子,乖乖去聽別人的分析。

  “要不我先過去看看?”交流過后,肖寺這么提議到。洪少德收回停在我身上的目光,同意了他的建議。

  就見肖寺試探性地邁出腳步,走進了主殿空間中。

  大家都很默契地放輕呼吸,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提心吊膽的三分鐘后,眼看他已經(jīng)走到那處石臺上,繞著石碑和石棺看了好幾圈,然后用手電打出安全的信號,讓我們過去。

  直到肖寺那個大個頭站在石臺上做參照時,我才發(fā)現(xiàn)那塊石碑遠比我想象的更加高大,幾乎有兩個他那么高。

  走進一些,等能看清細節(jié)的時候,我卻有些遲疑了。

  那塊碑遠看確實像是石質(zhì)的,可走進了,才發(fā)現(xiàn)它的材質(zhì)格外光滑,只不過因為其上刻畫了很多圖案,加上常年的積灰,才顯得灰撲撲的。

  我掃視著這個空間,沒有發(fā)現(xiàn)最近有人活動的痕跡。按理說,白浩軒隊伍里走散的那個人走了骨道,既然沒有死在石刺陣的陷阱里,那就只可能朝這個方向繼續(xù)前進,可主殿之中并沒有通向其他地方的通道啊。

  也有人意識到這個問題,但最好的辦法,就是按照繼續(xù)前進的思路探索下去,說不定還能遇到。

  肖寺示意洪少德先看看這塊碑,老板靠過去一看,就發(fā)出了“咦”的一聲。于是走上石臺的人都被這塊碑吸引住了,反而沒有第一時間去看石棺。

  它和我常見的那種扁平的“碑”不太一樣,四周并非是平面,而是圓滑的弧面,截面是勻稱的橢圓,就像一顆放大版的較扁的鵝卵石,只是最上方被削平了而已。

  洪少德把積灰吹散一些,其下的紋路顯露出來,竟然不是之前那些石柱上的裝飾性花紋,而是一幅接一幅的畫像,以螺旋狀環(huán)繞在碑身上,一直到了很高的地方,密密麻麻的都是圖案。他連忙招呼老楊到近前去,研究起那些圖案。

  我站在碑下,下意識仰起頭,用視線去觸碰這個龐然大物的頂端。周圍空間在我的意識里漸漸變得模糊,感知被拉扯著改變形狀,沉積的味道、空氣的觸感、人們發(fā)出的聲音......

  有那么一瞬間,所有人手電的光線巧合地都避開了頂部,黑暗俶爾壓下來,在光線突變致盲的片刻間,我仿佛失去了自我的意識,身體被其他的思維所占據(jù),“它”抬起我的手,仿佛重復過無數(shù)遍一樣,指尖嫻熟地靠近那塊圣碑,想要向上摸索著那些復雜的紋路......

  就在我的手要碰到碑體表面的前一秒,有人猛地拽住了我的衣服下擺,我被拉著向后一倒,身體下意識回復重心,我也突然回過神來。

  我喘著重氣,心跳飛快。那種被奪舍一樣的感覺很熟悉,在湖底與支崑尼共感時我曾經(jīng)歷過一次,我意識到這塊碑就是共感時支崑尼所觸碰的圣碑,于是往停留的指尖正上方看去,視線中出現(xiàn)了一處不算明顯的凸起。如果我順著紋路摸上去,真的有可能碰到那里,我不知道那會導致什么情況發(fā)生,但直覺地知道不會是什么好事。

  回想起自己剛才的動作,我一陣后怕,幸好及時清醒過來。這時再回過頭去看,就見我的側(cè)后方,裴佐生放下了拽我衣服的小手,皺著臉看我。等我把手放下來,他就順勢把下手塞到我的掌心,沉默地貼在我身邊。

  他的手很冷,甚至在微微顫抖。他沒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任何解釋,但我能感受到,他是有意在救我。

  我調(diào)整了心態(tài),重新去看楊醫(yī)生他們的研究,只見肖寺拿著手持式的掃描儀,開始繞著碑體轉(zhuǎn)動,那些肉眼難辨的圖案就一點點地出現(xiàn)在了電腦上。

  呈螺旋式上升的畫像就像畫軸一樣鋪展開,到了上方,連肖寺都需要踮著腳借助工具才能拍到,只是很遺憾的是,其中有幾幅畫完全損壞了,似乎是在當時就被刮掉了。

  老楊守在屏幕前,翻出小本子對著圖像開始描摹,我不太懂其中原理,似乎是把一些有特殊象征的細節(jié)抽離出來,通過排列組合,然后判斷畫的前后順序和內(nèi)容。

  每次他開始做一些超過醫(yī)生范疇的事情時,我都更習慣稱呼他為老楊,似乎這樣,在冥冥中會讓自己和高級人才的距離拉近一些。

  我其實一直有著只是在這個隊伍里掛了一個閑職的自覺,畢竟雖然我沒干什么實事兒,但也沒拿洪老板的工資,所以也沒心里負擔。

  眼看著上司在做分析的時候,連幫他抬著電腦的活計都有人代勞,我默默站在后面當小透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老楊的臉色肉眼可見的古怪起來。

  大家都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多少都有些期待這塊碑上究竟記錄了什么樣的故事。

  我不能確定他解讀出的內(nèi)容是否足夠,但經(jīng)歷過共感,再看到那些畫面,一種不算太好的觀感纏繞著我,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尾椎直通天靈蓋,高懸于頭頂。我從壓抑中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向圣碑的頂端,模糊的紋路一點點地呈現(xiàn)出來。

  就在我又一次感到窒息的時刻,老楊放下來筆,對一旁守候的洪少德點了點頭。

  “我大概梳理了這些畫像表達的故事,有別于常見的象征性壁畫,它們有很強的連續(xù)性,和完全敘述性的記錄也不同,這些內(nèi)容又神神叨叨的......”他用了一個很貼切的形容詞,調(diào)節(jié)了電腦成像的角度,指著其中一幅那些由線條構(gòu)成的詭異的畫面。

  許多由短折直線構(gòu)成的小人人呈跪拜狀,撅著屁股,以面貼地,雙手統(tǒng)統(tǒng)高舉,那些手夸張性地伸長,眾星捧月般伸向高臺上的兩個“人影”,周圍還有各種食物。

  這里之所以打引號,是因為那兩個身影和其他小人人的形象有很大差異,他們的身形是用連續(xù)的波浪線勾畫的,兩個身影螺旋轉(zhuǎn)纏繞在一起,兩大長條加上波浪線的表達,讓人很難分辨出他們各自的模樣。

  老楊把本子展示出來,那一頁上畫了很多人體的結(jié)構(gòu),都是從畫面中提取出來的。他把那兩個波浪線扭扭樂“解剖”,然后分別重構(gòu),得到了兩個奇怪的身影。

  “稍微原始一點的史前畫像,其實都是寫實的,只不過沒有透視關系,比例也很不規(guī)律,所以看起來很抽象。相比之下,這些畫已經(jīng)是很高檔次的作品了?!崩蠗钏坪跸胗眠@種方式,讓那幾個看到這幅畫就開始擠兌眉眼的人了解其藝術性,然后繼續(xù)指著本子講解。

  “這個族群應該還沒有出現(xiàn)文字,所有這些圖案中甚至沒有看到類似象征符號的存在,這其實有點可惜,我只能按照自己的理解來闡述。雖然這會和真實有出入,不過恰好,這個故事不怕有些小小的偏頗。”

  “為什么?”洪少德問道。

  老楊以很微小的幅度挑了下眉,在嘴角那抹弧度的加持下,顯現(xiàn)出些許嘲諷。這不是平時能在他臉上看到的表情。

  “因為這些畫記錄的內(nèi)容,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能算是個故事。故事講清楚了還有點情緒價值,有的東西弄得太清楚反而沒好處,我覺得不能知道全貌未嘗不是好事?!?p>  “所以到底是為什么?”

  他眼看一群人被他越說越迷糊,對上洪少德探究的眼神,推了推鏡片,說道:“因為這是一份生產(chǎn)說明書。”

  “啥?什么玩意兒的生產(chǎn)說明書?”肖寺很合時宜地提問了。

  老楊的眼神透過鏡片,瞟過了旁邊的石棺:“神靈的生產(chǎn)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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